這世道總愛把"產業升級"四個字掛在嘴邊，仿佛商鋪的喇叭，響徹的都是先進、質量，只是聽得多了，倒叫人想起前年的手機，系統不再絲滑，內容卻只是重復。

科技這匹脫韁的野馬，馱著效率的黃金枷鎖，在路上狂奔。諸君試看那無人超市的玻璃幕墻，倒映著多少下崗工人的面孔？人工智能的代碼洪流里，漂浮著多少中年碼農的保溫杯？前日聽聞某大廠裁撤千人，倒像極了舊時地主收租，只不過如今佃戶們交的不是稻谷，是三十五歲的時光。

食品作坊里更上演著魔幻現實。添加劑調制的濃香，倒像是給饕餮客灌的迷魂湯。三聚氰胺的陰魂尚未散盡，科技與狠活又在貨架上擺起擂臺。前日見小兒啃著五彩面包，倒像捧著個化學元素周期表，這哪里是吃食，分明是給五臟廟供奉的工業祭品！

說來滑稽，這年頭連良心都能機械化生產。某食品企業老總在鏡頭前抹淚，背后車間里卻將過期的點心回爐再造；互聯網大廠高喊"用戶至上"，算法卻將老人引進保健品騙局。這般"產業升級"，倒像是給良心套上流水線，批量生產著精致的利己主義。

可偏有家叫胖東來的商號，在河南許昌地界上演著人間清醒。收銀員到點下班竟成新聞，員工委屈竟能領"精神補償"，這般作派倒像從前朝穿越來的怪物。可奇哉怪也，這"不卷"的買賣竟門庭若市，利潤倒比那些"狼性文化"的同行還厚上三分。可見這世道終究藏著桿良心秤，稱得出仁義二字的分量。

工業園區的白領們也別急著嘲笑。君不見那些"福報論"的信徒，凌晨兩點對著電腦屏發呆。智能工廠的機械臂舞得歡騰，流水線旁工人卻得了"帕金森"——不是手抖，是怕明日就被機器取代的膽戰心驚。這般"高科技"，倒像是給打工人脖頸上套的新式枷鎖。

印著"元宇宙"的虛擬餡餅，打著"新零售"旗號的數字迷藥。那些個產業精英們，左手持著財務報表，右手舉著技術專利，倒比小攤上的阿姨更精明幾分。

說來諷刺，這轟轟烈烈的產業革命，竟要勞動服務業的商賈來教做人道理。胖東來的秤桿上刻著"童叟無欺"，貨架間飄著"將心比心"，這般樸拙竟成了稀世珍寶。可見所謂"升級"，不在芯片納米，而在方寸之間。正如紹興黃酒，年份愈久愈醇，人心這道陳釀，又豈是機器臂能勾兌出來的？

這道理，百年前孔乙己不懂，如今那些MBA精英們，怕是懂了也裝作不懂。

末了忽聞手機推送：某科技巨頭宣布研發"AI良心檢測系統"。啞然失笑間，想起《故事新編》里的滑稽戲碼。這世道終究繞不過去——技術能克隆萬物，卻復制不出半錢真心；算法可預測人生，卻算不準良心的重量。要我說，真正的產業升級，如胖東來那般，把別人當人，把自己當人，把人當人。

【后記】昨夜夢見迅哥兒叼著電子煙，在元宇宙茶館里敲鍵盤。問他如今世道如何，答曰："花樣翻新了，卻少了良心這東西。"醒來冷汗涔涔，方知百年風雨，不過換了件科技的外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