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西非國家加納,做過一段時間藥品代理。我代理的藥品,是青蒿素,也就是諾獎得主屠呦呦發明的治療瘧疾的神藥。
瘧疾在中國已不大為人熟知,甚至是個需要進行科普的名詞。因為中國已經基本消除了瘧疾。在2021年6月30日,中國被世界衛生組織認證為無瘧疾國家。但在撒哈拉以南非洲,瘧疾依然是一個威脅生命的嚴重問題。
非洲因瘧疾而死亡的人數依然居高不下
圖:瘧疾死亡病例數(2011~2021),橫屏
2023年,西非國家加納有650萬人次感染瘧疾,占當年全球感染瘧疾人數的1.91%,超過世界衛生組織預估的500萬人,在全球國家中排行第13。其中,死于瘧疾的人數為146人,而2015年這一數字是2137人。
再加上加納藥品奇缺,富人還好說,窮人就難了。我將結合自己在加納的經歷見聞,談談加納乃至其他非洲國家的瘧疾防治困境。
捉襟見肘的國家醫保
瘧疾作為一種“熱帶病”,主要由瘧原蟲引起,蚊子是傳播瘧疾的宿主。癥狀可能輕微,也可能危及生命。輕微癥狀是發熱、打寒戰和頭痛;嚴重癥狀包括疲勞、意識模糊、癲癇發作和呼吸困難。
加納南部是熱帶雨林氣候,北部是熱帶草原氣候,4月至9月為雨季,11月至次年4月為旱季。雨季非常適宜蚊子繁衍,蚊子體內攜帶的惡性瘧原蟲一旦通過蚊蟲叮咬進入人體,將非常危險。
被帶有瘧原蟲的按蚊叮咬是瘧疾主要的感染途徑之一
在應對瘧疾問題上,加納也做了很多事情,甚至把瘧疾防治作為一項重要國策在制定和推行。
許多國際組織,如世界衛生組織、抗擊艾滋病、結核病和瘧疾全球基金、聯合國兒童基金會、蓋茨基金會,都投入了相應的資源應對瘧疾。上述國際組織共同在瘧疾嚴重地區構筑了瘧疾防治的“國際公立采購機制“。加納作為受援國,按照自上而下的邏輯形成了一系列組織。
在加納首都阿克拉,可以看到各類國際組織設立的辦公室,為了與這些辦公室對接與協調,專門衍生出一個獨立的政府部門。
美國陸軍中士在加納向當地民眾講解瘧疾預防知識
圖:壹圖網
總的來說,加納的公共衛生具有較強的“外在引導”的特點,國際組織框定的公共衛生規則、給予的資金和物質支持,共同塑造了加納的公共衛生系統。
目前世界范圍內應對瘧疾的用藥主流,是青蒿素聯合療法(ACTs),治療瘧疾有奇效。雖有神藥在,但實際的藥品遞送環節,卻是一個大麻煩。
屠呦呦領導的中藥抗瘧科研組從提取了青蒿素
開創了瘧疾治療的新方法
圖:壹圖網
首先是醫保失效的問題。2004年,加納推出過一項全民醫療保險計劃,一度被視為非洲國家公共衛生事業的成功典范。但根據我2023年在加納的觀察,它的實際運作過程卻不令人滿意。
在加納大學醫學中心的藥品庫房里,我詢問藥劑師醫療保險應用于瘧疾藥的情況。他告訴我,盡管加納大學醫學中心是公立醫院性質的,但這里的看病開銷主要是病人自己掏錢,或者用病人自己的商業醫保支付。
原來,政府經常拖欠給醫院的撥款,甚至過了一年才給結算。對醫院來說,從國家醫保渠道開出去越多藥,就可能被政府拖欠越多債務。因此,很多醫院為了保持自身的現金流,寧愿不使用國家醫保。
作為治療瘧疾重癥主要藥物的青蒿琥酯(注射/栓劑)包含在加納國家健康保險藥物名單中
圖:nhis.gov.gh
于是,一個奇怪的“劣藥驅逐良藥”悖論出現了。
劣藥驅逐良藥
公立醫院的醫藥資源短缺加劇,除了財政經費不足,還有部分原因來自私人藥房、具有處方權的醫生和藥劑師逐利形成的藥物“漏斗”問題——公立醫院的醫生給病人開處方后,病人卻往往要到醫生私人經營的院外藥房里購藥。
前些年加納日子不好過,政府連年赤字,公立醫院的醫生很難獲得滿意的薪資,所以才想出這種“盤外招”。還有大量優秀醫生與藥劑師選擇前往英國、加拿大、美國等地尋求工作機會。在加納的公共衛生系統中,醫護人員流失現象相當嚴重。
在落后的國家和地區,人們很難獲得優質的醫療服務
圖:加納診所,壹圖網
那些接受國際組織援助的醫院,也不是沒有作為。在特馬市一家圣母醫院里,雨季時醫院的抗瘧藥需求量很大。在與我交流的藥劑師房間里,張貼著“NO CASH”(拒絕現金)的標語。
這是因為這里的多數藥品是來自國際捐贈,一小部分藥是醫院自行從藥品供應商處采購的。前者是免費提供給病人的,而后者則要病人自費。
醫院為防止藥劑師把原本免費的藥品“提價”售賣,設置了一套獨立的支付系統,用來區分免費藥品和自費藥品,以此限制藥劑師的違規行為。
各類援助和捐贈是加納醫療物資的重要來源
圖:壹圖網
除了體系問題,假藥泛濫的現象在非洲也很普遍。在加納中部城市庫馬西的小診所,一些印度藥販子將生產來源不明的正規藥企藥片拆零售賣。原本6片裝的完整療程被切割成3片或2片分裝,導致患者因劑量不足而產生耐藥性。
中國藥企的擔當
為了解決上述問題,2016年7月14日,復星醫藥旗下的桂林南藥在阿克拉與非洲藥物安全警戒協作中心簽署了《藥品安全性監測戰略合作協議》,內容涵蓋桂林南藥三款抗瘧藥產品。
該協議是非洲藥物安全警戒中心與跨國公司簽訂的首個項目,也是非洲首個藥品上市后的安全監測項目,為非洲人民安全使用藥品提供了一線支持。
桂林南藥有包含預防、輕癥到重癥階段的抗瘧疾產品
圖:桂林南藥
桂林南藥是通過世界衛生組織預認證的抗瘧藥供應商,其核心產品注射用青蒿琥酯,是目前重癥瘧疾治療的金標準藥物,已被世界衛生組織及30多個非洲國家列為一線藥物,為兒童瘧疾死亡率的下降做出了卓越貢獻,幫助全球超過7200萬重癥瘧疾患者重獲健康。
新冠之后,非洲的瘧疾防治問題難度加大。根據2023年的世界瘧疾報告,自2004年開始瘧疾逐步得到控制,但在2020年以后,由于非洲許多國家沒法及時從外部獲得藥品供應,瘧疾死亡人數呈現反彈趨勢。
為了應對非洲的藥品本地化不足的問題,中國企業也做了不少事情。2022年11月,復星醫藥積極響應“一帶一路”倡議,在科特迪瓦啟動本地制藥工廠建設項目,將公司原研的系列青蒿素類抗瘧疾藥引入非洲,并布局本地化生產。
復星醫藥科特迪瓦制藥工廠園區效果圖
圖:桂林南藥
公司將在當地擁有符合cGMP(動態藥品生產管理規范)標準的完整生產線,該項目也將成為西非規模最大、品種最全、藥品制造管理最嚴格的示范性工廠,有助于該地區獲得更多優質、平價的救命藥。
人類與瘧疾的戰爭,本質是與發展不平衡的對抗。正如加納衛生部官員抱怨的:“我們不需要來自世界的更多同情,我們真正需要的是更多獨立自主的發展議程,以及解決當下健康緊迫難題的優質產品。”
不論是企業、國際組織還是加納當地人,都在努力地跟瘧疾作斗爭,但顯然,想要讓人類徹底擺脫瘧疾,還有很長的路要走。
加納的醫療衛生工作者身穿印有瘧疾宣傳知識的T恤
他們也在用自己的方式與瘧疾作斗爭
圖:壹圖網
每年的4月25日是由世衛組織會員國在2007年世界衛生大會上設立的世界防治瘧疾日。中國在參與全球瘧疾防治事業中,貢獻了重磅創新藥物青蒿素,一代代醫藥人持續不斷地投入與創新,為實現全世界范圍內徹底消除瘧疾貢獻了東方智慧。
或許有讀者會問,我們中國人為什么要關心非洲人的生死?如果非洲國家經濟發展不起來,越窮越生、越生越窮,依靠國際援助去填補公共衛生的無底洞,有什么意義呢?
桂林南藥研發的第二代注射用青蒿琥酯Argesun(左)
與第一代產品Artesun(右)
圖:桂林南藥
面對這個問題,我認為,21世紀的人口控制,一定不是建立在傳染病對人口增長的“自然抑制”之上的。人類文明的發展,一定要想辦法規避“馬爾薩斯陷阱”的悲觀預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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