廣東
深秋的風卷著銀杏葉撞進教室，我盯著唐薇后頸露出的半截淺灰色圍巾，手指死死攥住桌角。那本該是我織了三個月，藏在書包最深處的禮物，此刻卻溫柔地纏繞在她纖細的脖頸上，像一道永遠跨不過去的鴻溝。
“你到底怎么回事？” 唐薇倚在走廊欄桿上，發梢被風吹起，帶著若有若無的茉莉香。她身后沈硯禮正倚著教室門框，修長手指把玩著籃球，目光若有似無地掃過來。我想起上周他過生日，唐薇特意翹課去蛋糕店定制了草莓奶油蛋糕，而我準備的鋼筆，至今還躺在抽屜最底層。
記憶突然翻涌。初二那年暴雨傾盆，我縮在校門口等母親下班，是唐薇撐著傘出現在我面前。她裙擺沾著泥水，卻笑著把傘往我這邊傾斜：“一起走吧。” 那時她校服袖口磨得起球，和現在渾身名牌的模樣判若兩人。原來有些情誼，會隨著階級的差距悄然變質。
“沒什么。” 我低頭踢開腳邊的石子，瞥見她腳上那雙限量版運動鞋 —— 價格足夠支付我家半年的房租。沈硯禮突然走過來，自然地攬住唐薇的肩：“薇薇，物理老師找你。” 他看向我時，眼底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得意。
當晚整理行李時，母親發現了那封未寄出的信。信紙邊緣被我反復摩挲得起了毛邊，上面寫滿了小心翼翼的喜歡。“別太難過，” 母親將圍巾疊好放進紙箱，“我們去新城市，會有更好的生活。” 我望著窗外的月光，突然想起唐薇在運動會上奔跑的身影 —— 她奔向沈硯禮的樣子，比任何時候都耀眼。
轉學那天清晨，我把圍巾塞進她前桌的課桌，附上潦草的字條。沒想到再次相遇，竟是在市中心的奢侈品店。唐薇穿著貂絨大衣站在試衣鏡前，頸間的圍巾格外刺眼。當她看到我身旁溫柔挽著我手臂的女生，眼眶瞬間紅了：“你不要我了嗎？”
我看著她泫然欲泣的模樣，突然覺得諷刺。曾經我無數次幻想她露出這樣的表情，不是因為失去，而是因為在意。“唐薇，” 我輕輕拉開女友的手，“有些喜歡，早在你看向別人的瞬間，就已經過期了。”
窗外飄起初雪，落在她的圍巾上。我轉身離開時，聽見她在身后小聲啜泣，像極了當年被我發現偷穿母親舊裙子的小女孩。原來我們都在時光里悄然改變，她成了眾星捧月的公主，而我終于學會放下不屬于自己的月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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