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甜坐在沙發上,抱著還在襁褓中的女兒,臉色蒼白,一手還打著點滴,孩子剛出生第八天。剖宮產的刀口還沒完全愈合,但她今天實在是起得早,不是因為奶脹,而是因為電話鈴聲吵醒了她。
“喂,媽……”她聲音輕得像蚊子。
“甜甜啊,今天你生日,我給你慶祝慶祝,中午我們一家子都過去吃飯,你準備點熱鬧的哈。”婆婆林秀珍語氣熱情,絲毫沒聽出電話那頭的虛弱。
田甜怔住了:“媽,我才出院三天啊,還在坐月子呢……”
“哎呀,月子怎么了?又不是讓你上天,就是做個飯,熱個菜的事,我們家都不是外人。”林秀珍聲音一拔高,語氣里帶了點責怪。
田甜咬了咬牙,剛想說什么,電話那頭已經掛了。
旁邊的老公劉強一臉尷尬,“我媽也是一番好意,咱不就是家常便飯的事嘛,你別太較真。”
田甜看了看他,眼圈泛紅:“你媽不是一兩個人來,是一家子十三口,你讓我怎么做?”
劉強低頭不語。
中午十一點不到,一輛接一輛車停到了門口。大姑姐拎著空手包踩著高跟鞋進門,四歲的兒子在客廳上躥下跳,嘴里喊著:“我要吃炸雞!我要吃可樂!”
二姑姐跟在后頭:“哎呀我都快餓暈了,甜甜你怎么還沒開飯呀?”
林秀珍一邊脫鞋一邊喊:“甜甜,十三個菜我們就不挑了,你能做幾個是幾個,咱不講究。”
田甜強撐著站起身,嘴角都快僵了:“我刀口還疼呢,強子也能下廚的……”
“他一個大男人怎么進廚房?笑死人了!”林秀珍不屑地揮手,“再說了,女人坐月子越動越好,不能躺著等死。”
田甜看著一屋子人坐滿沙發、喊吃喊喝,孩子被吵得嗷嗷哭,她眼淚默默流下來。
劉強低著頭裝看手機,一句話不吭。
“你什么意思?”田甜把孩子抱回臥室,眼里滿是委屈,“你到底有沒有把我當老婆看?我連個坐月子的權利都沒有?”
“你發什么脾氣?你生日,我媽來給你熱鬧熱鬧怎么了?別人媳婦坐月子不也照樣干活?”劉強嗓門也高了。
“別人媳婦你去娶啊!”田甜怒吼,孩子被嚇得更大聲哭,她趕緊輕輕拍著,“對不起寶寶,不該吼,不該吼……”
她眼里已經沒光了。
廚房里,田甜忍著腰痛和刀口的牽拉感,一邊煮飯一邊拭淚。婆婆進來看了一眼:“你這米放多了,鍋會糊,真是當媳婦不學做飯,不像話。”
田甜深吸口氣,沒回頭。
飯菜端上桌,大人孩子一陣搶食,沒人問她有沒有吃,沒人看她有沒有坐下。
等她坐下時,婆婆又來了句:“甜甜啊,你這月子做得太嬌氣,以后別這么懶。”
田甜手一抖,筷子掉地上,她苦笑:“媽,我不是懶,我是真的傷口還沒好,我是真的沒力氣了。”
林秀珍一哼:“別裝了,農村女人下地干活也沒耽誤坐月子。現在你們這代人啊,就是嬌氣。”
田甜回到房間,一邊喂奶一邊默默刷著手機,突然看到了一條短視頻:一個產婦在月子里被家暴后反抗,離婚勝訴,還拿到了精神賠償。
她心頭猛地一震,像是被喚醒了什么。
第二天,田甜悄悄收拾了行李,帶著孩子去了娘家。
她給劉強發了條微信:“等我養好身子再談這段婚姻值不值得繼續。”
劉強火冒三丈打來電話:“你什么意思?你就是這么不懂事!”
“我坐月子,你媽帶十三個人讓我做飯,還讓我‘別懶’。你一句話都沒替我說,我已經很懂事了。”
對方沉默。
那天,田甜關掉了手機,把自己和孩子裹進了娘家溫暖的被窩里。她娘家媽看著她眼淚直流:“甜甜,媽接你回來了,咱不怕,媽養你月子。”
三個月后,田甜精神狀態好多了。她剪了短發,看著干凈利落。她不再是那個一味順從的田甜。
劉強也來了,低著頭:“甜甜……我媽錯了,我也錯了。你要是不原諒我也認了。”
田甜沉默許久,輕聲說:“婚姻不是忍讓換來的,你說你錯了,那以后你媽來家里,我坐月子她讓我下廚的時候,你有沒有想過站出來護我?”
劉強啞口無言。
她笑了:“這不是你一個人的家,也是我的家。你站不出來,那我就給自己撐傘。”
后來,他們并沒有離婚。但田甜提出明確要求,婆婆再進門,誰請誰負責飯菜和招待。她不再壓抑自己的情緒,也不再害怕說“不”。
而林秀珍也終于明白了:那個曾經一聲不吭的兒媳,不是軟弱,是在給這個家留面子;但人一旦心冷了,再捂也不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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