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追索人心的深度卻看到了人心的淺薄。
很多人的失落,是違背了自己少年時的立志。自認為成熟、自認為練達、自認為精明,從前多幼稚,總算看透了、想穿了。于是,我們就此變成自己年少時最憎惡的那種人。
萬頭攢動火樹銀花之處不必找我。如欲相見,我在各種悲喜交集處,能做的只是長途跋涉的歸真返璞。
看清世界荒謬,是一個智者的基本水準。看清了,不是感到惡心,而是會心一笑。
生命好在無意義,才容得下各自賦予意義。假如生命是有意義的,這個意義卻不合我的志趣,那才尷尬狼狽。
無知的人總是薄情的。無知的本質,就是薄情。
常以為人是一種容器,盛著快樂,盛著悲哀。但人不是容器,人是導管,快樂流過,悲哀流過,導管只是導管。各種快樂悲哀流過流過,一直到死,導管才空了。瘋子就是導管的淤塞和破裂。
我明知生命是什么,是時時刻刻不知如何是好,所以聽憑風里飄來花香泛濫的街,習慣于眺望命題模糊的塔,在一頂小傘下大聲諷評雨中的戰場——任何事物,當它去掉第一重意義時,便有第二層意義顯出來。
時常覺得是第二重意義更容易與我靠近,與我適合,猶如墓碑上倚著一輛童車,熱面包壓著三頁遺囑,以致晴美的下午也就此散步在第二重意義中而儼然迷路了,我別無逸樂。
每當稍有逸樂,哀愁爭先而起,哀愁是什么呢,要知道哀愁是什么,就不哀愁了——生活是什么呢,生活是這樣的,有些事情還沒有做,一定要做的……另有些事做了,沒有做好。明天不散步了。
眼看一個個有志青年,熟門熟路地墮落了,許多“個人”加起來,便是“時代”。
當愚人來找你商量事體,你別費精神——他早就定了主意的。
凡是看我不起的人,我總要多看兩眼。
康德的判斷:“對自然美抱有直接興趣,永遠是心地善良的標志。”此話可以反說,凡已不復善良者,乃對自然美喪失了直接的興趣。
始終不肯背叛自己的人,即使吃了很多苦頭,最終卻可以笑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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