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司裁員名單下來的那天,李航在工位上默默清空了八年積攢的文件夾。這個常被同事調侃 "部門勞模" 的 90 后程序員,突然成了茶水間里最諱莫如深的名字。走出寫字樓時,他對著玻璃幕墻里的倒影恍惚 —— 鏡中人分明還穿著衛衣運動鞋,怎么就被劃進了 "職場高齡" 的行列?
當 "35 歲現象" 成為社交平臺的高頻詞,我們突然發現城市里游走著無數個李航。他們身著沖鋒衣于寫字樓間往來送外賣,握著方向盤度量城市的各個角落,深夜守著煎餅攤盤算明日的攤位費。這些 "鐵人三項" 從業者的工裝口袋里,可能還塞著褪色的工牌,記錄著曾就職的互聯網大廠或上市公司。
職場仿若叢林,殘酷的代謝游戲正在其中上演。某招聘平臺數據顯示,2024年互聯網行業35歲以上從業者占比驟降至18%,而三年前此比例還達37%。企業用人邏輯變得直白且功利:當 25 歲新人能完成 80% 的基礎工作,35 歲的 "職場老人" 就變成了昂貴的選擇題。更令人窒息的是,這種年齡歧視正從互聯網蔓延到制造業、服務業甚至體制內崗位。
這場危機的背后,實際上是多重變量疊加、共振所導致的結果。產業結構轉型讓傳統經驗加速貶值,AI 技術突破重塑職業版圖,疊加經濟增速放緩帶來的崗位收縮,共同織就了中年職場人的困局。那些曾被視作優勢的行業積累,突然變成了束縛轉型的沉重鎧甲。
然而,那些困于系統之中的中年人,正于裂縫里尋覓微光。有人把送外賣路線優化成數學模型,有人將育兒焦慮轉化為母嬰博主素材,更多人在夜校課堂上重新點亮技能樹。上海某職業培訓機構的夜間課堂里,35 歲以上學員占比從 2020 年的 12% 躍升至 2024 年的 43%,Python 編程和短視頻運營成為最熱門選項。
這些突圍者逐漸發現,中年危機里藏著隱秘的禮物。褪去大廠光環后,有人找回了中斷的鋼琴愛好,有人在社區團購中重拾鄰里溫情,更多人在自由職業中體驗著久違的掌控感。就像那個在直播間教中年人改簡歷的 HR 所說:"35 歲不該是職場終點站,而是人生第二次起航的預備鈴。"
深夜的 CBD 依舊燈火通明,李航的新工位安在了一家創業公司的共享辦公室。他的電腦旁邊放著少兒編程教案和待發貨的跨境電商包裹,墻上的日程表寫滿不同顏色的事項標記。當年齡焦慮化作具象的生活壓力,這群被迫 "下船" 的中年人,正在驚濤駭浪中練習新的游泳姿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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