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醺人生 有酒有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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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生在世，總得有個解悶的法子。有人愛茶，一盞清茗品浮生；有人嗜煙，吞云吐霧解閑愁；而最痛快的，莫過于酒——三分醉意，七分性情，半夢半醒間，倒比清醒時更通透。

酒這東西，妙就妙在名目繁多。有的名字雅致，一聽就叫人浮想聯翩，譬如"秦淮春"，仿佛能聞見六朝金粉里的脂粉香；有的名字玄妙，像"方寸間"，乍聽是酒，細想卻是人生。可有一款酒名，初聞清雅，細品卻古怪，叫做"錯認水"。

這名字乍聽像是謙辭——酒淡如水，豈不寒磣？可再一琢磨，未必不是反話。古人釀酒，清酒為上品，濁酒次之，若真能清澈如水，反倒金貴。況且"君子之交淡如水"，酒若真能淡而不薄，倒也算得上境界。

宋人夏元鼎有首《西江月》，專為這"錯認水"而作。詞中飲酒三境，恰合人生況味：

初飲時矜持，"甘露醴泉天降"，尚知分寸；

再飲時酣暢，"一壺馥郁噴天香"，已露狂態；

終至酩酊，"日醉蓬萊方丈"，渾然忘機。

這般喝法，才算真正喝出了酒中真味。

今人厭酒局，實是厭其中利害算計。古時白居易作《醉吟先生傳》，自道"凡醉不至淫，樂不及亂"，才是飲酒正法。老杜說得更透："莫思身外無窮事，且盡生前有限杯。"酒至微醺，恍覺天地窄，酒杯寬，萬千心事都付與一仰脖的痛快。

人過七十便知，所謂"從心所欲不逾矩"，不過是一杯酒的事。白樂天七十五歲猶自斟自酌，寫"除非一杯酒，何物更關身"，活脫脫是個酒中仙。今人有詩云"淡看人間萬千事，閑來小酌兩三杯"，古今醉漢，原是一般心思。

酒肉朋友四字，向來含貶。細想卻妙：無利害相干，只圖個快活，反倒顯出幾分真來。醉眼朦朧時，但覺滿座皆知己，醒后各西東——這般交情，倒比那些個正人君子來得清爽。

飲者所求，不過三味：一曰忘憂，二曰得趣，三曰見性。

淺斟低酌也好，放浪形骸也罷，橫豎都是："三杯即酩酊，或笑任狂歌"的痛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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