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詩刊》2025年第2期（數字詩界-劉南歟）

宏闊視野下的詩意表達

——劉南歟詩歌近作短評

文 欒 桅

讀劉南歟的詩，總有一種大氣磅礴、蕩氣回腸、詩意縱橫無疆的感覺。一個詩人屹立的高度和宏闊的視野，常常讓人目不可及，心馳曠遠，意致深邃，境入浩然。劉南歟刊發在《詩刊》2025年第二期的三首詩作和《詩選刊》2025年第六期的四首新作，都讓我強烈地感受和體驗到了劉南歟詩歌這種激越高邁、奇峰突起的獨特風格，在當今詩壇占有一席之地。

發表在《詩刊》上的《風過群山》三首，是以“站在高位”的視角，概述風與群山共舞、云與天空共依、人與自然共生的詩意哲學的。作者融寫景抒情議論于一爐，詩寫了浩闊雄壯又綺麗纏綿的自然風光，通過自然意象與現實反思，灌注了一種坦蕩浩然之氣，將個人情感升華為對宇宙人生的哲思，體現了在生活困境和人生遭際中能保持博大真摯之愛和曠達超然的人生態度。

《風過群山》的第一節：“樹木總能順手抓住風聲/揮一下拂塵 風便去彈奏流水/撫遍群山的姿容 骨縫及其疼痛”，這是寫樹寫風，還是寫人？是寫景狀物，還是寫人生的境界和情感？這似乎是在用一種觸摸方式傳達“高處不勝寒”的詩意，以一種生態現象表達“東風吹破千行淚”的生命意旨，從一種情懷維度表現“何妨吟嘯且徐行”的曠達超然的精神態勢。而在此后的詩行里，作者如高蹈者一步步凌空俯瞰游歷，寫云繪雨描霧，立山挺松記錄落日，幾乎在精短的詩篇里寫出了人生可能相會的際遇和感受。作者抒發的“風過群山 我們還遠不如樹的寂寂人生”，顯然是讓讀者悟到風過群山之后的更波瀾壯闊的人生際會。

《站在山巔》以太陽的意象寫人生的況味，寫對人生的探索和追求?！案丛仆庵I 光外之域/更要向時間深處張望 探知宇宙的運轉”。詩中運用“云影”“流霞”“旭日”等多個意象，從容轉換人生的詩意場景，把站在山巔可以看到的風景納入情懷之中，以一種寬闊的胸襟展示詩意的遼遠，形成了壯麗的詩境。而另一首《群峰之上》表達的是“天地互聯 上界的力量 更高處的力量”。雖身處群峰之上，完全可以俯瞰群峰和廣袤遼遠的土地，然而作者卻再一次向上仰望，欲穿透蒼穹，把自己作為傳媒，期待天地互聯，這是在用詩意描繪未來，以激越的浪漫主義情懷認知感知未來世界，由此不僅充分彰顯了詩的氣概和風度，也充分體現了作者的社會情懷與現代意識，和更加高遠深邃的經世智慧與人類之愛。

作者告訴我，他寫的“群山”組詩共有20首詩歌，《詩刊》選發的三首是其中的代表作品。這些年來，我讀了太多小趣味小情懷的詩歌作品，家長里短、炊煙裊裊、屋舍庭院、湖畔勾欄、花木情思，即使有的寫出別樣味道和感悟，總是感到扭扭捏捏，唯唯諾諾，小資情調，毫無氣度。讀了劉南歟的《風過群山》之后，不僅有耳目一新的感覺，更有一種浩蕩之氣在胸中升騰，一種陽剛之氣讓當今詩壇震顫。

其實，除了“群山”組詩，作者還寫了“原野”和“河流”各20首組詩，每組每首都各自相對獨立，又能較完整地同各自系列組合成長詩，作為他宏闊視角下感知世界的新詩界。發表在《詩選刊》上的《原野萌動寬闊的激情》四首，正是“原野”系列組詩的精華之作。《宿愿》通過玉米葉寫原野的律動，寫蟲子在田野的營生，寫植物的榮枯，寫人生的風景，“翻身 蠕動 全是微風的重量”“我們的鼾息 并沒有在原野里哮喘和走失”“懷抱自己的金童玉女 志得意滿”這些靈動的詩句，仿佛在記錄心靈的每一次震顫，又像為所有原野上的生靈吟詠，讓我們感受到了原野上那些動物、植物美好的憧憬和宿愿，和人類一樣充滿期待。

也許我們提到格局，更注重人的品位，因為人類才會獨享格局。而在劉南歟抒寫的《格局》里，原野的格局更值得探究。作者寫了豆莢和麥穗，寫了谷子和黍米，其實它們也有格局。作者以描敘等手法提升詩歌的在場感和故事性，更多的是注重將音樂和哲學融入抒情詩中，從而彰顯經營好自己的生活、自己的情趣、自己內心的摯愛也無疑是一種格局，而且是個人化蘊含的博大格局。

“風信手拈來一些塵土味和青草味作韻腳/正好校正我們的味蕾和鼻息”，這不是簡單的修辭操練，而是用最為貼切的具象，傳達一種人生的哲理。還有《兼容》和《俯就》里的詩句都不是空乏的議論和說理，而是用原野上那些俯首可拾的事物，和它們生存的規律，為你解讀人間最為樸素的理念。作者將描述和盤根錯節的隱喻讓位于信馬由韁的思想表達和精準的修辭蘊含，折射出一種靈魂高蹈、為你而生的人間情愛和精神相遇。

“連原野都允許存有欠收的遺憾”，那么人的一生就必須圓滿嗎？“你終于明白我為什么曾經放棄/對原野再也沒有芝麻和玉米懷里抱有的/不切實際的幻影 也更理解原野的寬厚兼容”“原野給了你特有的精神寬度/你在落日進行時中演繹過往滄?！?，這些詩句是在說理和空乏解讀嗎？顯然不是，從原野取之不盡的具象中，抽絲剝繭，幻化出詩思的光芒，給了詩歌更廣闊深邃的意境。這些意境的營造和提煉，是作者長期在田野生活，與山水共融，用最為深刻的體驗創造的，是獨特的；是作者豐富的想象力創造的，也是具有高度藝術生命力的。

這兩組詩，在藝術構思和結構上具有波瀾起伏、跌宕多姿、大開大合、大起大落之象，在描述、抒情和議論上具有從容不迫、娓娓道來又豪縱酣暢、氣勢磅礴之勢。其內涵有深度，表現技巧有靈活度，隱喻較深且多義，跳躍跨度較大，通感陌生化處理合情入理，詩意元素曲復繁多。其生活細節的捕捉、情感深度的挖掘、自然與社會現實以及人文的融合，都在一定程度上有詩意的發現和詩意的轉達；意象的生動運用、語言的精煉與韻律、結構的呼應與變化，都在一定程度上有詩意的呈現。

讀劉南歟的詩，讓我想起了詩歌的力量。那些詩以言志、詩為號角、詩為投槍匕首、詩為血衣的力量，那些震撼心靈、洗滌靈魂、鼓舞勇士的力量，如今讓更快的節奏甩在了后面，只有嚶嚶之聲。我不得不說，當下詩壇，與時代同頻共振的作品還不夠豐富，抒寫時代的音符還不夠強烈，詩人們應當放下狹隘和詭異，摒棄空洞、晦澀和虛無，用真情走進山川原野，走進人民的情懷，讓詩歌大國的風景噴薄而出。這是我的期待，也是對劉南歟和所有把詩歌作為生命的詩人們的期待。

文藝評論作者簡介

欒 桅：本名李新縣，高級職稱，河北省作家協會會員、原邯鄲市作家協會副主席、文學評論藝委會主任，現任河北省采風學會邯鄲工委主任，著有詩歌集《真誠的河流》散文集《梧桐雨》《讓心飛翔》《轉身，也是一種美麗》《旅途漫記》等多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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編輯｜華 銘

編審｜湘文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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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稿｜晨見聞

發稿｜湘見文藝評論 編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