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enson Boone舞臺造型
Benson Boone不僅是在格萊美的舞臺上展示著自己這種別具一格的性感,這位憑借《Beautiful Things》一炮而紅的前《美國偶像》參賽者,將這種有別于時代風尚的魅力視作自己表演的重要一部分。從2024年開始,復古性感的裝束加上猶如雜技一般的舞臺演出,就成為了他的標志性語言。
早在2024年9月舉行的VMA頒獎禮上,Boone穿著一件深藍色的亮片連體衣在演出里完成了一個前空翻外加一個后空翻;隨后在KISS FM的圣誕晚會里,他將傳統的圣誕老人裝束演繹出了一種復古性感的意味,并穿著這身衣服完成了標志性后空翻表演;在Coachella和Lollapalooza等音樂節現場,以及最新的全美音樂獎舞臺上,他依然用充滿難度的表演和同樣性感的裝束點燃了臺下數以萬計觀眾的熱情。
Benson Boone在格萊美的舞臺造型
但如果你是一個十足的流行音樂愛好者,或者一個十足的時尚愛好者,就會發現Boone的這份性感并非是憑空出現,甚至Boone本人已經將自己的“靈感繆斯”以演出的形式呈現在舞臺之上了——2025年Coachella音樂節的現場,他邀請了傳奇樂隊Queen的吉他手Brian May與他一同完成樂隊經典曲目《Bohemian Rhapsody》的全新演繹。
是的,Benson Boone身上那種不太屬于這個時代的性感氣息,其實早在1970年代就已經成為了紅極一時的文化風尚——一種由華麗搖滾帶來的、打破了傳統男子氣概束縛的全新性感表達。華麗搖滾這個在音樂文化井噴的1970年代享有重要地位的文化現象,不僅用令人目眩的視覺挑戰了傳統的男子氣概,為當時的男性風尚尋找到了全新的方向,同時也影響了之后時代所有追求視覺表達的男性音樂人的創作思路。
為什么作為一種音樂流派的華麗搖滾有著這樣持久且深遠的影響力?或許我們要從其誕生的時代背景開始說起。
在很長一段時間里,流行音樂與其他行業一樣,對于男性形象的呈現往往是基于傳統的二元性別理論的,也就是女性需要呈現著傳統社會印象中女性該有的樣子,而男性也必須遵循這個游戲規則,并成為一個標準的“男子漢”。
作者Jason Eastman在其探討南方搖滾與傳統男子氣概之間關系的文章《Rebel Manhood: The Hegemonic Masculinity of the Southern Rock Music Revival》中指出:“所有階層的男性都承受著巨大的社會壓力,要遵循一種理想的男子氣概,這種男子氣概要求他們力量、支配、進取、獨立、理性、活力四射、競爭和情感超脫。”
而無論是音樂還是其他領域,男性從業者往往都是通過自己的工作來強化自己身上的充滿霸權意味的男子氣概,用作品講述自己對身上的男子氣概的自豪情感,用一切可能的“物質和象征資源”來遵循這些標準,使其規范永久化。簡單來說,就是音樂人的音樂在很長一段時間里,無論是演唱歌曲的內容抑或是演出時的表演形式,都是為了遵循社會長期以來對男子氣概所抱有的刻板印象,否則就會被視為“異類”—搖滾音樂如此,鄉村音樂如此,流行音樂更是如此。
但在1970年代之后,一切都不一樣了。作家Georgina Greogory在其文章《Masculinity, Sexuality and the Visual Culture of Glam Rock》中指出,青少年消費能力變強、社會風氣逐漸開放以及男性開始對時尚感興趣,都是華麗搖滾誕生的重要因素。
社會風氣的開放,自不用多說,它讓傳統的男子氣概開始松動。青少年消費能力變強,讓新生力量有了更多表達自我的可能,他們在沒有受到更為深刻的社會規范影響之前,會更愿意嘗試背離傳統的表達方式。而且,在經過了1960年代“英倫入侵”風潮的洗禮后,成長于流行文化中的年輕一代開始深刻認識到,任何興起的、挑戰傳統表達的文化形式,都有可能是這一代人在未來所留下的注腳,因而他們更愿意去擁護那些新生的文化力量。
而男性對時尚感興趣,在這三個因素中顯得頗為特別且關鍵。男性并非是一開始就對當代時尚感興趣的,相反,時尚在很長一段時間里被認為是女性的專屬。蘇格蘭國家博物館館長、時尚作家Christopher Breward就曾表示:“男性氣概的修辭依賴于對男性時尚的否定以及將時尚歸于女性領域。”隨著時尚開始逐漸被男性群體接納,男性自我表達的可能性也在逐漸增加。
Chuck Berry
Little Richard
在這三個原因之外,華麗搖滾的橫空出世,同樣也依托于一些音樂前輩的“鋪墊”。早在1950年代,被視為搖滾音樂先鋒的Chuck Berry和Little Richard,就曾以充滿挑逗和華麗視覺的舞臺演出,成為了1960年代許多搖滾音樂人的偶像—比如彼時擁抱雌雄同體形象的Mick Jagger,這也間接讓華麗搖滾擁有了一部分誕生和流行的土壤。
另外一方面,隨著“愛之夏”(Summer of Love)運動的影響力不斷擴大,主流男性搖滾音樂人開始紛紛創作與社會觀察相關的音樂內容,使得由男性主導的搖滾音樂開始變得愈發嚴肅:他們穿著牛仔褲、留著長發,拿起吉他講述著自己對于社會的看法。這種略顯枯燥的氛圍,很快讓一部分新的創作者開始想要創作一些不屬于當下的音樂,他們與1960年代的嬉皮士不同,只要沉浸在自己創造的世界中,而不是游走在現實生活里,華麗搖滾便就此誕生,正如Georgina Gregory所說,華麗搖滾的誕生,似乎注定會從彼時“男性氣質主導地位的社會和文化沖突和緊張氣氛中脫穎而出”。
與其說華麗搖滾是一種音樂上的風格,倒不如說它是一個音樂表演的形式。它要求音樂人在舞臺上有更為突出的視覺風格,不僅用音樂,更是用其他的形式來俘獲樂迷的心。盡管在華麗搖滾時期涌現了許多以視覺為導向的音樂人和樂隊,但這其中的大多數,正如作者Philip Auslander所說,只是將“女性的造型應用在了男性身上”,他們并沒有試圖用自己的形象來創造新的文化現象。
David Bowie
不過總有幾個創作者是例外,David Bowie便是其中之一。他短暫的華麗搖滾時期成為了華麗搖滾最重要的符號。與David Bowie合作最為親密的攝影師Denis O’Regan在接受筆者采訪時就提到了這位搖滾變色龍用華麗搖滾給世界帶來的變化:“無論是演出形式還是他的穿著打扮,此前從未有過音樂人在舞臺上這樣呈現過,所以他非常的與眾不同。他把這些創新,通過演出的形式帶給人們,影響了很多人的生活。”這位曾為The Rolling Stones樂隊拍過巡演照片的攝影師,第一次見到Bowie便是在他的Hammersmith Odeon演出上。Ziggy Stardust的華麗謝幕,讓Denis堅定了自己想要成為一個職業攝影師的心。
Freddie Mercury
在Ziggy Stardust于Hammersmith Odeon宣布退出流行舞臺的兩年之后,Denis在同一個場地,見到了另一個形式的Ziggy Stardust。“我在這里看到了Freddie Mercury和Queen的演出。”他說,“他和他的樂隊給了我一種類似于Bowie但又截然不同的感覺。”很快,Freddie Mercury繼承了Bowie的衣缽,將搖滾音樂演出轉變成了一場充滿戲劇張力的視覺盛宴。
無論是Bowie抑或是Mercury都在通過從多元文化汲取靈感的表演方式,將舞臺視作了可以隨心所欲表達自己的平臺,他們不再受傳統性別規范的束縛,更為盡情地展示著——曾經男性藝人在社會觀念里通常是與這類華麗且挑戰傳統男子氣概的表演形式無緣的。
Boy George
兩位搖滾巨星給流行文化界帶來的影響是空前的——可以說,整個1980年代伴隨著合成器流行興起而產生的新浪漫主義運動,都是脫胎自這兩位先鋒在1970年代塑造的形象之上。從Culture Club到Bronski Beat,從Erasure到Eurythmics,越來越多的音樂人及組合都在1980年代以華麗且模糊性別的樣貌示人。
Annie Lennox
沒有人會去質疑Boy George為何要在自己的音樂錄影帶中化如此濃墨重彩的妝容,也沒有人會認為Annie Lennox在Eurythmics時期雌雄同體的視覺形象有失偏頗。你不需要向眾人告知自己的私人生活,也不需要對媒體“坦白”,你可以在一種默認的環境里,做回真實的自我。
盡管1980年代后期,華麗搖滾的精神在很長一段時間里消失于公眾視野內,但到了2010年代初期,其又再度回歸。
Adam Lambert
首先,它借由天后式的女歌手們,再度成為了大眾話題的焦點。Lady Gaga的橫空出世,在致敬Ziggy Stardust的同時又讓觀眾再度將目光放回了視覺至上的音樂創作時代。緊接著男性音樂人如Adam Lambert和Sam Smith,也開始逐漸進入主流音樂的視野之中,將華麗的妝容和造型視作自我身份表達的一環。“浮夸”又一次成為了時代的主流聲音。
Troye Sivan
Harry Styles
到了2010年代末期和如今我們所處在的2020年代,華麗搖滾的精神又再一次發生了變化,它開始變得更真實。日常與戲劇之間的界限變得模糊,性別的流動變得更加明顯,妝容和造型不再是掩蓋真實自我的面具,而成為了勇敢表達的聲明:Troye Sivan在音樂錄影帶《Bloom》里致敬Robert Mapplethorpe的攝影作品,將Valentino戲劇化的高級定制時裝轉化為自我身份的一環;脫離One Direction單飛的Harry Styles用蕾絲、裙裝、亮片、高跟鞋等元素作為一種新的文化表達;Sam Smith在擁抱自己女性化一面的專輯《Gloria》里也開誠布公地告訴世人自己在全新的、華麗的視覺表達里感受到了自由。
華麗搖滾的精神同樣被時裝設計師們所擁抱。鐘情于1970年代的Alessandro Michele,在他擔任Gucci創作總監的時期,就時常將華麗搖滾用作自己創作的靈感,他曾將Elton John的造型放在時裝系列之中,以展示自己的華麗搖滾情結。
Loewe 2020秋冬男裝系列
Loewe 2024春夏男裝系列
Jonathan Anderson曾在Loewe 2020秋冬男裝系列的秀場設計中,將Ziggy Stardust視為自己的繆斯,用金屬質感的裙裝和各式各樣印花的連體褲來展現他設計里挑戰傳統性別界限的一面。而后,他又在Loewe 2024春夏男裝系列中,將水鉆貼滿男模的日常服裝,創造一種脫胎于尋常的華麗表達。
Gucci 2024秋冬系列
Gucci2025春夏男裝系列
Sabato de Sarno同樣鐘情于用日常敘事來創造華麗搖滾景觀,在他為Gucci打造的2024秋冬男裝系列中,他用水晶網打造了一件男士背心,又在2025春夏男裝系列中,將水晶亮片附著在保齡球襯衫之上。奢華成為了日常生活的不凡注解,讓華麗搖滾的精神更融洽地與當下環境共處。
回到Benson Boone的舞臺造型上,這位搖滾音樂人顯然并不只是希望復刻前人的視覺形象。傳統的搖滾旋律,浮夸的造型以及在修身服裝勾勒下顯現出的健美身材,實際上是在創造一種全新的男性氣質:男性氣質與女性氣質之間不再是一種非此即彼的關系,它們可以在一個人的身上達成和諧統一。
Beyonce′在專輯《Cowboy Carter》中借由黑人鄉村音樂人Linda Martell之口,告訴聽眾流派不過是一個過時的概念,如今音樂已經在朝著更加融合、模糊的方向發展。而擁抱華麗搖滾精神的男性音樂人們則告訴樂迷們,視覺上的風格與流派一樣,不再有著傳統的社會規范,而是變得愈發融合,有著多元且復雜的魅力。
編輯-Di
新媒體編輯-Monster C
文字-Toby
圖片-來自網絡
特別聲明:以上內容(如有圖片或視頻亦包括在內)為自媒體平臺“網易號”用戶上傳并發布,本平臺僅提供信息存儲服務。
Notice: The content above (including the pictures and videos if any) is uploaded and posted by a user of NetEase Hao, which is a social media platform and only provides information storage service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