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言·】——》

1948年9月30日，上海提籃橋監獄，一個24歲的青年工人被押赴刑場，他對著鏡頭微笑，這張照片后來震撼了無數人。

沒人知道，這個被國民黨污蔑為"賭鬼"的工人，真實身份是中共地下黨員，他的妻子直到丈夫犧牲后才知道真相。

寒門少年的覺醒

王孝和1924年生于上海一個貧苦家庭，祖籍浙江寧波，父親王阿福在黃浦江上拉纖維生，母親縫補衣服，一針一線掙來幾個銅板。

家里原本有兄弟姐妹8個，1931年大饑荒，3個弟妹餓死，1937年淞滬會戰，又有2個姐姐失蹤，可能被拐賣，王孝和排行老三，僥幸活下來。

父親王阿福脾氣暴躁，家里沒米下鍋時，他就喝酒罵街，有一次醉酒回家，差點把王孝和打死。

"窮人的孩子早當家。"王孝和10歲就開始幫人擦皮鞋，一天能掙幾個銅板，勉強糊口。

14歲那年，鄰居介紹王孝和去考勵志英文專科學校，這是一所教會學校，學費便宜，王孝和抱著試試看的心情去了。

考試那天下雨，王孝和穿著打補丁的衣服，光著腳進了考場，監考老師看他可憐，多給了10分鐘答題時間。

成績出來，王孝和考了第三名，校長破例免了他的學費。

學校里的許統權老師改變了王孝和的命運，許統權表面教英文，實際是中共地下黨員，他經常在課堂上講述世界大勢。

"中國為什么這么窮？因為有帝國主義壓迫。"許統權的話讓王孝和茅塞頓開。

許統權悄悄借給王孝和《紅星照耀中國》，王孝和躲在廁所里讀完了整本書，他第一次知道，延安有個專門為窮人打天下的共產黨。

1940年，許統權正式介紹王孝和接觸地下黨組織，一個叫陳志強的工人成了王孝和的聯系人。

1941年春天，17歲的王孝和在一個秘密地點宣誓入黨，宣誓時沒有黨旗，只有一張寫著誓詞的紙條。

入黨當天，組織交給王孝和第一個任務：進入美商上海電力公司工作，以工人身份開展地下活動。

"記住，絕對不能暴露身份。"陳志強反復叮囑。

王孝和點頭答應，他知道這意味著什么，從此，他必須過雙重生活。

偽裝與斗爭

1941年8月，王孝和進入美商上海電力公司當學徒工，這家公司位于南京路，專門給租界供電。

工廠里的工人大多是蘇北人，他們沒文化，受盡洋老板欺負，王孝和會英文，很快成了翻譯。

白天，王孝和跟著師傅學修電線，晚上，他在工人宿舍組織讀書會，名義上學識字，實際上宣傳革命道理。

"為什么洋老板住洋房，我們住茅棚？"王孝和經常這樣啟發工人。

工人們覺得這個小伙子說得有道理，漸漸地，王孝和在工廠里有了威望，大家都叫他"小王師傅"。

1943年，王孝和當選工人代表，1945年，又被推選為工會籌備委員。

組織對王孝和的表現很滿意，1945年，陳志強找到王孝和："準備結婚吧，需要一個更好的掩護。"

1946年春天，22歲的王孝和娶了忻玉英，這是兩家早就定下的娃娃親，忻玉英只有19歲，性格溫順。

新婚第二天，王孝和就開始了"賭鬼"生涯，晚上8點，陌生人敲門，王孝和開門，壓低聲音說："來打牌的？"

忻玉英很奇怪，這些人看起來不像賭徒，他們進屋后關緊門窗，壓低聲音說話，很少聽到麻將聲。

"你在門口放哨。"王孝和每次都這樣吩咐妻子，"聽到腳步聲就咳嗽。"

忻玉英以為這是賭徒的規矩，她不敢違抗丈夫，只好照做。

實際上，王孝和的家已經成了地下黨聯絡點，那些"牌友"都是地下黨員，他們在這里商量罷工計劃，傳遞情報。

1946年12月，上海電力公司爆發大罷工，起因是美國老板克扣工人工資，還要裁員200人。

罷工由王孝和秘密組織，他事先做了大量準備工作，哪個車間先停工，哪條線路先斷電，都有詳細計劃。

12月15日凌晨5點，罷工開始，整個上海租界斷電，電車停運，工廠停產，連醫院都受影響，美國老板慌了，他們找到國民黨當局，要求派兵鎮壓。

王孝和早有準備。他組織工人占據了變電站，控制了電力系統，同時派人到各大報社，揭露美國老板的罪行。

罷工持續了九天八夜，最后美方妥協，答應工人的大部分要求。

這場勝利讓王孝和聲名鵲起，工人們推選他為工會常務理事，國民黨特務也開始注意這個年輕工人。

忻玉英發現丈夫變了，以前"打麻將"回來，他總是悶悶不樂，現在卻經常哼歌。

"贏了大錢？"忻玉英試探地問。

"算是吧。"王孝和笑而不答。

1948年4月，南京發生"申九慘案"，國民黨軍警向請愿學生開槍，打死打傷數十人，消息傳到上海，激起公憤，王孝和立即召集工會開會，決定舉行聲援活動。

4月19日，上海電力公司工人舉行抗議集會，王孝和發表演說，強烈譴責國民黨暴行。

這次集會被特務盯上了，他們認定王孝和是"共產黨嫌疑分子"，4月21日凌晨3點，十幾個特務包圍了王孝和的家。

刑場上的微笑

敲門聲很急促，王孝和從睡夢中驚醒，知道大事不妙。

"開門！警察查戶口！"門外傳來粗暴的喊聲。

王孝和冷靜地穿好衣服，他輕聲對懷孕7個月的妻子說："別怕，我沒做壞事。"

忻玉英嚇得發抖，她不明白，為什么警察要抓自己的丈夫，特務沖進屋，翻箱倒柜尋找證據，他們沒找到任何地下黨的材料，王孝和早就把危險物品轉移了。

"王孝和，你跟我們走一趟。"特務頭子冷笑著說。

"我要帶點衣服。"王孝和很鎮定。

特務同意了，王孝和收拾行李時，悄悄把一張紙條塞給妻子，紙條上寫著："如果我回不來，好好撫養孩子。"

忻玉英看到紙條，眼淚掉下來，她這時才意識到，丈夫可能真的有危險。

審訊在特務機關地下室進行，特務頭子叫李繼良，是個老特務。

"王孝和，老實交代，你的上線是誰？"李繼良開門見山。

王孝和裝糊涂："什么上線？我不懂你在說什么。"

"別裝蒜！我們早就盯上你了。"李繼良拍桌子，"九天八夜大罷工，申九集會，都是你組織的！"

"我是工會代表，為工人說話是職責。"王孝和理直氣壯。

李繼良看軟的不行，決定用刑，老虎凳、電椅、辣椒水，各種酷刑輪番上陣，王孝和咬緊牙關，一個字也不說。

審訊持續了3個月，特務始終找不到王孝和是共產黨員的確鑿證據，李繼良急了，他想了個損招：既然找不到政治證據，就編個刑事罪名。

"王孝和聚眾賭博，敗壞社會風氣。"李繼良向法庭提交了這個罪名，同時，他們對外宣傳王孝和是"賭鬼"，想敗壞他的名聲。

1948年9月30日，國民黨高等特刑法庭開庭審理王孝和案，法官是李繼良的朋友，早就收了錢。

"王孝和通共罪名成立，判處死刑。"法官敲下法槌。

王孝和在法庭上高聲抗議："我是工人，不是賭鬼！"

但沒人聽他的，國民黨的報紙第二天刊登消息："賭鬼工人王孝和伏法。"

行刑定在當天下午，王孝和被押往提籃橋監獄刑場，刑場外圍滿了人，有工人，有學生，還有記者。忻玉英也來了，挺著大肚子站在人群中。

王孝和被押上刑臺，他環視四周，尋找妻子的身影。

人群中，他看到了忻玉英，妻子正哭得淚流滿面，王孝和心疼，卻不能表現出來。

記者舉起相機準備拍照，王孝和突然對著鏡頭笑了，這個笑容震驚了所有人，面對死亡，這個24歲的青年竟然能夠微笑。

"我是工人，不是賭鬼！"王孝和高聲喊道。

他撕開上衣，露出滿身的傷痕，鞭痕、燙傷、電擊的痕跡清晰可見。

"看看吧！這就是國民黨的'正義'！"王孝和向圍觀群眾展示特務的暴行。

人群騷動起來，有人開始議論："這不像賭鬼，像是政治犯。"

李繼良急了，命令立即行刑，槍聲響起，王孝和應聲倒下，鮮血染紅了黃土地。

真相與銘記

王孝和犧牲21天后，忻玉英生下女兒，她給女兒取名王佩民，意思是"佩服人民"。

起初，忻玉英仍然不知道丈夫的真實身份，她甚至有些怨恨：為什么要參與政治，丟下我們母女？

1949年11月，上海解放，中共上海市委為王孝和舉行追悼會，1萬多人參加，這時，忻玉英才知道真相，原來丈夫是共產黨員，那些"麻將局"是黨的秘密會議。

"他瞞了我8年。"忻玉英后來回憶，她終于理解了丈夫的選擇。

王孝和的遺體安葬在虹橋公墓，墓碑上刻著"工人運動先驅"。忻玉英終身未再嫁，她獨自撫養女兒，經常對女兒講述父親的事跡。

1992年，上海提籃橋監獄設立了王孝和烈士雕像，那張刑場微笑的照片，被永遠保存下來。

王佩民長大后成為一名教師，她經常在學校里講述父親的故事。

"父親用生命證明了什么叫信仰。"王佩民說，"那個年代的共產黨員，都是這樣的人。"

王孝和的故事被編入中學歷史教材，這個曾經被污蔑為"賭鬼"的工人，成為隱蔽戰線斗爭的典型代表。

他的最后一封信寫給妻子："正義屬于人民，我走了，你要堅強。"

這句話至今還刻在王孝和烈士陵園的石碑上，每年清明，都有人來獻花。

一個24歲青年的生命，詮釋了什么叫做理想和犧牲，那張刑場上的微笑，成為那個時代最震撼人心的影像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