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生在學校無障礙走廊交流。

　　科學合理的建筑空間布局是實現教育理念、傳承學校文化、培養合格社會公民的重要載體。德國作為聯邦制國家，基礎教育階段的學校發展呈現橫向差異化、辦學形式多樣化的特點。正是這種差異化的存在，讓德國中小學建筑呈現出不同的布局特色和區域特征。

　　德國中小學建筑空間布局的歷史發展

　　在中世紀和近代早期，德國的世俗學校首先是教師的住所，學生則一般圍坐在教師住所里的一張桌子周圍進行學習。此時的世俗學校著重培養學生從事手工業和商業活動的技能。

　　直到19世紀后期，德國的學校布局才開始有所突破，其空間布局與當代最常見的學校類似——一條寬闊的走廊通向不同的教室，每間教室大小相近、布局類似，主要擺放長椅和桌子，學生按照不同年級和班級在各自的教室中學習，一個班級中學生的學習具有一定的同步性。這種空間布局提供了一個集中管理的教學同步性空間，體現了一定的秩序性，是當時多數中小學采用的學校建筑空間布局理念。

　　20世紀90年代，德國開始對中小學校的空間布局進行創新，用“集群式”結構取代傳統的“走廊學校”模式。在通常的集群式結構中，幾個教育空間圍繞著一個共同的中心，組成一個基本教育單元。學校建筑由幾個這樣的基本單元組成，這些單元又朝向一個共同的中心，作為學校的“心臟”。這個中心經常被設計成一個中央大廳，有看臺式的座位臺階，既可用于活動，也可用于開放式學習。

　　除了集群式結構，當前德國新建中小學建筑也會更多考慮建筑的靈活性、包容性和開放性。靈活性，即進行不同學習安排的可能性，以增強學校建筑面向未來需求的長期適應性。包容性，即學校建筑能滿足不同學生群體的不同需求，實現個性化教學和學習。開放性，即中小學能較便利地與其他機構開展合作，實現空間共享。

　　21世紀以來，數字化技術的飛速發展對德國中小學的建筑空間設計提出新要求，學生比以往任何時候都需要能夠在課堂學習、小組學習與自主學習之間靈活轉換的學習空間。為此，德國中小學重新設計現有的教學空間，并配備相應的數字化硬件和軟件，以實現實體教室與虛擬教學或學習空間的連接。

　　德國中小學建筑空間布局的標準體系

　　德國基礎教育領域的立法權和行政執法權主要在各聯邦州。當前，在德國各聯邦州，對中小學建筑的要求也各不相同。

　　德國巴伐利亞州、柏林州對新建學校建筑的規定較為詳細。如《巴伐利亞州學校建筑條例》要求，在所有開設必修體育課的學校中，學校體育設施應包括體育館、更衣室、衛生間、體育教師室、機房等功能區域。德國下薩克森州、北萊茵-威斯特法倫州等主要對學校建筑中消防、逃生通道等建筑安全和質量內容作出規定，對學校的具體空間設計并沒有約束性的規定，允許學校制定個性化的學校建筑空間方案。

　　以德國柏林州教育、青年與家庭部于2019年頒布的《柏林新建學校標準：柏林學校建設倡議》（以下簡稱《倡議》）為例，可以了解德國對學校建筑空間布局的具體規定。

　　《倡議》對中小學建筑提出的基本要求包括：小學的教學樓通常為3層，在特殊情況下可為4層，所有其他類型學校的教學樓通常為4層，在特殊情況下可為5層；學科教室和授課教室應確保具有應對不同形式教學的靈活性；電梯的數量應減少，但必須確保學校所有區域都可無障礙通行；等等。

　　在此基礎上，《倡議》還對學校的教學空間、操場和其他功能性場所提出了示范方案。示范方案提高了教學空間的面積和空間功能的質量，如要求在一所每年級有3個班的小學，平均每名學生的教學空間從目前的5.8平方米提升至7.4平方米，在每年級有4個班的綜合中學，平均每名學生的教學空間從6.9平方米提高到8.8平方米。

　　示范方案還包含關于學科教室和授課教室結構設計的建議。這些建議綜合考慮課程安排、課程要求、全日照護的需求和教學組織以及學校其他教學要求，以確保德國柏林州中小學統一外部框架條件和結構標準。

　　《倡議》的出臺，也是德國中小學校從傳統“走廊學校”轉向“隔間學校”的縮影。當代教育需要學生與教師之間密切合作，隔間學校既可以為學生提供更好的學習條件，也可以為包括教師在內的教育工作人員創造更好的工作條件，并促進學生與教育工作人員之間更加密切的交流合作。隔間學校的普通教學區、團隊工作區與其他附屬區域共同構成一個隔間，成為“大學校”中的“小學校”。普通教學區以其功能多樣和靈活使用的房間滿足了全日制融合學校的要求。每個教學區都包括論壇、核心小組空間、多功能分區空間和其他區域如衛生間、更衣室等。團隊工作區設有教師和其他教育工作人員的工作站、教學材料的收藏室、文印室、醫療護理室等，便于每個教學團隊交流，并及時為學生提供幫助。

　　德國中小學建筑空間布局注重功能性和共享性

　　當前，德國中小學紛紛開始按照新教育空間理念設計和改造學校建筑空間，共享學校教育空間資源。

　　在德國柏林，瑪麗亞·利奧小學于2023年底建成完工。這所學校是柏林首批按照“隔間學校”理念建造的學校之一，通過將空間劃分為多個功能單元，學校被設計為全天學習和生活場所。瑪麗亞·利奧小學的新教學樓設有多間教室及附屬空間、一個自助餐廳和一個多功能室。在二樓以上的每層樓，都有一個隔間圍繞著一個大中庭天井。自助餐廳和大型多功能室等共用空間位于一樓。新教學樓覆蓋無線網絡，電梯等設施確保無障礙通行，所有教室均配備新的交互式白板。在這兒，學生可以開展不同形式的學習，同時擁有休息和放松的空間。學校內部設有戶外體育場和跑道，還附建了一個體育館，白天由學校使用，課后時間供當地體育俱樂部使用，體現開放共享的教育理念。

　　在德國下薩克森州，哥廷根市的利希滕貝格綜合中學涵蓋初中階段（5—10年級）和高中階段（11—13年級）。在初中階段，學校按年級分為不同的團隊，每個年級在各自領域擁有盡可能廣泛的決策權，學校建筑在結構上也符合這一理念。學校的建筑按年級被設計成6個集群，每個集群相對獨立。每個集群通常擁有自己的教室、教師辦公室、電腦室和衛生間等，供這一年級的學生和教師使用。這些集群空間相對固定，不會因學生升級而變化，班主任和學科教師也盡可能不變更。所有集群共用一個較大的中心區域，包括自然科學專業室、藝術室、音樂室、體育館、休閑中心、自助餐廳、圖書館等設施，還有一個位于中心的大型論壇空間，大型活動可以在這里舉行。在學校的室外區域有各年級共用的各種運動設施，如攀巖架、滑板場地與沙灘排球、足球和籃球設施等。目前，由于空間和組織條件限制，利希滕貝格綜合中學的高中年級尚無法完全實施這一集群理念。

　　理想的中小學校建筑，應該能使所有學生和教師在每一個學習和教學場景中得到最佳的支持。未來，應當鼓勵中小學建筑的使用者如學生、教職工、學校管理者等參與學校建筑規劃和設計。需要指出的是，當代的中小學并不是一個封閉的系統，應與不同機構，如日托中心、兒童和青少年福利機構、圖書館、成人教育學校、體育場館等，在共同教育理念下積極開展多樣化合作，實現資源共享。這種資源共享當然包括建筑和空間的共享。從這個意義上說，中小學建筑應該打破物理空間的邊界，與周圍社區相互交融、合為一體。

　　（作者單位：北京教育科學研究院教育發展研究中心）

《中國教育報》2025年06月19日 第09版

作者：鄧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