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破殼那日，鴨綠江正泛起春汛特有的青碧色。鴨媽媽用喙尖指著著岸邊的石碑：“寶貝，這里是集安，你看那塊石碑下，總會有好心的阿婆在岸邊放點玉米粒。”正說著，晨霧中傳來一陣喧鬧，幾個阿婆推著小車經過江堤，“快看那是新破殼的小鴨子么？”

集安的春天混著煙火氣。當江橋邊的杏樹悄悄地抽芽，戴紅領巾的孩子們會蹲在觀景臺寫生。有個扎羊角辮的小姑娘每周都來，她的畫本上畫滿了我們換羽的軌跡。江心島尚未被晨光照亮時，江堤上總會有幾人支著大大的炮筒對著我們，我有點害怕，媽媽卻說：“別害怕，那是為了觀察我們的望遠鏡和照相機，可愛的人類，為了讓我們更好的生活真是想盡辦法。”

盛夏的江灣是流動的盛宴。通溝河的烤肉香常混著小孩子的嬉鬧聲飄到鴨綠江，我在江中肆意玩耍。一陣急雨的突然到來，江里的江岸的生靈們急匆匆地找避雨地，這場雨洗去了多日的燥熱和岸邊的喧囂。但驚喜的是，急雨過后，江畔的大吉他煥然一新，似為了下一場演奏做好準備，路對面的集安博物館的琉璃瓦積滿水洼，倒映著十二盔冢的剪影，我們撲棱棱掠過時，驚碎了瓦當上千年未凋的忍冬花紋，集安的夏天可真愜意啊！

小鴨子游記

秋霜染紅楓葉時，江面浮起薄紗般的晨霧。遷徙的雁群掠過天際，在集安古城墻上空盤旋。鴨群開始頻繁往返于江心島與蘆葦蕩，用胸羽收集飄落的柳絮筑巢。最難忘是月圓之夜，江畔人家透出暖黃燈光，隱約飄來打糕的米香和我們聽不懂的歌謠。那歌聲混著搗衣聲在江面蕩開漣漪，驚醒了沉睡的我們。

當第一場雪覆蓋五女峰，江畔邊保護野鴨子的人們又開始忙碌起來。穿馬甲的兩腳獸們總會時不時地觀察我們，他們望遠鏡的反光驚飛了覓食的同伴，但是我卻不害怕他，我記得媽媽說過，人類總是希望我們過得好好的。我的絨毛早已換成致密的冬羽，沉入江水時，能清晰看見江底的水草，像凝固的綠色火焰。

集安的春天又一次不期而遇，我伏在江岸邊梳理羽毛，江水隨著春的到來也逐漸變暖，昨天江邊還有一群小學生在說；“春江水暖鴨先知。”我確實知道，因為我正在褪去我的冬羽。對岸他國的燈火明明滅滅，而我們這邊江堤上，總晃動著巡邏員手電筒的暖黃光暈，衣服摩擦的簌簌聲，竟和媽媽當年用翅膀攏住我們取暖的動靜如此相似。

今夜的月亮真圓啊！不知道新的一年和那些總說“野鴨子是咱集安戶口”的人類，又會有怎樣的奇遇......

文 案：聶鈺晗

編 輯：聶鈺晗

初 審：王 瑩

復 審：劉翔宇

終 審：劉柏良

監 制：丁 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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