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期督導老師是Jeanne老師。
*本期督導內容來自
曾奇峰心理工作室-有彌聯合心理咨詢師內部團
,經過改編,隱去了來訪者的個人信息,督導文章主要用來交流與學習。歡迎投遞簡歷加入有彌聯合心理,參與我們的內部督導。
如何才能找到真實的自己,做自己?
從精神分析的視角來看,這是一個把分裂出去的部分重新拿回來,逐漸達致整合的過程。這也是咨詢師要幫助來訪者的部分,因為這些無法整合的部分會干擾來訪者前進。而隨著分裂出去的部分慢慢重新被整合進有意識的身份認同中,我們也能與內在真實的自己再次相遇。
分裂的防御機制
分裂是一種防御機制,當人無法承受某些情感或經歷時,會無意識地將它們從主體意識中剝離出去。所以“分裂出去的部分”指的是一個人為了應對早期無法承受的焦慮、痛苦、沖突或威脅,無意識地將自己某些不被接受或無法整合的情感、沖動、欲望等等,從意識層面剝離、隔絕或否認。
比如一個人非常恐懼自己對他人的敵意或者不滿,會把“攻擊他人”的沖動壓抑起來,或者用否認的方式,認為錯的是自己不是別人。
所謂的“拿回來”,是一個長且復雜的整合過程。并不是咨詢師把來訪者分裂的部分解釋出來,或者引導來訪者看見就能完成。而是通過深刻的理解、體驗和接納,讓那些曾經被放逐的、被視為危險的部分,重新成為一個人能夠理解并有效管理的體驗,從而獲得內心的統一和自由。或者說這就是精神分析在做的事,這也是大部分咨詢最終期待能抵達的地方。
之所以說分裂是一種原始的防御機制,是因為這是新生命適應早期生存的必要手段。剛降世的小嬰兒無法理解那些讓自己不舒服的感受,他們不具備整合的功能,也沒法立體客觀地思考,只能簡單粗暴地將自己體驗到的感受分成全好或者全壞。事實上我們能在很多場景里體驗到“分裂”帶來的簡單粗暴的快感,比如很多電影或者小說里會有好壞分明的兩派,我們會用“正派”和“反派”來標記我們可以對哪個角色放置正面情感,對誰該用仇視的態度。而在相對復雜和深刻的作品里,我們會體驗到“整合”帶來的復雜感受,這類作品會把角色的人性描述得立體和真實,我們會感到對所謂的正派也沒法完全認同,對所謂的反派也無法徹底的痛恨,對每個角色都有愛恨交織的感覺。
其實這種整合和立體的感受放置在我們與人相處的場景里時并不是始終是舒適且愉悅的,有時候簡單粗暴的分裂,把一個人看成全壞的,就不用面對我們在心里恨他的罪疚感。那為什么還要努力朝著整合的方向發展?因為分裂出去的并不會消失不見,那些被壓抑、隱藏、無視或否認的部分,總是會找到機會就冒出來,有時會如大壩決緹讓我們難以承受。
在咨詢時刻里,咨詢師要如何幫助來訪者理解自己分裂出去的部分?Jeanne老師說:
“在傾聽時,咨詢師要問自己,來訪者跟自己說這些內容時,他是什么感覺,他和我對話是什么感覺,自己聽到這些內容又是怎樣的感受。實際上咨詢師在傾聽來訪者時感知到的那些部分恰恰包含了被來訪者分裂出去的部分。因為來訪者會在潛意識中把分裂出去的內容投射給咨詢師,咨詢師需要做的就是把來訪者分裂并投射給自己的部分賦予意義,要把這些感受和體驗變成詮釋的一部分。”
Jeanne老師認為在從分裂走向整合的過程里,咨詢師的感受,以及咨詢師保持接納和開放的態度是非常重要的一環。她認為這也是現在很熱門的AI咨詢師和真實咨詢師之間的差別。因為只有真實的人才有每個人自己的真實的感受和反應,而這些感受正是咨詢師詮釋的核心。
圖為Jeanne老師在給公司咨詢師做內部督導
分裂帶來的干擾
如果說分裂出去的這些情緒或者體驗是不會消失的,它們去哪里了?當那些難以被自己抱持的感受再次出現時,我們會如何應對?
我們會在很多青少年身上發現,他們應對糟糕情緒的辦法是使用自己的身體。也許是心智或者思考的功能還沒得到充分發展,他們的自體還沒有完全穩固下來,所以很難使用自己的心智功能來抱持自己。極端一些的青少年會用自殘的方式應對,還有一些會發展出特定的軀體癥狀。這都是他們在用自己的身體來承受讓他們感到超載的體驗。
在成年人中,或許會使用酒精、藥物等不良方式,本質是想要借助各種方式把糟糕的感受和自己的身體分離。但剝離情感的行為很難精確定位到只剝離糟糕的感受,很可能會連同一些正常的情感反應一起壓抑起來?;蛟S這也是為什么,在那些擅長使用分裂的人身上,我們會體驗到一種不可接觸性,也就是想要接觸他們的情感似乎是不那么容易的。
我們的文化里曾有對壓抑的推崇。壓抑這個詞,似乎就是在要求我們降低活力,無論是愉悅,還是憤怒,但凡活動劇烈的都要壓下去。壓抑的反面就是爆發,因此在很多家庭里,暴力是十分常見的。不僅僅是父母對孩子的暴力,還有父母之間的暴力。
如果家庭里的父母彼此對對方充滿暴怒和強烈的恨意,他們是無法把自己的孩子納入心智來思考的。哪怕一對暴怒的或者失去功能的父母能有一個人還可以想著孩子,考慮孩子的需要,給孩子一些照顧和陪伴,都能填補一些孩子發展所需要的養分??墒侨绻改竷蓚€人的精力都只能用來處理自己的恨意和攻擊性,那么孩子在家庭里就會像一根野草無人照看。
孩子是有權要求父母來滿足自己情感、身體、智力方面的需要的。但如果父母完全沒有內在空間來思考自己的孩子,這些部分就都是缺失的。很可能孩子和父母的關系里也沒有太多的親密、愉悅的感受。最終,孩子在一個身邊沒有觸手可及的照顧者,也沒人建立很深的依戀與連接的環境里成長。這樣的孩子雖然能存活下來,甚至可能還會在某些方面表現不俗,但內心會積累大量的憤怒。那些得不到滿足的需求變成匱乏的空洞,求而不得的感受也會讓孩子憤怒。這樣的孩子要活下來會需要壓抑很多的需要,壓抑很多情緒與感受,同時會緊緊抓住自己,自己來保護自己,自己來養育自己。也許他內在的小孩會緊緊蜷縮成一團,無法也不敢伸展手腳,就仿佛被囚禁和封閉著。
而當情感體驗的部分被上了鎖,孩子能依賴和使用的只剩下頭腦與身體了。在幼年身體也不是很管用的情況下,也許孩子會努力發展自己的頭腦,想辦法應付生活里遭遇的一切打擊和挫折。如果在這個過程里依然得不到成長必須的愛的養分,也許長大一些的孩子就會開始使用自己的身體,發展出軀體的癥狀來保護自己不受焦慮侵襲。
如果最后連身體也應對不了強烈的焦慮了,也許就會訴諸解離,使自己的感受與身體徹底分開。
我們能看到這一條發展脈絡里,小孩子是怎樣努力抵御那些摧毀性的感受的。
Jeanne老師說,人想要活下來就必須得到一些來自他人的愛,如果沒有被愛的感受,我們是活不下來的。案例中的孩子努力使用頭腦和身體來抵御的過程,也是在把糟糕的感受不斷分裂出去的過程。就像自己用小刀一片一片切掉蘋果表面看起來壞掉的部分。在此前的文章里我們提過,分裂的進程如果沒有得到干預和修復,會持續分裂下去,直到自體破碎成一地碎片。
靠近一個難以靠近的人
依靠頭腦和身體來保護自己不受情感侵襲的人,會使人感到難以從情感層面靠近他。因為他需要把自己的感受都隱藏或壓抑起來,靠近感受是很困難的事。
和這樣的來訪者工作時,咨詢師就需要充分調動起自己的感受,去思考來訪者講述時會有怎樣的感受。擅長使用頭腦的來訪者很難把自己的感受和心帶入咨詢,這也形成了咨詢師工作的焦點:幫助來訪者把自己的心與感受和自己講述的內容聯系起來。
通常我們會在感受到某種威脅時變得焦慮。擅長使用智力來保護自己的來訪者,會把智力看作自己的武器,或者說智力會成為自我認同的重要部分。這會帶來一種必須要維持自己的智力能力的壓力,比如遇到考驗,或者比賽、競爭,但凡能夠證明自己智力水平的活動面前,來訪者都會感到焦慮。因為一旦證明自己的智商水平不如從前,或者不再那么好,就會擔心自己喪失了一種重要的價值和意義,也失去了保護自己的有力手段。
處理這樣的焦慮時,我們要思考的不是如何應對這一系列的活動,如果在面對比賽時放松下來,而是要和來訪者一起思考一個更為核心的問題:贏得比賽或者通過考驗并不能在心理層面上幫助來訪者處理種種情緒體驗,只有發展一段好的關系,在關系里看到自己是如何應對感受和情緒的,才能真正幫助到自己。而目前,這段好關系就是來訪者和咨詢師之間的關系。
如果來訪者此前的生命里一直是在用種種方式包裹著保護自己,要來到咨詢里打開是非常困難的,甚至咨詢師的語言、聲音、分析都會變得有侵入性。但來訪者又是迫切渴望被幫助,被理解。這時候,我們需要的不是工程師修理機器的技術,需要的是以感受作為切口,通過感受來處理這些問題。咨詢師需要想辦法讓來訪者能一次次地將自己的感受帶來,而不是那些被提前組織好了的“匯報”。
靠近感受是很重要的,但也是細致活。尤其在這個案例中,來訪者內在填滿了非常強烈的糟糕情緒,像是一座隨時會噴發的火山在灼燒著自己,要觸碰情感勢必會觸碰到這座火山,我們要做的是循序漸進地,一點點地接觸和打開,而不是一把掀開蓋子讓巖漿噴涌而出。
這類來訪者非常擅長使用頭腦和智力,很可能也會對自己的經歷有很多概括和總結,并且在描述時下意識避開與情感相關聯的部分。咨詢師要盡量多地了解一些細節,但Jeanne老師不建議對這類來訪者使用直接提問的方式,提問意味著來訪者要回答問題,而回答又會自動化地啟動來訪者的智力思考。咨詢師可以嘗試用假設的方式提出自己的構想,盡量留出空間給來訪者自由回應。
Jeanne老師在督導中提過很多次夢的積極作用,尤其對離自己情感很遠的來訪者而言,關注自己的夢有很多積極意義,鼓勵他們把夢帶入咨詢來討論,也是開啟了通往潛意識的路徑,同時關注自己的夢也能幫助來訪者在咨詢之外自我靠近。
面對難以觸及的來訪者,工作會從一開始就面臨挑戰,因為對來訪者而言,要晃動的是此前用來維持生存的重要結構,是來訪者長久以來應對困難的方式。治療會干擾來訪者過去習慣了的應對方式,這對來訪者來說是很不安的體驗。
咨詢師需要幫助來訪者從過去那種非??刂频慕Y構離開,進入一個不同的新結構,在“搬家”的過程中還需要充分理解來訪者內在的動蕩不安和退縮反應。而新的結構,像是為來訪者重新搭建一個有父母照顧自己、理解自己內心的內在空間。
正如Jeanne老師說:“精神分析以及動力學取向的治療的目的并不是去除癥狀,而是幫助來訪者能夠構建起內在的好父母。通過治療幫助來訪者找到自己的情緒感受,并且發展出反思性的功能,讓來訪者能夠思考自己是誰,能夠擁有并靠近自己的情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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