朋友圈里經常有人曬花,似乎年紀越大越喜歡花花草草(掃射一大片,哈哈)。自己種的花開花了——這是多開心的一件事呀。說到底,人也是自然之子,沒什么比大自然的一切更療愈心靈。
自從看了《鳥的魅力》,忍不住找這套“博物圖鑒版”來看,里面的插圖太精美了。
▲ 書本封面。
《花的智慧》是諾貝爾文學獎得獎者、被譽為“比利時的莎士比亞”梅特林克寫的散文集,著墨最多的地方不是“花有多美”,而是“花有多智慧”。植物和人一樣,為了生存無所不用其極。
在我們人類看來,植物的世界是靜謐無聲、平和順從的,它們將自己的命運完全交給大自然去掌控,因此它們身上所有的一切表面上看起來都是那么的順其自然、不動聲色,那么的與世無爭、淡定沉靜。然而,事實卻與我們想象中的完全相反,植物對命運的反抗在所有生物中反而是最頑強、最激烈的。
植物無時無刻不在殫精竭慮,繁殖、擴張,巴不得占領地球全部表面。
由于自然法則的約束,它們的形體注定要被牢牢束縛在土地上,在擴大種群數量的過程中,它們所面對的困難要比動物遇到的困難大得多。
因此,大多數植物并不會僅靠一己之力,它們要么聯合起來求助于集體的力量,要么設計出某種精巧的機械裝置,要么精心布置陷阱,其繁雜精致的程度,涉及了機械學、彈道學、航空學,以及對昆蟲日常習性的觀察等各個方面,這些都對人類在相關領域取得發明創造和不朽成就起到了啟發和引領作用。
▲ 莫里斯?梅特林克(1862-1949),比利時劇作家、詩人、散文家
散播種子
植物基本不能移動,如果它們的后代出生時落在附近,或者落在大樹的陰影里,它們就會因為汲取不到足夠的養料和陽光而無法發芽,或者生存環境非常惡劣。因此,作為父母的植物,發展出許多匪夷所思的散布種子的方法。
槭樹翅果長得像螺旋槳;
蒲公英長得像飛行物;
大戟有爆炸性彈射裝置;
噴瓜有獨特的噴射裝置……
為了幫助種子徹底逃脫母株的陰影,所有植物都想盡了辦法,而且沒有一勞永逸的方法。
罌粟頂花的唯一開口設在了腔囊的頂端,這樣一來,等到里面的種子成熟了,罌粟頂花就會壓彎底下支撐著它們的花徑。這時候只要一點點風吹過,它們就像就會像熏香用的香爐一樣搖擺起來,伴隨著它們搖擺的動作,里面的種子一點一點地被拋灑到遠處,農場里雇傭的播種工人也不一定比它們專業。
▲ 來自書本。
白果槲寄生、刺柏、花楸樹等植物,它們的種子藏在誘人的、甜美多汁的果肉里。鳥類吃掉果實,也就吞下了種子。種子在鳥類消化系統轉了一圈排出來,脫去外皮,在離開它們出生地很遠的地方靜待發芽。
我們常見的雜草對環境要求很低,只要有一撮泥土,幾乎在任何地方都可以生長。它們利用“風媒”(利用風)、“毛媒”(利用長毛的動物,例如綿羊、山羊、兔子等等)來散播種子。
▲ 來自書本。
傳宗接代
花朵是植物的生殖器官。自花傳粉相對簡單,但異花授粉就面臨障礙了:雌蕊和雄蕊并沒有長在同一個花冠里。
異花授粉植物出現的原因很簡單:那些因為自花授粉而退化的種子和植物逐漸被自然界淘汰掉了,然而,在不經意間發生某些變異的植株個體卻生存了下來。
譬如說,某株植物的雄蕊長得比一般的要長很多,在這種情況下,同一朵花冠里的雄蕊幾乎不可能將花粉傳播到雌蕊柱頭上,就這樣慢慢地,在上千年的進化過程中,只有這些不走尋常路的植株能夠一代一代繁衍,因此這些偶然發生的情況最終被整個種族的遺傳基因采納,而正常生長的種類卻因為不知變通而逐漸消失了。
植物的授粉方式各不相同,但最具獨創性和異想天開的當屬蕓香。
蕓香是一種具有通經作用的藥草,散發著一種從某種程度上講比較難聞的強烈氣味。它黃色的花冠里分布著纖細而整齊的雄蕊,它們從四周緊密地包圍著中心粗壯的雌蕊,等待著授粉的那一刻。
當婚禮進行曲終于奏響的時候,雄蕊會完全聽候雌蕊的號令,這時候雌蕊首先指定了眾多雄蕊中的一根,于是這一根幸運的雄蕊就會主動靠近并觸碰雌蕊頂端的柱頭。
接著,從這一根開始向旁邊數過去的第3根、第5根、第7根、第9根一直到整個一圈中最后一根排位是奇數的雄蕊都依次上前為雌蕊貢獻花粉。
這一輪結束之后就能到第2根、第4根、第6根等所有偶數排位的雄蕊依次上前授粉。這簡直是菜單式愛情服務的典范!這種會數數的花實在是太神奇了!
我一開始并不相信書本上植物學家對這種花的描述,于是我不止一次親自去驗證它們對數字的敏感性,事實最終說服了我。我確信這種花在數數方面的確極少犯錯。
▲ 蕓香氣味強烈(網圖)。
鼠尾草把傳宗接代的事情交給小昆蟲來完成,它們屬于蟲媒授粉花。它們在花瓣深處滲出幾滴花蜜作為誘餌,當蜜蜂進入花朵里面采蜜,莖稈就會倒伏下來,位于莖稈頂部的花粉囊就會隨著莖稈倒下,蜜蜂就渾身沾滿了花粉塵;一旦蜜蜂離開,這個莖稈就會歸位,等待下一個來訪者,這些“機械裝置”非常精妙。
每一朵花都有自己獨特的想法、體系和從經驗中獲得的優勢。
當我們走近它們,仔細研究它們小小的創意和它們各有特色的方法的時候,我們就好像走進了一個令人著迷的機械工具展銷會,里面羅列著制造機械裝置的機器設備,它們充分展現了自己在機械方面的聰明才智。
相比之下,我們人類所掌握的機械知識才剛剛起步,而花朵內部的機械裝置卻已經工作了千萬年。
▲ 來自書本。
噴瓜是一種毫不起眼的葫蘆科植物,廣泛分布在地中海沿岸。它們貌不驚人,內部卻蘊藏著人類無法解釋的巨大能量。
只要輕輕觸碰一下成熟的果實,就會像抽筋一樣猛烈收縮,從花梗上脫離出來,與此同時,一股包裹著無數細小種子的密度很高的黏液就會從果實上裂開的口子彈射出去,降落到離母株四五碼遠的地方。
大家可以想象這樣一個場景:在大街上一個人突然毫無征兆地抽搐,然后緊接著他的內臟器官和渾身的血液從皮膚和骨架里爆裂而出,噴射到半英里之外。噴瓜果實彈射動作的幅度和驚悚程度絕不亞于這幅場景。
▲ 來自書本。
除了噴瓜這種“自爆行為”,還有很多植物采取“投彈方式”傳播種子。大戟是“弓箭手”之中的佼佼者,漿果爆裂開來,如果種子打在你臉上,你會有被蟲子叮咬的感覺。
▲ 來自書本。
適者生存
人類會進化,植物也會進化。
大自然對待眾生一視同仁,毫不偏心,都是同樣的冷漠,它們只能奮力拼搏,將大自然的力量轉化成自己的動力。
它們的創造力和想象力絲毫不遜于人類,為了實現自己的目標,它們采取的方法同樣審慎和細微,其過程同樣艱辛曲折,成功的概率也同樣的渺茫。
同時,它們也有可能在某些時候經歷與人類社會相同的跨越式發展,使前一刻還十分朦朧的發現突然之間就變成板上釘釘的實際成果。
我們常見的睡蓮,它們把花送到水面上開放,用它們水中的莖來支撐頂部的花和果實、提供養分。
不管水深多少,睡蓮總能調整自己的莖部長度,恰到好處地把花托舉出水面。
“裝置連接到沉船上去,幫助沉船上浮,第一位想出這個主意的人肯定不會意識到,這個方法已經在自然界應用了千萬年了。”
我們偏執地認為自然界的一切活動都是無意識的,那些生物都是憑借著本能在生存,沒有任何智慧可言,從一開始我們就幻想,我們人類最簡單的思維都能夠給自然界帶來新的組合與聯系。然而,當我們更加深入細致地進行研究之后,我們才發現,我們極有可能從未創造過任何東西。在這個星球上,我們人類才是后來者。
▲ 公園常見的睡蓮(網圖)。
對于寄生植物來說,挑選優秀可靠的宿主是關乎生存的首要大事。
菟絲子的莖部長到幾英寸就放棄自己的根部,迅速纏繞到選定的宿主植物身上,并長出吸附根須,插入宿主身體里面,宿主成為它的生存依靠和養分來源。
它們的口味很挑剔,如果有必要,它們寧肯花些功夫到遠處去尋找大麻、啤酒花、苜?;騺喡榈确献约盒郧楹涂谖兜闹参?,也不會在家門口隨隨便便寄生到不合宜的宿主身上。
▲ 來自書本。
對于攀緣植物來說,它們具有非常奇特的習性。
我們在農場經常看到這樣一種場景,斜靠在墻上的耙子或者鐵锨上面爬滿了各種攀緣植物,你故意移動耙子,第二天它們的卷須仍然能夠找到耙子的方向。究竟是它們的本能,還是它們具有某種奇特的“視力”?
▲ 爬山虎很會“爬”(網圖)。
植物的防御性措施包括散發某種強烈的氣味驅趕動物、長出尖刺或者堅硬的刺毛、分泌黏液等。
捕蠅草為了避免小昆蟲的頻繁騷擾,莖稈上長滿了刺毛,從里面不斷分泌出黏液,如果蟲子來犯,就會被黏液粘住。禾本科植物還會在自己的組織內加入石灰質,阻止蝸牛等噬咬植株。
此外,植物還存在一個顯著的特性,即當經過人工栽培之后,大部分多刺植物的尖刺都發生了退化。因為在非自然的環境下,它們的安全已經不需要自己去操心了,它們可以安心地生長在保護者為它們修建的帶圍墻的花園里了。
▲ 來自書本。
植物從原來熟悉的氣候環境運輸到完全陌生的環境,它們也會努力適應新環境。
譬如在歐洲嚴寒國家的玉米品種是一年生的植物,每到冬天嚴寒到來,它們的生命就到了盡頭。但它們被移植到亞洲、非洲或美洲氣候炎熱的地區,它們就會變成多年生植物。
地球的所有生物都和人類一樣,在生死斗爭中都采用一樣的方式、一樣的邏輯:在茫茫世界邁出探索的腳步,面對眾多選擇也曾猶豫不決,也會時不時修正自己,認識并改正自己犯下的錯誤。
我們假設這個世界上的智慧生物并沒有什么高下之分,一種廣泛分散的宇宙中的普世智能,像雨水一樣從天而降,惠濟眾生,能夠鉆進并遇到的所有不同形式的生物體內,而就像生物體內介質的性質決定了它們能夠吸收多少水分一樣,不同的生物體能夠獲得的普世智能也會有高有低,這樣的結論現在看來其實并不顯得十分突兀。
迄今為止,在所有生存在這個地球上的生物形式中,人類擁有著最容易吸收普世智能的體質,而我們人類社會的宗教將這種普世體質稱為“天啟”。
▲ 來自書本。
植物之道
這本書不僅講述各種植物類似于人的智慧,展現大自然充滿活力的生存哲學,還用行云流水般優美的語言,細膩深刻地描寫植物之美。
譬如,梅特林克寫法國的普羅旺斯地區,西亞尼河與盧普交界的地方,花草樹木才是小山和山谷的真正主宰。
放眼望去,一望無際的田野組成了一束巨大的花束,各種不同的花卉花期錯開,此起彼伏,層出不窮,永遠都是一幅五彩繽紛、絢爛紛呈的模樣。在四季如春的蔚藍天空下,濃郁的香氣一波壓過一波,像一支永不停歇的圓舞曲,從年頭跳到年尾,一輪又一輪,沒有盡頭。
銀蓮花、香石竹、含羞草、堇菜、常夏石竹、紅口水仙、風信子、丁香水仙、木樨草、素方和晚香玉組成聯軍,攻占了這里的白天、夜晚、冬季、夏季、春季和秋季。
不過,最絢爛耀眼的時刻還是屬于五月盛開的玫瑰。
在那個時候,漫山遍野,無論是小山丘的斜坡上,還是大片平原地區下陷的谷地里,目之所及,玫瑰花匯集成花瓣的溪流,在葡萄架和油橄欖樹排列而成的籬笆之間到處流淌,漫過了房屋和樹木。這是怎樣的一條溪流啊,所有被我們賦予年輕、健康和歡樂的顏色都在其中!尤其是那溫馨清新的香氣,第一秒鐘就沁人心脾,令人心生向往。
站在花田邊上望過去,花海鋪就的一眼望不到頭的道路一直延伸到了天上。人們會認為,這條路是直接通往至真至善至美之源。這里所有的大路和小徑兩側都由花朵堆砌而成,用的正是建造伊甸園的材料!對每個前來拜訪的人來說,都是平生首次切切實實地用雙眼看到幸福的模樣。
梅特林克說,人們應該到植被茂盛的地方,感受植物表達歡喜與美麗的能力。
實際上,很難確定我們人類是否真正地創造過自己的審美標準。我們人類所有的建筑美學、音樂美學,包括對顏色和光線的調和都是通過直接模仿自然界才得到的。其實先不提汪洋大海、崇山峻嶺、蔚藍天空、絢爛夜空,還有黃昏薄暮的壯美,我們就挑一個不經常會想到的例子——樹木,就能引起人們對秀美的聯想。如果我們把一棵樹放在樹林里,這個場景就非常直觀地體現了自然的力量,也可能是我們人類最直觀、最主要的理解宇宙萬物的源泉。
在他的想象里,天堂一定要有一棵漂亮的大樹,“不僅外形挺拔漂亮,它們身上更是體現了植物的堅韌、堅持和堅強”。
▲ 來自書本。
1911年梅特林克獲諾貝爾文學獎,授獎詞說他“具有豐富的想象和詩意的幻想”,“具有深邃的獨創性和非凡的才華,他的寫作才能迥異于傳統的文學形式,其理想主義的特征達到一種罕見的精神境界,不可思議地撥動我們隱秘而敏感的心弦?!?/strong>
這本散文集濃縮了梅特林克的思想意識和哲學觀念,你不僅可以了解植物,還會更加敬畏大自然。植物恣意綻放也許僅僅為了生存,無須你欣賞。多看看大自然,多學學“植物之道”,我們的內心會平靜很多。
▲ 普羅旺斯的花海(網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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