編者按：即日起，本報連載西北大學文學院教授、西北大學中國文化研究中心主任、中國唐代文學學會會長李浩教授的《流聲》。《流聲》是陜西人民出版社出版的六卷本李浩學術文集中研究漢語姓名學的札記。

作者從漢語姓名的起源、姓名的構成、命名的方式、姓名文化的內容、人工智能時代姓名文化的新功能以及姓名文化的價值等幾個側面,移形換步,透視漢語姓名中所積淀的博大精深的歷史文化內涵。作者敏銳地關注到姓名符號在當下信息時代的重要作用與微妙變化,將人們習焉不察的各種稱謂和識別方式與姓名文化聯系起來進行學理性考察,遂使得本書與坊間已有的姓名讀物有了明顯的區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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洪邁《容齋隨筆·五筆》：“押字古人書名之草者，施于文記間，以自別識耳。”顧炎武《日知錄·雜事·押字》：“《集古錄》有五代帝王將相等署字一卷，所謂署字者，皆草書其名也，今謂之畫押。”畫押的出現是為了防奸辨偽，或以示信用，與印章同樣具備示信于人的功能。

為何使用“押”字呢？據說因“押”與“鴨”同音，《三國志·魏志·齊王芳紀》：“大將軍司馬景王將謀廢帝，以聞皇太后。”裴松之注引《世說》及《魏氏春秋》并說：中領軍許允等左右小臣謀，因文王辭，殺之，勒其眾以退大將軍。已書詔于前，文王入，帝方食粟，優人云午等唱曰：“青頭雞，青頭雞。”青頭雞者，鴨也。帝懼不敢發。帝指齊王曹芳，文王指司馬昭，“鴨”與“押”諧音。優人連唱“青頭雞”，是暗促曹芳下決心在殺掉司馬昭的詔書上簽字畫押。內蒙古曾經出土一方鴨形“王押”（參見插圖）印，仍可以看出其中的關聯性。

插圖

又《新唐書·韋陟傳》：陟唯署名自謂所書“陟”字若五朵云，時人慕之，號郇公“五云體”。韋陟的“五云體”是文字畫押轉變成符號的重要證據。

《敦煌買賣契約法律制度探析》一文中說：“最為普遍的簽署方式，就是‘畫指’，由書契人書寫契文，在契后一一開列雙方當事人及見人、保人等的姓名，然后各人在自己名字下方，按照男子畫左手食指、女子畫右手食指的原則，畫上一節手指長度的線段，并在指尖、指節位置畫上橫線，以示契約由自己簽署。更普遍的是不畫手指長度線段，而直接在姓名后點出指尖和兩節指節位置。”據此知，唐時能持筆畫押者只有少數人，地處邊疆的識字者想必更少，更別說能執筆畫押了。最多見的是極簡易的“畫指立信”的方法。但“畫指”取信畢竟不是最方便的方法，后來“押印”普及后便逐漸取代了“畫指”。

元代以來，地位最高的蒙古人和色目人多不識漢字，所以多“不能執筆畫押”，更不認識天書般的漢人印章篆文。陶宗儀《南村輟耕錄》卷二：“今蒙古色目人之為官者，多不能執筆花押，例以象牙或木刻而印之，宰輔及近侍官至一品者，得旨則用玉圖書押字，非特賜不敢用。”由此造成了押印的興盛。在唐、宋間偶然使用的押印，很快從官方到民間普遍流行了起來。

王獻唐《五鐙精舍印話》總結道：“唯唐宋押名，類以墨筆書寫，降至元代，乃以刻印代之。”“故署押一制，萌于漢晉，而盛于唐宋，制印于元明，衰于有清。”

與名章有關的還有封泥，這方面的成果也不少，此不贅。

名章的流變

名章屬于印章的一類。印章一道，始于殷商，興于秦漢，盛于明清。印章藝術又叫篆刻藝術。涉及很多內容的很多方面，這方面的研究和論述已經很多，這里僅就與姓名有關的內容簡單概述。所謂名章就是在固體材料上用篆刻的方法將姓名鐫刻在其上，便于反復使用。

印章中最早的是古璽，大多屬于戰國時期。古璽分官、私兩類，當時不分尊卑都稱為璽。古璽是由專門工匠制作，璽文分朱文和白文兩種，其特征是：朱文璽邊欄寬闊，白文璽有界格。內容有官職、姓名、吉語和肖形圖案等。古璽的形狀、大小不一。

古璽是古代社會在交往時，作為權力和憑證的信物。河南安陽殷墟曾發現三枚類似的實物，有人據此推斷古璽的起源當在商代，但看法仍不一致。到了秦代，始皇帝的印稱璽，一般人的則稱印。秦印除官印、私印之外，還有以成語入印的，這應該是后世閑章印的先導。

名章的分類與材質

名章是印章的一類。一般印章會先蘸上顏料再蓋印，不蘸顏料、印上后平面會呈現凹凸的稱為鋼印，有些是印于蠟或火漆上、信封上的蠟印。制作材料有犀角、象牙、玉石、金屬、木頭、石頭等。

印章種類繁多，基本上可分為官印和私印兩類。本書僅討論與姓名有關的私印。私印從內容上可分為以下幾類：

姓名字號印。印紋刻人姓名、表字或號。字印自唐宋后始以朱文二字為正格，也有于姓下加“氏”字的，現代人也有刻筆名的。除姓名字號印外，與姓名有關的還有：

齋館印。古人為自己的居室、書齋命名，相當于前一章所討論的別號，并常以之制成印章。唐李沁有“端居室”一印，約為此類印章的最早者。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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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 編 |高思佳

審 核 | 張建全

終 審 | 張嘉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