編者按

2025年6月23日，由中國政法大學國家法律援助研究院、對外經濟貿易大學法學院司法判決研究中心、法商慈善信托發起，北京衡寧律師事務所與北京宸章律師事務所聯合承辦的“刑商匯研討會（2025年第一期）”成功舉辦。此次研討會以“民刑視角下民營公司股東資本責任的熱點問題”為主題，匯聚了眾多學界權威與實務精英，為民營經濟法治建設出謀劃策。

在本次研討中，刑訴法學泰斗、中國政法大學樊崇義教授發表了《民營企業家的法律保護與刑事辯護》的主題演講。樊崇義教授在刑事訴訟法學領域成果豐碩，見解深刻，其觀點對司法實踐和理論發展影響深遠。此次發言中，他本著深厚的學術積淀與嚴謹的治學態度，深入解析了民營企業涉刑責任法律保護的五大原則，并強調堅持“謙抑、審慎、善意”理念，避免輕易動用刑事手段處理經濟糾紛。

現將樊崇義教授的演講摘要整理刊發，通過深入研讀，我們能更清晰地把握民營經濟法治保障在刑事維度的關鍵要點，也期待此次研討會能切實推動“刑商融合”，為民營經濟發展提供有力的法治支撐。

樊崇義 中國政法大學國家法律援助研究院名譽院長、教授、博士生導

導語：

樊崇義老師結合近期參會心得與深入調研，圍繞當前民營企業司法保護的關鍵問題發表了主旨演講。他強調，在推進司法現代化的進程中，必須高度重視對民營企業產權的平等保護，落實謙抑審慎善意司法理念，嚴格區分經濟糾紛與犯罪，規范涉案財產處置程序，并發揮司法程序對民營企業的保障作用。

核心觀點綜述：

樊崇義老師的講話聚焦五個核心議題，直指當前民營企業司法保護的痛點難點：

一、重申平等保護的法律地位

樊崇義老師開宗明義指出，從憲法到黨的歷次重要會議決議（十四大、十五大、十八大、二十大等），以及1999年憲法修正案、2005年國務院文件等，均明確規定公有制經濟與非公有制經濟（包括民營經濟）在社會主義市場經濟中是平等主體。這種平等地位是自然規律，也是維護市場經濟健康發展的必然要求。因此，司法機關必須將平等保護原則落到實處。

二、貫徹謙抑、審慎、善意的司法理念

針對民營企業家及投資者，司法機關在處理相關案件時應秉持刑法謙抑性原則。樊崇義老師強調，這不僅是中華傳統司法文化“慎刑”的體現，更是“以人民為中心”的必然要求。在刑事訴訟全流程（立案、偵查、起訴、審判、執行）中，都應貫徹謙抑、審慎、善意的理念，嚴格規范刑事手段的運用，防止刑事手段不當介入經濟糾紛，切實保護企業的生存與發展空間。

三、精準區分經濟違法與刑事犯罪的界限

這是當前司法實踐的關鍵難點。樊崇義老師提出三點要求：

第一，客觀看待不規范的經營行為：嚴格遵循相關司法解釋，嚴格區分罪與非罪、行政違法與犯罪、民商事糾紛與犯罪。對經營、融資活動中的創新行為，只要不違反法律及司法解釋明文規定，不得以違法犯罪論處；即使違反規定但不符合犯罪構成要件的，也不得以犯罪論處。反對拔高處理、“亂抓人”，應重在幫助扶持。第二，堅持主客觀相統一原則：在認定經濟犯罪時，必須將行為與主觀目的統一考察。第三，嚴防行政干預和地方保護：堅決杜絕以刑事手段插手經濟糾紛。

四、嚴格規范涉案財產的認定標準與處理程序

樊崇義老師痛陳當前涉案財產處置亂象（如非法搜查、扣押、凍結；罰沒財產去向不明；混淆個人與家庭財產等），認為此問題已嚴重損害司法公信力和企業權益。他提出亟需在刑事訴訟法修改中重點解決：第一，明確認定標準：清晰界定“與犯罪有關”財產的范圍，嚴格區分涉案財產與合法財產、個人財產與家庭成員財產。第二，完善處置程序保障：在扣押、凍結、查封、沒收等環節引入律師參與（特別是偵查階段），建立規范的鑒定、估價、拍賣、變賣程序。第三，健全救濟制度：確立責任追究機制和完善的國家賠償制度，為錯誤處置提供有效救濟。

五、發揮司法程序對民營企業產權的保護作用

第一，規范適用強制措施：對涉案民營企業家慎用強制措施（特別是拘留、逮捕、指定居所監視居住），嚴格把握適用條件，平等對待。解決超期羈押、久拖不決問題，依法及時變更強制措施。考量民企抗風險能力弱的實際，慎用財產保全等措施。第二，貫徹寬嚴相濟刑事政策與“少捕慎訴慎押”原則：樊崇義老師特別強調這是黨的優良傳統（可追溯至延安時期及毛主席指示），體現司法文明和人文關懷。第三，破除訴訟程序僵化思維：在刑民交叉、刑行交叉案件處理上，應摒棄機械的“先刑后民”或“先民后刑”觀念，根據個案實際情況，選擇最有利于糾紛解決、最有利于保護企業合法權益、最高效的程序路徑。

結語：

樊崇義老師最后強調，保護民營企業產權、優化營商環境是司法現代化的題中之義。他呼吁司法機關深刻領會并堅決貫徹關于平等保護的精神，將謙抑、審慎、善意的理念和“少捕慎訴慎押”等政策切實融入辦案實踐，嚴格依法辦事，規范執法司法行為。同時，他也指出企業的合規發展是永恒主題，是實現國家繁榮的基礎。

本次講話內容翔實、觀點鮮明、切中時弊，對當前及未來一個時期完善民營企業司法保護機制具有重要的指導意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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