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6年,蕭德琪正看著報紙,突然被一篇《山城即景之八十五?霧重慶》的文章吸引,其內容充滿熱血,文風獨具個性,之后的每一期她都必看。
有時候緣分真的很神奇,在一次朋友聚會上,蕭德琪認識了一個叫鐘奇的青年,她笑著說:“我愛看的文章作者也叫鐘奇。”結果兩人一談文章,才知竟是同一個人。
蕭德琪與鐘奇的緣分就是從這里開始的。
鐘奇的才情深深吸引著蕭德琪,而蕭德琪的溫柔賢惠也是鐘奇所青睞的。經過長時間的交往,兩個年輕人的心緊緊扣到了一起。在經過浪漫的求婚后,蕭德琪成為了鐘奇的妻子。
鐘奇是醴陵人,從小就離家闖蕩,靠著自學成才當了一名記者。他曾經在湖南、廣西從事新聞工作,現在在重慶,除了是記者,還是采訪室主任。所以平日里,鐘奇都很繁忙,甚至還經常出差外地,對家庭的照顧往往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對于這些,蕭德琪都不在乎,她理解并支持丈夫的工作,只要彼此的心在一起,自己就會一直守護這個家。
1949年11月26日,蕭德琪與鐘奇結婚才僅僅四個月,丈夫就因為工作的事出差了好幾次。這一次去得比較久,已經有一個月了。
入夜,蕭德琪站在臥室的窗前,望著遠方,又開始思念起丈夫來。她隨手拿起桌上的結婚照,用指尖無意識地來回摩挲著,看著照片上穿著筆挺西裝的丈夫“沖”自己笑。
這身結婚時穿的西裝,是蕭德琪親自為鐘奇挑選的,左胸上方還別著她親手繡的雛菊袋巾裝飾。突然,蕭德琪眉頭一皺,她這才發現照片上西裝的袖口竟沾著一片黑灰,這是什么時候沾上去的呢?
濃郁的思念讓她沒了睡意,蕭德琪準備繼續為丈夫織毛衣,就在轉身的剎那,她又瞥見了梳妝臺上的那封信。
那是鐘奇出差前的那個晚上寫的,蕭德琪是看過的,過去了整整一月,她似乎都有點兒忘了,于是拿了又讀了起來。
信沒有寫完,只寫道“等我回來......”
蕭德琪突然發現那四個字上面有淡淡的水漬,她之前讀時都沒有注意到。她的內心掠過一絲不安,但很快就被她否定了,不經意間思緒就回到了那個晚上。
那天已是深夜,第二天就要出差了,鐘奇依然伏在案上寫著什么。坐在床邊的沙發上,蕭德琪織著毛衣,權當是陪著丈夫。她時不時看向丈夫,臺燈將他的影子直接投射到了自己身上,蕭德琪淺笑著,看著鐘奇寫寫停停,還望著窗外出神。
這時,她放下手中正在織的毛衣,起身倒了杯熱水,走過去塞到鐘奇手里,溫柔地說:“在想什么?”
鐘奇的思路被打斷了,他回過神,轉身握住蕭德琪的手,輕輕送到自己唇上一吻,說道:“我在想......等這次出差回來,我就帶你出去散散心,咱們去看大海。”
說完,鐘奇笑得跟個孩子似的。
蕭德琪能明顯感覺到他手上的薄繭,那是多年筆耕留下的,這反而讓蕭德琪感到溫暖且安心。
陷入這無盡的溫柔,蕭德琪卻沒有發現鐘奇的另一只手已將寫滿密語的紙條揉成了團......
1949年11月29日,夜已深。
窗外雷雨交加,蕭德琪房間的燈依然亮著。她還不想睡,丈夫出差那么久了,說不定這一兩天就回來了,她想為他留一盞燈。
突然,外面響起了急促沉悶地敲門聲,這不是鐘奇慣用的敲法,蕭德琪的心一下子就提到了嗓子眼兒。
她輕輕將身體摞到門邊,小聲問道:“誰呀?”
外邊兒的人呼吸急促,想說又說不出,幾度哽住,半天才結結巴巴地說道:“鐘......鐘哥......鐘哥出事了!”
蕭德琪猛地將門拉開,雨里站著鐘奇的好友,他渾身濕透,額頭還滲著血。見蕭德琪開門,他立馬攥著她的手腕,哭著說:“鐘哥被特務帶走了,臨走讓我把這個交給你。”說著就塞了一個舊煙盒給蕭德琪。
蕭德琪顫抖著雙手展開舊煙盒,里面是幾行小字:“德琪,胸膛被貫穿時,我數著你織毛衣的針腳就不疼了。不要哭,眼淚洗不盡你的不幸,好好教育孩子,讓他比我更有用。德琪,直到最后我都是深愛著你的!哦,對了,最重要的是,你一定要再結婚,要幸福。祝福你!”
此時的蕭德琪已懷著三個月的身孕,她突然感覺天都塌了。直到此時,她才知道丈夫西裝袖口那一抹黑灰,竟然是發報機“燃燒的硝煙”。
蕭德琪癱坐在角落里,任其淚水肆意流淌,曾經與鐘奇的種種浮現于眼前......
鐘奇輕撫著毛衣,滿眼深情地對蕭德琪說:“你親手織的毛衣,每一針我都要數清楚,那都是你的愛。”
“這也太肉麻了吧,那以后我要織得更密些,讓你數上一輩子。”蕭德琪一邊回應著丈夫,一邊吃吃地笑出了聲。
婚后的每一個深夜,鐘奇總說要加班,將自己一個人關在書房里。有一次,蕭德琪半夜醒來發現身邊依然是空的,便起身倒了杯水給丈夫端了過去,當時鐘奇臉上閃過的一絲驚慌,再忙亂合上報紙的動作于此刻越發的清晰。
她記得,鐘奇喝了一口水便將她送回了臥室的床上,還替她掖好被角,在額頭上印了個深深的吻。而此時此刻的審訊室里,特務們正百般折磨著他。
白熾燈太亮了,射得鐘奇睜不開眼,只聽特務“啪”地拍在桌子上,刑具當當作響,呵斥道:“說!你的那些同伙叫什么?都在哪里?”
鐘奇咧嘴笑出了聲,牙齒縫里浸著血,說道:“知道不,王記火鍋店里五花肉燙出來最好吃。”
特務的皮鞭再次發出“噗呲、噗呲”的響聲,鐘奇的身上早已經血肉模糊。疼痛使他的身體顫抖,可他卻一聲不吭,此時此刻,他一直數著妻子織的毛衣針腳。然而特務哪里會知道,他剛才說的王記火鍋,那里的暗格里正藏著我黨隱蔽戰線同志的名單。
鐘奇昏死了過去,特務也打累了。
不知過了多久,一盆冷水潑了過來,鐘奇緩緩睜開眼睛,映入眼簾的依然是那張盯著他的扭曲的臉。他看著這張嘴臉,突然扯開嗓門兒唱起了《白蛇傳》,忽高忽低的調子從審訊室向外擴散開去。
特務們一下子懵了,以為鐘奇是被打瘋了,在審訊室里面面相覷。可他們怎會知道,這些高低不一的調子竟是我黨同志傳遞信息的密語。鐘奇是在用最后的機會告訴同志“轉移電臺”,盡管這里是魔窟,但他希望這里有自己的同志。
1949年11月29日,重慶解放的頭一天,松林坡的槍聲劃過長空,英雄壯烈犧牲。鐘奇身中27彈,時年27歲。
懷抱那件布滿彈孔的襯衫,蕭德琪繡的雛菊完好無損。她終于明白,鐘奇走的那天,突然把結婚證拿出來看,隨后又讓她收好,并說:“如果我回不來,你就當嫁了陣穿堂風。”
“多不吉利”!蕭德琪當時還怪他,如今她才知道那是最后的告別,是他能給到自己的最深沉的柔情。
鐘奇的絕筆是讓蕭德琪一定要再婚,可她沒有,她只在勝利后的日子里把他們的兒子培養長大,成才。
時光飛逝,數十年匆匆而過,那封寫在香煙盒上的絕筆,被收藏進了博物館,被后人傳頌:只要心中有信仰,腳下就會有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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