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起蘇聯(lián)圖-16轟炸機的墜毀事件至今籠罩在巨大的謎團之中，引發(fā)了無數(shù)爭議。究竟誰對誰錯，專家們始終沒有弄清楚。時至今日，人們也對蘇聯(lián)當時展開的調(diào)查提出了諸多疑問。因此，讓我們一起從事實出發(fā)，梳理到底發(fā)生了什么，為何蘇聯(lián)當局當年千方百計想要對這起神秘事故閉口不提。

這架軍用飛機——一架中程戰(zhàn)略轟炸機——當時正在鄂霍次克海上空進行一次例行的訓練飛行。由于技術故障引發(fā)的異常狀況，飛機墜入了冰冷的海水中。機組指揮官、飛行員康斯坦丁·葉夫列莫夫成功將飛機迫降在水面上。然而，并不是所有人都能從逐漸下沉的飛機中逃生。但大多數(shù)機組人員還是設法登上了為此類緊急情況配備的充氣救生筏。他們在冰冷的海面上苦苦等待來自空軍基地的救援，一邊與寒冷作斗爭，一邊忍受傷痛，堅持求生。當時正值寒冷的二月，四周都是冰渣浮動的海水。要在這樣的環(huán)境中活下來，需要強健的體魄、堅韌的意志和超凡的自制力。戰(zhàn)友們相互鼓勵，彼此支持，但時間無情流逝，救援隊直到第二天早晨才趕到。到那時，幸存者只剩下一人——飛行員康斯坦丁·葉夫列莫夫。他不僅活了下來，而且在幾個月的康復治療后，他已準備好重返戰(zhàn)斗崗位，繼續(xù)飛行。

墜毀的圖-16機組共有六人——指揮官康斯坦丁·葉夫列莫夫，副駕駛尤里·卡濟米羅夫，領航員阿法納西·列，副領航員皮亞特科夫，無線電機槍手布洛欣，以及武器系統(tǒng)指揮兼通信主管伊瓦先科。最后僅指揮官葉夫列莫夫幸存，他是被一艘核潛艇救起的。盡管飛機迫降后，起初還活著四個人。這段歷史至今仍謎團重重，恐怕再也無人能夠揭開其中真相了。

圖-16轟炸機的神秘空難

這起事故發(fā)生在1988年2月26日。那是一個寒冷的冬日，黃昏時分，寒意逼人。當時，堪察加海岸雷達屏幕上的一個目標突然消失了。消失的是一架噴氣式軍用導彈轟炸機圖-16。這架轟炸機已經(jīng)在鄂霍次克海上空與另一架圖-16組成編隊，與兩架米格-31戰(zhàn)斗機進行了一場訓練空戰(zhàn)。這只是一場演習。

演習結(jié)束后，飛機編隊各自脫離，第一架圖-16已開始返航降落。第二架也開始下降，距離海岸僅剩100多公里。就在這時，雷達屏幕上閃爍的綠色光點——消失了。飛機從雷達上徹底消失。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令人焦急不安。無線電操作員緊貼接收機，屏息凝神地監(jiān)聽電波。然而圖-16的無線電臺再也沒有回應呼叫……

圖-16幸存飛行員的回憶

“我當時是第二架起飛的飛機，與第一架相隔二十分鐘。當?shù)谝患軝C組已經(jīng)開始進近降落時，我在下降過程中兩臺發(fā)動機同時熄火了。”——失蹤圖-16的機長康斯坦丁·葉夫列莫夫這樣開始了自己的講述。

“我們試圖啟動發(fā)動機。試了一次、兩次……都沒有成功。發(fā)動機啟動不了。”——機長那沙啞的嗓音聽起來仿佛不是錄在磁帶上，而是此時此刻就在你耳邊響起——后來我明白，這是因為他的講述充滿了真誠。

“到了第五次嘗試之后，已經(jīng)很清楚——發(fā)動機無法啟動。蓄電池的電已經(jīng)完全耗盡。無線電失靈了，機上的內(nèi)部通話裝置也無法使用。

在圖-16上，機組共有六人。副駕駛和領航員與我同在前艙。領航操作員在中段艙室隔板后面，只能通過無線電與他聯(lián)絡。還有兩人在機尾艙室：炮手和無線電操作員。如果說我們?nèi)齻€人清楚當前的情況，那么那三個人只能從周圍突然的寂靜中猜測發(fā)生了什么。我無法向他們下達彈射指令。也不可能再飛到海岸。只剩下一種選擇：迫降水面！

按規(guī)定——機長停頓了一下，接著說道，——這種可能性并未被排除，但實際上從未有人真正嘗試過。不過在航校時，我曾短暫駕駛過別-12水上飛機，因此對重型機在水上迫降多少還有點經(jīng)驗。

當我們下降到迫降高度時，離海岸大約還有30到35公里。如果我們下面沒有浮冰和碎冰帶，也許結(jié)局會不同。但偏偏從那一帶開始就是一條延伸至海岸的碎冰帶。

機腹傳來了如同機槍掃射般的猛烈撞擊聲，很明顯機身外殼被擊穿、扭曲。更糟的是，應在迫降時自動打開的緊急艙門被卡住了。

滑行結(jié)束后，導彈轟炸機在水面上搖晃著。我鼓起力氣，用手擊碎了頭頂?shù)呐撻T。一股寒風撲面而來，刺痛臉龐。那天的氣溫是零下17攝氏度，而就在近旁，冰冷的海水翻涌著。感覺再過一會兒，海水就要涌進駕駛艙。我下令全員通過我的艙門棄機。

飛機上配有兩艘LAC-5充氣救生艇，它們足以讓我們六個人在等待救援時堅持很長時間。而且，每位機組成員的降落傘下都配有一艘個人充氣小艇。因此，我們還是懷抱著生還的希望。”

航空救生艇 LAC-5 五人座

“我爬出駕駛艙，為戰(zhàn)友們騰出通道，本想沿著機身先去領航操作員所在的艙段。但由于迫降時激起的水花，機身上結(jié)了一層冰殼。我剛邁出一步便滑倒，掉進了海水里。大家都知道，我們飛行時并不穿防護服，所以我立刻就渾身濕透。但連感到慌亂的時間都沒有。我游到機翼邊，爬上去，把降落傘、救生艇、應急物資包拖上來。就在這時，我看到領航操作員的緊急出口艙門打開了。他滿臉是血，看樣子在迫降時受了重創(chuàng)：雙腿膝蓋以下受傷，頭部也被撞破。我趕緊解開自己的安全帶，去幫助他。我打開了他的救生艇的充氣閥門，幫他爬進救生艇，并把他推離飛機。

副駕駛已經(jīng)在水面上，坐進了自己的救生艇，而領航員還留在飛機里。他正試圖釋放主救生艇LAC-5，那艘大救生艇放在駕駛艙后方右舷機身內(nèi)的專門艙口中。

按規(guī)定，在緊急情況下只要在駕駛艙內(nèi)扳動閥門，救生艇就會自動落水并充好氣，配備好救生物資。但那個艙口被卡住了，艇出不來。

我們迫降水面大約五分鐘過去了。我還沒來得及了解尾艙里的炮手和無線電員的情況，副駕駛發(fā)出信號：“機長，飛機開始下沉，我們快走吧！”我對領航員喊，他回應：“機長，閥門打不開，救生艇出不來！”我下令他跳水。因為如果他先去解開救生艇和降落傘的連接，那肯定會立即沉下去。

領航員服從了命令，開始在水中游動。我建議他游向副駕駛的救生艇，把胸口趴在副駕駛的腿上。這時飛機明顯下沉了，機翼已沒入水中，我的救生艇被沖走了，我游過去追上它。爬上艇后，我回頭望去。尾艙已幾乎被水淹沒，炮手和無線電員該通過的艙口已浸入水中。我們不知道他們是否嘗試過逃生，也無力施救。整個飛機在水面上總共漂浮了約八分鐘，不多。突然它急劇尾部下沉、機頭翹起，隨即沉入水中，帶走了我們的兩位戰(zhàn)友。

四個人留在了空曠的海面上。兩人各有一艘救生艇，兩人共用一艘。如何才能活下去？大約一分鐘后，副駕駛的救生艇不知為何破裂，他和領航員都掉進水里。幸好我們彼此距離不遠。副駕駛游到我這里，把胸口趴在我的腿上，領航員則趴在領航操作員的腿上。此時只有領航操作員這個受傷的人還沒體驗過冰水的煎熬。

我們四處張望，奇跡般地在大約四百米外發(fā)現(xiàn)了一艘橙色的大型充氣救生艇LAC-5，在水面上漂浮著，是空的。它怎么出現(xiàn)在那里，我們已無法得知。也許是迫降時尾艙的炮手和無線電員成功釋放了它，也許是迫降震動時被甩出來的。但對我們而言，這就是上天的恩賜，讓我們重燃了生還的希望。

我們開始向救生艇游去。只能用手劃水。我戴著皮手套，還能劃水，其他人沒戴手套。碎冰阻礙前進。花了整整四十分鐘，我們才到達那艘救生艇。它是底朝上翻著的。我把副駕駛托上去，他抓住側(cè)邊的繩索，靠向后一躺，用力拉住繩索，把艇翻了過來。

我們決定不去打擾領航操作員，他留在自己的小艇里，我們?nèi)伺肋M了LAC-5。我已經(jīng)感覺不到自己的腳，手也不聽使喚，寒冷在一點點吞噬我們。但我們還得準備好救生物資，以迎接可能到來的救援。

皮手套雖在劃水時派上了用場，但現(xiàn)在已經(jīng)泡爛，我把它脫了。其他人的手被碎冰劃得傷痕累累。我口袋里有一副羊毛手套，我擰干后給了領航員，他戴上了。我們分工合作，各自負責準備迎救的物品，希望很快會有直升機來救我們。

我們準備好了信號彈、槳，取出了無線電。但要將無線電和電源塊連接起來卻異常困難。電源塊的防水蓋被凍得硬邦邦的，只能用刀割開，但雙手已不聽使喚，電源塊和無線電根本接不上。不過，我還是設法在電臺中發(fā)出了求救信號。發(fā)完后，我把電臺塞進懷里。為什么不是放口袋？因為我已無法解開口袋的拉鏈。

就在這時，我們發(fā)現(xiàn)救生艇的后艙開始下沉。可能是被冰塊撞擊后，艇體的橡膠出現(xiàn)了微裂縫。但我們沒法找到裂縫，更別提修補了。當我們這些渾身濕透的人爬上艇時，也帶進了很多水。水在艇底來回蕩漾，我們能做的只是把閥門關上，好保住艇首氣囊里的空氣。我花了很長時間才關上右邊的閥門，手已經(jīng)完全不聽使喚，而橡膠在嚴寒中已變得又硬又脆。左邊的閥門我已無力再去關了。這時我們頭頂出現(xiàn)了一架安-12飛機。”

Ан-12

“我拿起無線電，但自己已經(jīng)無法操作了：雙手不聽使喚。領航員把無線電和電源塊夾在胸前，我用兩只大拇指按著發(fā)射按鈕開始呼叫。先是用語音報出呼號，發(fā)出求救信號，然后一直按著按鈕，讓無線電發(fā)出持續(xù)信號。

那架飛機轉(zhuǎn)向朝我們這邊飛來。我們明白了，那邊已經(jīng)收到了我們的信號，正在朝我們靠近，就差能看到我們了。

我好不容易把無線電收好，塞進領航員的外套里，自己則把那艘救生艇翻過來，把橙色的艇底朝上，用它不停揮動，希望能更快被發(fā)現(xiàn)。可是飛機在我們頭頂盤旋了一圈，又一圈，最后還是離開了。我們哪里知道，那架飛機的燃油已經(jīng)快耗盡了。它是從別處返航途中，調(diào)度員臨時請求他們順路幫忙尋找一下，他們也盡力了。

后來才知道，那架安-12并沒發(fā)現(xiàn)我們的位置，只是聽到了無線電信號。而我們卻以為飛機發(fā)現(xiàn)了我們，只是返航去調(diào)派直升機來救援。我們還為此高興了一陣，卻沒注意到副駕駛已經(jīng)脫離了我們的視線。他不知何時到了我們身后，倒在了救生艇下沉的船舷上，身體抽搐起來。接著，他整個人僵直了，開始滑向船外。

我和領航員急忙去拉他進艇，想讓他坐下，但他的身體怎么都彎不下來。我跳到小救生艇上，試圖從水里協(xié)助領航員一起拉，但他的身體還是從LAC-5的船舷滑了下來，正好落在我腳邊。

我拼命想把他救醒，搖晃他，拍打他的臉，喊他醒來。他似乎有點反應，想說什么，但話已含糊不清。接著，他喉嚨里發(fā)出一陣嘶啞的喘息……他就在我們眼前去世了。

我們把他的遺體移到大救生艇上，我用繩索把他綁在艇邊，以免被浪沖走。

抬起頭，我?guī)缀跻@叫出聲。在我們約三百米外，赫然看到一艘潛艇靜靜浮在海面上。我們完全沒聽見它上浮的聲音，艇上也看不到人影，它就像一頭正在打盹的鯨魚。我心里猛地一緊，生怕它就這么悄無聲息地沉回海里，連我們都沒發(fā)現(xiàn)。”

核潛艇K-430。

事發(fā)地點的氣溫是零下17.4攝氏度。在這樣的溫度下，落水是無法生存的。

“我拿起船槳，想劃過去敲敲它的裝甲，請求救援。但領航員提醒我：‘別去，指揮員！’因為要到潛艇那里，需要穿過大約150米的浮冰和碎冰帶。這太危險了。領航員是對的：萬一在半路上失去了救生艇，我們就永遠回不來了。只能放棄這個念頭，那艘潛艇依舊靜靜地停在那里，仿佛在打盹，一動不動。

領航員-操作員的視力顯然出了問題。他雖然四下張望，卻好像什么都看不見，不停地問我們現(xiàn)在是什么情況，周圍怎么樣。我們安慰他說飛機已經(jīng)發(fā)現(xiàn)我們了，很快就會有救援到來。他雖然凍得骨頭都僵了，但依舊很堅強地挺著。

終于，直升機出現(xiàn)了。我們高興極了，覺得苦難要結(jié)束了！可……又落空了。直升機沿著海冰邊緣和稍遠處搜尋，有幾次它們就在離我們大約一公里的地方盤旋。但我們就是沒法讓他們發(fā)現(xiàn)我們。

我很清楚飛機走的時候我把無線電和電源塊一起放進了領航員的懷里。無線電還在，但電源塊不見了。很可能是我們搬運副駕駛時掉到海里去了。我們在艇底找過，試著把水排出去，但怎么都找不到。

于是我們開始燃放信號彈。絕望中把所有的信號彈都燒完了，也沒有用。直升機沒發(fā)現(xiàn)我們。這里天黑得早，六點半天就黑了，直升機撤走了，潛艇也不見了。我們明白，今晚別指望會有救援了，夜里大概不會再來搜救了。

領航員是個經(jīng)驗豐富的人，見過許多風浪。他說：‘康斯坦丁，看來要告別了，恐怕熬不到天亮了。’

我們已經(jīng)在水上漂了三個半小時，受夠了折磨。我當然知道要再撐十個小時會更難，但我作為指揮員，在心里提醒自己：‘堅持住，指揮員！’我對他說，還特意讓另一位也聽見，說：‘別胡說，兄弟們，我們能堅持住，一定能等到救援。岸就在附近，我們有優(yōu)秀的飛行員，他們一定會找到我們。’因為我明白，絕不能失去對獲救的信心。

但是，我似乎沒能把這份信心傳遞給戰(zhàn)友。傍晚，受傷的領航員-操作員凍死了，盡管他沒落水，但還是像副駕駛一樣，先是身體抽搐，掙扎著想說話，然后就安靜地走了。

我本想把他的遺體轉(zhuǎn)移到大艇上，讓領航員換到那只空出來的小艇，可領航員搖搖頭，無力地拒絕了，仍趴在大艇半塌下去的船舷上。我的小艇綁在旁邊，我盡量和他說話，不讓他睡著。他有氣無力地回答了幾句，最后也沉默了。他比領航員-操作員多活了四十分鐘。

我成了唯一的幸存者。我也不知道為什么，可能是想找找有沒有剩下的信號彈，以便救援來的時候能示意，我把手伸到大艇的舷外，在艇底摸索，碰到什么東西，拉起來一看，是塊帆布。我把它拉過來，蓋在身上，就像搭了個帳篷。這也許救了我的命，帆布下形成了一個小小的溫暖空間。

現(xiàn)在唯一要做的，就是撐到天亮。不能睡著。我不停地提醒自己，感到暖和、舒服時其實是危險的假象，必須強迫自己動一動，不能讓自己昏昏欲睡。感到發(fā)抖、冷得難受反而是好事，麻木和放棄才是真正的死路。

我還記得自己有份應急口糧：兩罐果汁、一小罐燉肉、三塊干糧和一塊巧克力。當時就特別想吃。我吃了燉肉、兩塊干糧，喝了一罐果汁，剩下的留著后面再吃。

第二次吃東西大概是凌晨三四點。具體時間不記得了，雖然我的指揮員手表還走著，我一直看時間，但就是記不住。

雙腳已經(jīng)完全沒感覺了，但我還是強迫自己做些簡單活動，想象自己在活動手指、膝蓋，手也麻了，就把手塞到腋下取暖。外套里多少還有點余溫。

一開始我在艇里坐著，后來失去了控制，滑倒，半躺在水里。艇里進了水，寒冷滲透到肚子和后背，我從肩膀以下都沒有知覺了，只有肩膀和手臂搭在艇舷上。”

“為了不讓自己睡著，我開始回憶詩歌，大聲朗誦出來。努力回想起那些已經(jīng)忘記的詩句，還唱歌、自言自語，只為了不睡過去。或許聽起來很俗氣，但事情確實就是這樣——我還想起了電影《恰巴耶夫》里的一個場景：他在最后的力氣中游過河，高喊‘你休想抓住我！’我也曾在那一刻喊出了這句話。眼前閃過了我的過去，整個人生都在眼前掠過。我不想死。

天開始亮了。突然，我聽見了人的聲音。我以為自己開始產(chǎn)生幻覺了。但那些聲音并沒有消失，有人在不遠處低聲交談。我把蓋在頭上的帆布掀開，發(fā)現(xiàn)那橙色的救生艇已經(jīng)結(jié)成了白色的冰殼，船舷上都結(jié)了厚厚的冰。那位躺在小艇上的領航員-操作員已經(jīng)成了一塊冰疙瘩，而大艇上的領航員不見了，他滑進了水中，只剩下一只手還露在水面，被他臨終前綁在艇舷上的繩索系著，身體沒有被水沖走。

那聲音又響起了，沒有消失。我回頭一看，不敢相信——潛艇！就在不遠處！但這次甲板上有了人。水兵們發(fā)現(xiàn)了我，明白我還活著，立刻開始行動起來。可我已經(jīng)連高興的力氣都沒有了。他們放下了一只小艇，沖破冰水向我劃過來。我也從身體深處又找出一點力氣，試著配合他們。潛艇官兵們把我轉(zhuǎn)移到潛艇上費了好大勁，但這已經(jīng)是最后的困難了。之后就是醫(yī)生們接手。他們給我脫掉衣服、擦洗身體，用酒精搓揉取暖。

我的身體已經(jīng)凍得僵硬，沒有體溫，用普通體溫計根本測不出來。呼吸像奔跑中的狗一樣急促。他們不敢用強烈的藥物，怕心臟停跳。三個半小時后，我開始恢復體溫。在第二次酒精擦拭、熱水袋包裹、被子捂蓋后，身體溫度升到38度，他們才開始降溫處理。

直升機很快飛來了，但決定先用潛艇把我送近岸邊，再由快艇送往醫(yī)院。凌晨五點，我已經(jīng)在病房里了。這時我的狀態(tài)稍好一些，簡單地向指揮部匯報了事情經(jīng)過。不得不承認，這時候回憶的過程非常痛苦，醫(yī)生不得不終止談話，擔心我的腎臟會衰竭，畢竟我在冰冷的水里呆了十七個多小時。最終決定將我送往海參崴，那兒有必要的醫(yī)療設備。一到那兒就進了重癥監(jiān)護室。起初醫(yī)生們怎么也無法讓我入睡，過度興奮的身體根本不聽使喚。但一旦睡著，我竟然整整昏睡了兩天兩夜，怎么都叫不醒。

醫(yī)生們對我?guī)椭鷺O大，我非常感謝他們。我沒有得肺炎，甚至連感冒都沒有，沒有留下后遺癥。高壓氧艙、一些非傳統(tǒng)療法、血液凈化設備，都幫了大忙。當然，還有我妻子的照顧，她是醫(yī)生，當時立刻從堪察加飛了過來。

我的手腳表皮都脫落了，但醫(yī)生們還是避免了截肢。他們相信我的身體能夠恢復。果然，一個半月后我開始重新站立。

感覺手和腳好像不是自己的，需要重新學會走路、拿勺子、寫字。再過兩個半月，我出院了，被送去療養(yǎng)，治療就此結(jié)束。”

在事故調(diào)查中，當然提出了一個問題：為什么會采取那樣的行動，導致大多數(shù)機組成員沒能活下來？畢竟當時是有救生設備的。對此我只能這樣說：機組都是經(jīng)驗豐富的飛行員，我們在水上也進行過使用救生設備的訓練。但訓練時是在正常、適宜生存的溫度條件下進行的，絕不是在我們所遇到的那種極端環(huán)境下。而這次又出現(xiàn)了太多意想不到的因素。結(jié)果就是，從飛機里逃出來的四個人，最終只有我一個人活了下來。在我們遠東地區(qū)，沒有自己的飛行員極端環(huán)境生存訓練中心，而這樣的訓練其實是非常必要的。如果不放棄，不失去希望，強迫自己去與嚴寒搏斗，也許其他人也能獲救……”

圖-16

圖-16是蘇聯(lián)制造的一款重型雙發(fā)噴氣式多用途飛機。該機生產(chǎn)了多個型號，包括轟炸機、導彈發(fā)射型、加油機、電子戰(zhàn)飛機等多種改型。它是在美國波音B-29的基礎上研制的，從本質(zhì)上說是美國飛機的改進仿制型。圖-16于1955年列裝蘇聯(lián)空軍。

動力裝置：兩臺推力各9500千克的渦噴發(fā)動機。

最大速度（6000米高度）：992公里/小時；升限：15000米。

航程：5000公里。

空機重量：37730千克。

最大起飛重量：72000千克。

翼展：32.99米；機長：34.8米；機高：10.36米；翼面積：165平方米。

總生產(chǎn)數(shù)量：1511架。

事故數(shù)量：126架。

遇難飛行人員人數(shù)：608人。

獲救情況

飛行員葉弗雷莫夫船長在事故發(fā)生后一天，被核潛艇K-430救起。潛艇指揮官因成功救援溺水者而獲得獎章。事故現(xiàn)場氣溫為零下17.4度，在如此嚴寒的水溫中生存幾乎不可能，但葉弗雷莫夫奇跡般地活了下來。

獲救時，他獨自一人在一艘五座救生艇中。另一艘同樣是五座的救生艇則漂浮在附近，里面有兩名已經(jīng)凍僵的導航員。

右側(cè)飛行員的下落至今不明。位于飛機尾部的無線電員和火力指揮官的命運也未被查明。但機艙內(nèi)的三名成員和中艙的一名成員從迫降的飛機中成功逃出，不幸的是，他們都未能生還。

幸存飛行員葉弗雷莫夫的結(jié)局也不幸。1993年，康斯坦丁在遠東地區(qū)發(fā)生車禍去世。家人將他的遺體運回故鄉(xiāng)塔爾緬卡安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