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33年6月29日,年屆62歲的鄭和在印度古里病逝。消息傳來,明英宗朱瞻基悲痛欲絕,立即命令禮部侍郎親自南下應天迎接鄭和的靈柩,并將其安葬于牛首山。當提及鄭和時,朱瞻基眼中含淚,感慨道:“鄭和七次遠航西洋,遇到不服的番王便生擒,遭受侵擾的蠻寇悉數剿滅,海疆因此安寧,功績斐然,實乃后世宦官的楷模?!边@番話飽含深情,也彰顯了他對鄭和的敬重。
自1385年隨朱棣起兵以來,鄭和先后七次遠征南洋與西洋,最遠到達非洲東海岸,創造了航海史上的奇跡。然而,在他生前,明仁宗朱高熾及名臣夏元吉卻強烈反對其遠洋計劃。鄭和逝世后,更有朝中大臣借機抨擊朱瞻基,指責其耗費民力、不務正業,甚至有激進官員公然辱罵鄭和為“豬狗不如”。那么,這些人為何如此反對?鄭和七次下西洋究竟對明朝有何意義?他是否如朱瞻基所言那般功勛卓著?
鄭和,這位“文武雙全”的宦官,原是云南昆陽馬姓人。傅友德征討云南時,鄭和誤入明軍營,被俘虜。1384年隨傅友德班師回南京入宮服侍,次年隨其北上順天,鎮守邊疆,因緣際會調入燕王朱棣府邸,成為其身邊重要助手。鄭和不僅聰明機警、相貌俊朗、體格健壯,還熟諳軍事,因此深受朱棣信任。靖難之役期間,他與孟驥、王安等宦官冒著箭雨沖上城樓,為朱棣攻占北平九門立下赫赫戰功。鄭村壩之戰中,他隨朱棣擊敗李景隆,功勞顯赫,朱棣遂將其改姓為“鄭”,以示嘉獎。
朱棣奪位后,雖入主應天,但自覺得位不穩,欲借遠洋展示武力震懾不滿的番王,同時尋找失蹤的朱允炆。1405年,他請來相士袁忠徹選定遠洋統帥。鑒于南洋、西洋信仰復雜且互相傾軋,統帥需懂得佛教、伊斯蘭教,又具備軍事素養,以保證大明軍隊安全并傳播教化。鄭和本為回族,靖難后信仰佛教,袁忠徹贊其忠厚,本分,朱棣遂任命他為遠洋艦隊統帥。
7月11日,鄭和率領27800余人,乘坐62艘巨艦,從蘇州劉家河出發,開啟首次遠洋。離開中國后,首站是越南中部占城。此時張輔正在平定安南,鄭和船隊未遭騷擾。然從占城到爪哇途中,船隊遭遇突襲。爪哇東西兩國內戰,鄭和誤入爪哇東王領地,西王誤以為他是東王援軍,派兵攻擊,造成170余名明軍陣亡。盡管明軍裝備精良、火力強大,鄭和卻未報復,而是展現大度,和平與爪哇西王協商,贏得對方尊敬。隨后,他又訪問了蘇門答臘、錫蘭等地,始終謹記大明國威,秘密派人探尋朱允炆下落,終無所獲。
1407年,鄭和從印度古里返航,將朱棣遺贈的誥命銀印賞給當地國王,并立碑紀念。歸途中,途經蘇門答臘三佛齊舊港時遭海盜陳祖義襲擊。鄭和怒火中燒,剿滅陳祖義麾下五千余人,生擒陳祖義,押送應天斬首示眾。
歸來后,朱棣對鄭和大加贊賞,接見帶回的各國使者,確認了其“正統地位”。鄭和不久再度出發第二次下西洋,規模雖小,路線與首航相似。途經錫蘭時,鄭和前往山佛寺布施,無意中泄露了船上財寶,引發錫蘭國王亞烈苦奈兒密謀奪寶并殺害明軍。鄭和為避免沖突,繞道而行。但歸途中,錫蘭王誤判其軟弱,派五萬兵力設伏。鄭和迅速反擊,以“圍魏救趙”之計攻入錫蘭,活捉亞烈苦奈兒并擊潰援軍,獲得大捷。
前三次南下,鄭和樹立了大明國威;第四次則旨在維護宗主國地位。彼時南洋、西洋多地動蕩,諸侯紛爭不斷。鄭和協助蘇門答臘王平叛,擊敗劫掠船隊的蘇干剌,船隊遠至東非麻林國,接受了珍貴禮物長頸鹿。此后多年,阿拉伯及東非各地陸續進貢金錢豹、長頸鹿,遠洋艦隊逐漸由單純宣揚國威轉為貿易交流??升嫶笈炾牶馁M巨大,貿易利潤微薄,朱棣連年北伐蒙元致國庫枯竭,已難以支持遠洋航行。
因此,太子朱高熾及戶部尚書夏元吉堅決反對鄭和繼續遠航。朝中幾乎除朱棣、朱瞻基外,大多數大臣對鄭和心存敵意,楊士奇、楊榮甚至將其遠行斥為耗費國力。盡管如此,朱棣依然堅持。1421年,他命鄭和第六次遠航,除向番國展示武力外,并無明顯實際效益。
兩年后,胡濙發現朱允炆下落。經過四小時談話,朱棣終于釋懷,鄭和第七次遠航被緊急終止。不久,朱棣病逝于榆木川。朱高熾繼位,采納夏元吉意見,永久擱置遠洋計劃,鄭和轉任應天守備太監。朱高熾時期,國力恢復,注重民生休養。其后朱瞻基雖繼承政策,但因幼年隨朱棣征戰,仍心懷“好大喜功”,六年恢復后再次派鄭和下西洋。
年近六十的鄭和無懼年邁,欣然接受使命。憑借明朝日益強盛的航海技術,鄭和迅速抵達多處舊地。1433年6月29日,鄭和返程途中在印度古里病逝,結束了他傳奇的一生。古里,成為他首次遠航和生命的終點。
鄭和去世后,朱瞻基極為悲痛,將其稱為宦官楷模,激勵后人效仿。然朝中臣子則視其為耗費國力、勞民傷財的代表?;仡權嵑推叽芜h洋,雖功勛卓著,實則未為大明帶來多少現實利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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