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 | 曾有為
來源 | 品牌觀察官(ID:pinpaigcguan)
引言:一種“萬能神藥”地塞米松磷酸鈉注射液,價格像過山車似的驟升至98.76元的“天價”,其原來價格是0.35元/支,暴漲282倍。“廉價貨”飛升至“黃金水”的荒誕劇,主演竟是醫院里的“同舟共濟者”,一種幾十年來始終堅守崗位的基礎藥物。
中間的暴利令人咋舌至極,還有錢去哪兒了?
6月13日,國家市監總局的一份書面處罰決定,將其中隱藏的“利益暗流”公之于眾。四家藥企因實施價格壟斷協議,被合計處以3.55億元的罰沒款。其中,作為組織者的郭某某,更是被處以500萬元的頂格罰款。
監管利劍的鋒刃一刀砍斷這條牽動無數人神經的價格鏈條。
從“白菜價”漲到“黃金水”救命藥
說起地塞米松,有點歲數的人都不陌生。它就是基層醫院里的“一湯配三碟素”(葡萄糖水以及抗生、維生素和激素)里的“扛把子”。無論是嚴重過敏、哮喘,還是休克、白血病,乃至新冠的治療方案中,都能看到它的身影。
他不是什么“新貴”,是每年使用量巨大的“功勛將領”。在老百姓的印象里,它就應該是便宜、有效、隨處可見的。
任何藥物的生產都離不開原料藥,地塞米松磷酸鈉的原料呈現白色至微黃色的外觀。它的成本是多少?根據行業數據,其市場價格一度為每公斤幾千元。
我們來算一筆簡單的賬。1kg等于1000g,按一支注射液含5毫克地塞米松磷酸鈉計算,1kg原料可以生產20萬支注射液。
就算原料價格是9000元/kg,攤到每一支的原料成本僅僅是0.045元。幾分幾厘錢的原料成本,這是我們討論所有問題的基準點。
從粉末加工成藥水,這中間涵蓋著諸多生產環節的成本。藥廠要遵循國家GMP標準,廠房設備存在折舊損耗,生產線的運轉需要投入,同時還涉及包裝、人力、質檢等眾多方面的費用支出。
藥廠基于成本并考慮合理利潤,將地塞米松注射液的出廠價定在2 - 3元。這個價格市場可接受,且是過去長期維持的水平。即便算上所有成本,據業內人士估算,一支地塞米松注射液的綜合成本大概在1元左右。
顯然,問題并不在這個環節。
在這個環節,我們看到的是嚴謹的節制,是實體制造業堅守本分的體現。
觸目驚心的結果
282倍的價格階梯
真正的“變異”旅程,從藥品走出生產廠房的那一刻便拉開了帷幕,我們看著這瓶幾塊錢的藥水,是如何一步步“鎏金”,最終“修成正果”的呢?
“鎏金”的第一道“工序”出現在了最上游的原料端。根據市場監管總局的調查,這場風暴的策源地,正是幾家原料藥生產商的合謀。他們聯手鎖住了供給,然后坐地起價。
市監局的“法網之罰”清晰地“勾勒”出了他們的“成果”:
天津津藥:將原料藥(地塞米松磷酸鈉)價格抬高至13800元/公斤,相比之前的峰值還上漲了53%。
西安康瑞金制藥:把地塞米松磷酸鈉原料藥銷售價格翻了幾倍,提高至10000—38000元/公斤。
江蘇聯環藥業:把市價拔高至15000元/公斤,接近是原來最高位的2倍了。
浙江仙琚制藥:將價格抬高至10000元/公斤。
主角之一的天津津藥更是個“老玩家”了。其前身是華北軍區制藥廠。
這驚人的數字還不止原料價格,故事的配角還有違法所得高達4276.44萬元。
這已是津藥藥業近年來“作案”的第兩起原料藥壟斷案件。
執迷不悟的背后究竟是“犯錯”的代價太小,還是壟斷帶來的利潤太過豐厚?當一家企業將罰單僅僅視為“經營成本”的一部分時,最終真正為此付出代價的究竟是誰呢?
這幾家企業通過壟斷協議自己賺得盆滿缽滿,其余三家藥企違法所得也均在千萬級別。
更重要的是它們從源頭上污染了整條河流。當水的源頭貴了,下游的每一滴水,都不可能再便宜。
當制藥廠用著昂貴的原料,生產出成本已經上漲的注射液后,藥品進入流通環節。一個關鍵角色登場了“全國獨家代理”。他們以高于以往的價格(比如3-5元/支)拿到貨,轉手就以8-10元/支的價格,批發給各省的下級代理。
這個環節價格輕松翻了2-3倍。他們的職能本該是開拓市場、保障流通,當“獨家”成為籌碼,就變成了壟斷貨源、操縱價格的利器。
貨品繼續下沉,省級代理以10元/支左右的價格,再賣給負責各個城市醫院渠道的地市級代理或者一個叫CSO的組織。名義上是提供“學術推廣”服務的公司,它是一種醫藥合同銷售組織。到了這一步,藥價已經悄然跳漲到30-40元/支。每一次易手,每一次蓋章,都代表著又一輪的加價。
那從10元跳到40元的巨大差價,究竟是什么?答案是兩個字“費用”。在業內這叫“高開”,把價格做高,留出足夠的“操作空間”。這筆錢被包裝成各種“學術推廣費”、“市場調研費”、“咨詢費”。
實際上,其中很大一部分資金,最終讓醫藥代表以灰色收入的形式轉移到擁有處方權的代表。這就是備受詬病的“帶金銷售”。部分藥企的財務報表中,研發費用與生產成本的總和小于“銷售費用”,這早已不是什么秘密。
藥品在經歷一系列的“闖關”之后,最終以幾十元的價格進入醫院。盡管國家早已實施藥品“零加成”政策,但此前各環節累積的成本,最終仍然會反映在零售價格上。
從幾十元的入院價,到患者最終支付的近百元(公開信息顯示,其價格曾從0.35元/支暴漲至98.76元/支)。
至此從幾分錢的原料,到近百元的藥水,漲價282倍的閉環完美形成。
每一個環節都看似“有功勞”。
藥價是如何被層層推高的?
任何一個能長期存續的鏈條,背后必然有著復雜的“生態邏輯”。
多數藥廠并非是推動藥品漲價的“元兇”,甚至在一定程度上也是利益受損者。在國家集中采購政策壓低藥品出廠價格,以及流通環節強勢壓價的“雙重擠壓”下,制藥企業的利潤空間已經被壓縮得極為微薄。
對于地塞米松這種技術門檻不高的老藥,競爭激烈,誰也不敢輕易提價。面對上游原料價格被壟斷,藥廠只能忍氣吞聲地接受,要么中斷制造。
為了“活著”,藥廠只能將銷售外包,對下游的“高開高返”采取了默許態度,客觀上促成了被動的共謀局面。
代理商的存在,有沒有合理性?藥品自藥廠流向全國眾多醫院、藥店,離不開龐大物流運輸網絡、儲運體系以及資金墊付的支撐,這些正是代理商所具有的價值體現。
問題的關鍵在于,“獨家代理”模式,很容易演變成渠道壟斷。當代理從“服務”轉變為“逐利”時,其性質就完全改變了。
一旦貨源被控制,藥品就不再是藥品,變成可以隨意定價的“期貨”。
此時的代理商就不再是連接生產和消費的橋梁,更像是設卡收費的路障。
“帶金銷售”的“毒瘤”為何難除?
這是整個鏈條中需要被重錘的環節。CSO的畸形繁榮,“學術推廣”的天價費用,根在于部分領域長期存在的“以藥養醫”的體制余毒。
藥企通過支付回扣來刺激銷量,銷量越高利潤越高,就越有能力支付回扣,形成了一個惡性循環。從而導致藥價虛高的問題很難從根本上解決。
近年來國家為了擠壓藥價水分,打出了“兩票制”(藥品從藥廠到流通公司開一次票,流通公司到醫院再開一次票)和“國家集采”等一系列重拳,效果是顯著的。
很多藥品價格“靈魂砍價”,直接腰斬甚至砍到腳脖子。
這就像一場持續的攻防戰,“上有政策,下有對策”。這場博弈,是復雜的,也是長期的。
價格“屠龍刀”之下,誰在裸泳?
這場282倍的漲價風波,以及隨之而來的嚴厲處罰,是一個強烈的信號。
當反壟斷和醫藥反腐的“屠龍刀”落下時,我們能看清到底誰在裸泳。
誰是最終的受害者?
毫無疑問是患者。不僅僅是患者更是我們每一個繳納醫保的人,都是受害者。國家醫保基金這個“池子”里的錢,是我們每個人的保命錢,在這樣一條條灰色的鏈條中被大量侵蝕無效消耗。
那些真正依靠產品創新、技術過硬的藥企,敢于在陽光下競爭。而那些長期依賴“帶金銷售”、靠壟斷和營銷手段而非療效來維持生存的企業,當潮水退去必然會露出裸泳的窘態。那些寄生在流通環節,不創造價值只尋租的中間商,也將是重點被清理的對象。
從幾千元一公斤的白色粉末,到最終近百元一支的救命藥水。
它不是一個孤例,是醫藥行業長期存在的頑疾的縮影。
“282倍的漲價鏈條,每一個環節似乎都有自己的‘苦衷’和‘邏輯’,但為何最終的苦果,卻要由最無辜的患者來承擔?”
“這把懸在普通人頭上的價格之劍,究竟該由誰來斬斷?是更強的監管,更透明的機制,還是我們每一個人的持續關注與發聲?”
在你的生活中,是否也遇到過類似的“天價”常用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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