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4年初冬的清晨,一輛貼有“法院”標識的車輛緩緩駛入河南靈寶的九英村,村民紛紛圍觀,竊竊私語:是誰家被告了?
車子最終停在了一個破舊的院落前,這個院子的主人叫盧文煥,是一位年過古稀的老人,平時在村里的名聲很好,大家都叫他“老好人”。
正在村民們好奇盧文煥為什么會被法院找上門時,他自己的心里卻有些忐忑,因為他欠了一筆債至今未還。
看到法院的車停到自家門口,他以為是法院來催債了,可當他打開門后,卻被一位法院的工作人員緊緊握住雙手,對方還激動說道:
盧老,組織找你好久了。”
盧文煥聽語氣就知道,他們不是來催債的,既然如此,法院為什么會找上他?工作人員那句話又是什么意思?一切還得從他年輕時說起。
悲慘童年
盧文煥出生于1922年,那是一個動蕩不安的年代,軍閥混戰、民不聊生,而在豫西的靈寶一帶,土匪橫行,更是讓窮苦百姓日日惶惶。
盧文煥剛滿七歲那年,一伙土匪闖進了他家,不問青紅皂白就一通砸搶,原本就貧寒的家被洗劫一空,他的父母也被土匪打死。
父母雙亡后,盧文煥成了孤兒,村里的鄉親可憐他,一家一戶輪流接濟,今天你給碗飯,明天我讓他睡個炕角,靠著這份百家飯,他勉強熬了下來。
他早熟、懂事,總是搶著干活,不讓人覺得他白吃白喝,有時候挨餓,他也從不抱怨,只低頭默默把肚子揉幾下,再抬頭繼續笑著搬柴、擔水。
十歲那年,一個本地小有名氣的地主看中了他,那人家境殷實,兒子年齡和盧文煥相仿,正發愁沒人陪讀。
地主看到盧文煥聰明、機靈又勤快,便主動提出收他為義子,既是幫襯,也算積德。
從此,盧文煥的生活好過了些,地主家不僅供他和兒子一起識字學文,還請了師傅教功夫。
他年紀雖小,卻悟性極高,拳腳功夫練得有模有樣,再加上平日干農活鍛煉出來的體格,很快就展露出了過人的身手
可惜,安穩的日子總是短暫,又是一個夜晚,他外出為地主家送信,歸來時天色已晚。
他腳步匆匆,遠遠就看見家中火光沖天,他像瘋了一樣沖進火場,卻只看到斷壁殘垣,和燒得焦黑的瓦礫,地主夫婦和少爺的尸骨都找不到,只剩一地狼藉。
周圍圍觀的人告訴他,地主一家人是死在土匪手中,他再次失去了親人,這一次,不只是親人,還有給予他希望與安穩的第二個“家”。
盧文煥跪在焦土上,死死咬著牙,暗暗在心中立下誓言:
此生若有機會,必讓他們血債血償!
1948年春,解放軍進入靈寶一帶,發動群眾宣傳“打土豪,分田地”。
那時的村莊已經對土匪深惡痛絕,一聽說有兵要來剿匪,百姓們拍手稱快。
盧文煥聽說解放軍是“為窮人打天下”的,當即毛遂自薦,申請參軍
剛進部隊時,他是個新兵蛋子,可憑著那身從小練就的好功夫和對土匪的刻骨仇恨,他在訓練中格外拼命。
別人練三遍,他練十遍,別人說休息,他繼續打拳、操槍,很快,他在眾多新兵中脫穎而出,成了突擊小組的骨干
靈寶一帶的剿匪行動也正緊鑼密鼓地展開,一次次沖鋒、一次次夜襲,他都搶在最前,誓要把這些年憋在心頭的恨,統統還回去。
直到他聽說,有個叫“李子奎”的土匪頭子還躲在山中,是當年與國民黨勾結、血債累累的巨匪,他立刻報名參加剿匪突襲小隊
我來!”他對連長說得斬釘截鐵,“這人我必須抓。”
智擒巨匪
李子奎本是豫西一帶臭名昭著的土匪頭目,后來投靠國民黨,披上“保安團團長”的皮,表面“剿匪”,實則收編其他匪幫,勢力迅速膨脹,成了靈寶地區最大的地方武裝力量。
他伙同國民黨反動派制造了駭人聽聞的“靈寶慘案”,屠殺土地改革工作隊及農民干部六百余人,其殘忍手段,令人發指。
盧文煥所在的小隊被分配了極其重要的任務——潛入李子奎的藏匿地,務必要活捉此人
不同于正面戰斗,抓捕一名熟悉地形、狡猾異常的老匪,且不能驚動村中百姓,行動難度可想而知。
隊長安排了八人小隊,都是身經百戰的精銳,盧文煥因為從小習武,擅長近身搏斗與潛伏,擔任前鋒,負責突入目標建筑內部,直接控敵。
根據可靠線報,李子奎藏在一戶地主家,這戶人家與李有舊交,曾多次為其掩護。
抓捕當夜,隊員們在村口集結,悄無聲息地繞過幾戶人家,直奔目標地點
按照部署,兩人負責封鎖出口,兩人斷后,其余人隨盧文煥一同潛入地主的宅子。
屋外靜悄悄的,連狗都沒叫一聲,這更加讓人警惕——很可能,對方早就安排了放哨
盧文煥翻墻而入,手中短槍隨時待命,他伏在窗下,細聽屋內動靜,聽見一陣腳步聲和低語。
他沉住氣,將耳貼近窗沿,確認聲音位置后,猛地一腳踹開側門,幾個戰士如風般沖了進去,槍口瞬間鎖定屋內兩名男子
別動!”一聲厲喝,嚇得地主當場癱坐在地。
說!李子奎在哪?”盧文煥冷聲逼問,槍口直指他的額頭,殺氣逼人。
地主滿臉慘白,嘴唇直哆嗦:
別開槍……我說!我說!他……他躲在地道里!
說罷,他用手指向東側的土炕,盧文煥眼神不動,一手拉過地主,一手撥開炕板,果然,下面是一口狹窄幽深的暗道
他二話不說,親自帶頭鉆了進去,其余戰士緊隨其后,地道又窄又黑,空氣中彌漫著潮濕與霉氣。
盧文煥屏住呼吸,手持短槍,貓著腰緩慢前行,黑暗中,一道人影突然撲來,動作迅猛。
黑影正是李子奎,此刻他的槍口已抵住盧文煥的額頭,而盧文煥的槍,也死死頂在李子奎的心口。
兩人對峙在這伸手不見五指的地道里,空氣仿佛凝固。
你要想清楚,”盧文煥聲音低沉,穩如磐石,“你開槍我也開槍,到時候我是烈士,你是個死人。
李子奎顯然沒料到會有人敢與他搏命,他不愿死,更不相信共產黨會放過自己,于是忽地將槍一甩,扔到了遠處。
一般人遇此情況,第一反應是去搶槍,或至少踢遠以防反攻,但盧文煥并沒有動,他太清楚李子奎的狡猾——這一招,是調虎離山
如果他上前去拿槍,李極有可能趁機撲擊或拔出匕首,他站定,槍口始終不偏不倚,堵在李子奎胸前。
就在此刻,其余戰士也趕到,將李子奎團團圍住,五花大綁,李子奎面如死灰,癱在地上,一言不發。
抓捕成功的消息傳回指揮部,整個靈寶為之一震,人們紛紛走上街頭,打出橫幅,上書:
慶賀巨匪李子奎落網
這次行動震動了整個河南軍區,上級立即報請表彰,盧文煥被破格授予“特等功”。
法院找上門
表彰大會結束后沒多久,盧文煥就退伍了,他拒絕了組織安排的優渥工作,選擇回鄉務農
此后的幾十年里,盧文煥一直過著清貧的生活,但他熱心助人,村里人都叫他“老好人”。
80年代時,盧文煥因為沒錢看病,和同村的李老頭借了幾百塊錢去看病,但之后的幾年,他一直沒還上這些錢。
李老頭一家知道盧文煥不會欠錢不還,而是真的沒錢,也就一直沒催他要。
直到1994年冬天,李老頭生病了,家里急需用錢,他兒子李四就去找盧文煥要賬
可盧文煥根本沒錢還他,李四本來就因為父親生病著急,聽到要不回錢更生氣了,當即就沖著盧文煥放下狠話:
再不還錢,我就把你告上法院?!?/p>
李四離開后,盧文煥一直在到處籌錢,可村里大家的生活都不富裕,而且還有幾個月就過年了,大家手里也沒有錢。
盧文煥越想越著急,恰好就在幾天后的早晨,法院的人找上門來,他以為是李四真的把他告了,心情忐忑地去開了門。
可法院的人來到他家之后,并沒有催他還債,而是激動地說:
盧老,組織找您好久了?!?/p>
原來,法院檔案室的工作人員在翻閱歷史檔案時,發現了盧文煥的名字和事跡,就特地來拜訪他。
盧文煥得知法院不是來催債的,終于放下心來,他讓工作人員跟著他進門,自己慢慢走向臥室角落的一個老舊木柜,那是家里最值錢的“家具”。
他彎下腰,從最底層抽出一個黑色鐵皮匣子,小心地將匣子打開,一張泛黃的紙被一層舊布包著,折得整整齊齊。
緩緩展開,那是一張用繁體印刷的獎狀,紅印赫然寫著“特等功臣”四字。
看著眼前生活窘迫的老人和那張“特等功臣”的獎狀,工作人員忍不住問道:
組織上不是說……功臣有補助、優待嗎?您為什么從來沒去領?
盧文煥卻輕描淡寫地回道:
我一個人吃得了、穿得了,不想給國家添麻煩,那年退伍的時候,咱們國家剛立起來,一切都靠勒緊褲腰帶過日子,我怎么好意思去爭這些?
這一刻,工作人員沉默了,他知道,這個站在眼前的老人,不只是一個歷史的符號,而是那個年代中國軍人精神的化身
這次拜訪之后,工作人員為盧文煥申請了生活補助和慰問金,他的生活也漸漸好轉起來。
村里人也終于知道,那位默默無聞的“老好人”竟然是特等功臣
即便身份被曝光,盧文煥也依舊過著低調的生活,正是因為有無數像他這樣的英雄與功臣,我們才能有如今的幸福生活,我們也該永遠銘記這些英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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