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把文章寫得像樣,廣泛閱讀和深度訓練被認為是必由之路。
確實如此。然而總有例外,而且例外還不少。形成例外的一個重要因素,便是作者的靈性,或者才情,在寫作中的權重,已經大到成了基本面。
我身邊有幾個手不釋卷的飽學之士,或者朋友圈里微友經常曬出自己讀過或在讀的書籍,他們簡直像極了一只蠹魚,讓人肅然起敬;再去看看極少接觸文化和文學類書籍的理科生,很多時候他們寫出的文章,主題清晰、觀點鮮明、邏輯嚴密是肯定的,再添一句,文采斐然,也不過分。當然,那并不意味著是理科生的全體。兩相比較,就相當尷尬了:把文章寫得像樣,就得廣泛閱讀和深度訓練才行,被奉為至寶的寫作原教旨主義,無法不令人懷疑。
我想,詹超音先生就是一個在不知不覺中捅了寫作秘籍“馬蜂窩”的作者。初識超音,我注意到那時他正經受著面部神經炎的困擾,便力勸他馬上去專科醫院就診,他則表現得云淡風輕,無所謂。
與超音先生的首次相見不算太愉快。過后的一天,我突然想起去看看他的微信朋友圈,發現其發圈頻率不高,但寫的文字,雖然不像刻意創作,只是率性地撩上幾筆,幾百字而已,但是行文老到、語言干凈、表達精練、便暗暗稱奇口口聲聲“不懂文學”“不會寫作”的“檻外人”,竟然還有這等功夫!于是,也不預先征求他的意見,從中選了一篇,徑直在我供職的報紙上發表出來。或許,這是比較正規地第一次發表文章,我猜測他受了鼓舞,發圈頻率節奏明顯加快,只是一仍其舊地不投稿、不招呼;我呢,也是一以貫之地不通知、不預告,看中哪篇就用哪篇。我們這種奇特的編(編者)寫(作者)關系,一直保持了很多年直至我離開編輯平臺。
許多人也許不會相信,即使找遍全世界也少見。實際情況就是那樣,我一點兒也沒夸張。超音誠然有自己寫作上的老師,我以為,他是汪曾祺的私淑弟子。汪曾祺是高郵人,詹超音也是高郵人。對鄉賢的仰慕和崇拜,是每個有“同鄉情結”的人的共同基因。同樣是鄉賢,超音先生不去瓣香王氏父子(王念孫、王引之,訓詁學大宗師)而是承接汪曾祺的法乳,說明他骨子里信奉的是文學創作而不是學術研究。汪曾祺少小離家,詹超音生長于南匯,不過他們對于“故土”的熱愛,高度一致。可以認為,高郵是超音先生的精神故鄉,也是他的靈感源泉。
超音新書《煙火可親》筆下的三個地方——高郵、北紅、新場,是那么地日常而真切,充滿煙火氣,令人向往,讀者完全不需要展開想象去把一幅幅畫面拼接起來,而只需要耐心地一字一句地掃描入眼即可。
我知道我原先對他的種種猜測是多么地不靠譜,比如汪曾祺,或者梁實秋(他曾經向我提到過一次的名字),對他產生怎樣的影響之類,壓根兒就沒有我想象的那么關鍵、那么深遠。對于一個懂得“你可以有很多很多的欲望,知道那其實是煙就行”的寫作者來說,保留自己身上但不限于自己身上的最本質最本能的東西,才是一種美妙的歸宿,不管是贏還是輸,不管是學什么還是不學什么,不管是形而上還是形而下,不管是人生還是寫作。
原標題:《龔建星:欲望如煙》
欄目編輯:史佳林 文字編輯:錢衛
來源:作者:龔建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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