臘月二十七,我和老公陳浩開著車,一路南北奔波,先去火車站接了我爸媽,又繞了一圈去高鐵站接他爸媽。車后備箱塞得滿滿當當,大包小包都是各家的特產,有臘肉、有干香菇,還有我媽非得帶的那袋老家的咸菜,說“年味不能少這個”。
我和陳浩結婚七年了,孩子五歲,頭一次動這個腦筋——把兩邊父母都接來我們家一起過年。起因其實也簡單,我爸媽去年沒過來,說想孫子了;我婆婆那邊前幾年一直是我們回去,今年她說:“你們也不小了,該輪到你們做主辦方了。”
我當時腦袋一熱,說:“那干脆都來唄,一家人熱熱鬧鬧的。”陳浩猶豫了一下,問我:“你確定?這六個人住一塊兒,萬一吵起來怎么辦?”我一拍大腿:“爸媽不都挺隨和的嗎?能有啥事?”
現在想想,我當時真是太年輕,太天真。
先說住的事。我們家是三居室,一間我們夫妻倆帶孩子,一間給陳浩爸媽,一間給我爸媽。剛分完房間,陳浩媽臉色就有點不太好看,拐著彎說:“哎呀,我這腰不好,睡靠窗的房間要是冷了咋辦呢?”
我媽一聽,趕緊說:“哎呀,那你們換過來,我們住那間。”
我正覺得我媽通情達理呢,結果我爸臉就沉了:“住都分好了,咋還換來換去的?年輕人說了算,我們沒意見。”
氣氛一下子就有點不對了。我趕緊打圓場:“爸,咱就換一下,房間都差不多,窗簾厚著呢,不冷。”
晚上吃飯時我媽做了幾個拿手菜,都是辣的。我婆婆吃兩口就放下筷子,說:“這菜有點辣,我這血壓高,不能吃辣。”我媽立刻回嘴:“那你不早說,我做菜都這口味,孩子他爸就愛吃這個。”我看我爸皺了下眉頭,心里直打鼓。
第二天早上出事了。我婆婆早起,把廚房收拾了一遍,把我媽泡在水池里的豆子倒了,說是看著像扔的。我媽氣得直跺腳:“我那是要做豆腐的,你給我倒了干啥?”陳浩媽也是火氣不小:“你做豆腐不寫個條子標注一下,我怎么知道?廚房一團糟,我好心幫你收拾還不行了?”
我在臥室聽著外面吵起來,趕緊穿著睡衣沖出去:“媽,媽,你們別吵了!”
兩位“媽”一左一右站著,臉都綠了。我爸在陽臺抽煙不說話,公公則坐在沙發上裝睡。我真是進退兩難,一邊是親媽,一邊是婆婆,誰都不能得罪。
第三天我老公也繃不住了。他媽說他“胳膊肘往外拐”,他爸嫌我爸抽煙嗆人,我爸媽嫌陳浩爸媽早上起來動靜太大吵著睡覺。最經典的一幕是,小年夜那天,我爸說今年就不貼春聯了,說“那玩意糊門上不美觀”。結果陳浩爸非要貼,說“不過年像啥話”。倆人當著孩子面就吵了起來。
我兒子嚇得哇哇大哭:“姥爺別吵,爺爺別吵!”
我坐在餐桌前,真有點想哭了。過個年怎么比打仗還累?
除夕前一晚,我一個人在陽臺上剝蒜,剝著剝著眼淚就下來了。
陳浩走過來,拿了塊毛巾給我,說:“我早跟你說了,兩邊老人一塊過年不是好主意。”
我一邊抹眼淚一邊說:“我哪知道他們這點小事也能吵起來,我還以為能其樂融融呢。”
陳浩嘆了口氣:“咱們爸媽都不是壞人,就是生活習慣、脾氣性格不一樣,放一塊兒,難免別扭。”
“可我不就是想一家人過個年,熱熱鬧鬧的嗎?”我鼻子都紅了。
“有時候啊,熱鬧也是有限度的。”陳浩拍了拍我肩,“不如咱明年分開過,一邊一年的輪著來。”
我點點頭,那一刻心里一下輕松了很多。
除夕那天,我倆早早起床,分工明確地準備飯菜,把廚房分成兩個陣地。我媽做她那一鍋辣子雞,我婆婆煮她那清湯面片,互不干擾。飯桌上我們專挑中性話題聊,孩子成了全場焦點,誰都搶著給他夾菜。
那頓年夜飯,雖然不是特別熱鬧,但也算平安無事。吃完飯,我拉著爸媽去陽臺賞煙花,陳浩帶著他爸媽在客廳看春晚。中間雖然還是有人互相翻白眼,但總算沒再吵。
等到正月初三送走雙方父母后,我和陳浩累得癱在沙發上,誰都不想動。看著空蕩蕩的屋子,我長舒一口氣:“我以后真不敢了,再過年我一個個接待,絕對不搞這合家歡了。”
陳浩笑著說:“看開了就好,這年,不是熱鬧就一定好,舒服才最重要。”
是啊,家人之間有時候距離遠點,反倒能讓彼此都體面點、舒服點。不是不孝順,也不是不團圓,只是我們也得承認:兩個家庭,四個老人,各有各的脾氣和堅持,能和睦共處最好,不能,也別硬拼。
特別聲明:以上內容(如有圖片或視頻亦包括在內)為自媒體平臺“網易號”用戶上傳并發布,本平臺僅提供信息存儲服務。
Notice: The content above (including the pictures and videos if any) is uploaded and posted by a user of NetEase Hao, which is a social media platform and only provides information storage service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