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子拖著半人高的行李進家門時,夕陽正斜斜地掃過客廳的地板,揚起細小的灰塵。他捏了捏行李帶,指腹還沾著火車站的油污 —— 這半年在工地上搬磚、扛鋼管,就盼著這一刻:推開家門,能聞到妻子燉的紅燒肉香,能看到她笑著迎上來。
主臥的門虛掩著,他輕輕推開門,看見妻子正背對著他,蹲在床邊疊衣服。淺藍色的睡衣下擺沾了點絨毛,是他臨走前給她買的那套。他放輕腳步走過去,喉嚨有點發緊,半年沒見,她好像瘦了點,肩膀的弧度比記憶里更尖。
“我回來了。” 他聲音壓得低,帶著點沒說出口的雀躍,張開雙臂想從后面環住她。
可手剛碰到她的腰,她就像被燙到似的猛地一掙,“噌” 地站起來轉過身。額前的碎發有點亂,眼神里全是沒掩飾的不悅,“你干嘛?”
他的胳膊僵在半空,懷里的溫度還沒焐熱,就涼透了。“我…… 想你了。” 聲音有點顫,他沒想到會是這樣 —— 以前每次他從外地回來,她都會先撲過來搶他的行李,踮腳在他臉上親一下,說 “曬黑了”。
“回來就回來,動手動腳的干嘛。” 她別過臉,走到衣柜前繼續疊剛才沒疊完的襯衫,指尖劃過布料的聲音,在安靜的房間里格外清晰。
他站在原地,行李還放在門口,拉鏈沒拉嚴,露出里面給她買的碎花圍巾。“我們半年沒見了……” 他想說點什么,比如工地上的蚊子有多毒,比如夜里想她時翻來覆去睡不著,可話到嘴邊,只剩澀澀的尷尬。
她沒接話,連眼皮都沒抬一下。衣柜門被她 “砰” 地關上,震得上面的相框晃了晃 —— 那是他們結婚時的照片,他摟著她,兩人笑得露出牙。
他看著她的側臉,突然覺得陌生。以前她總說 “你走了家里空落落的”,每次視頻都會紅著眼圈;這次他提前三天說要回來,她只回了個 “嗯”。
他默默地轉過身,拎起門口的行李,腳步放得很輕,怕吵到她。走到客廳時,沙發上還放著他臨走前沒看完的報紙,邊角卷了毛,像是被誰翻過好幾次。他坐下,行李袋 “咚” 地放在腳邊,發出悶響。
窗外的夕陽慢慢沉下去,屋里暗下來,他沒開燈。腦子里全是以前的畫面:上次他從外地回來,她在門口等了倆小時,手里攥著保溫杯,里面是他愛喝的姜茶;他剛放下行李,她就踮腳抱他,下巴硌在他肩上,說 “瘦了”。
可現在,主臥的門還關著,沒傳來一點聲音。他摸出兜里的煙,想點,又想起她不喜歡煙味,攥在手心里揉成了團。
不知過了多久,主臥的燈亮了,又滅了。她沒出來,沒喊他吃飯,沒像以前那樣端著水果出來罵他 “坐那兒發什么呆”。
空氣里好像結了冰,凍得他心口發疼。他知道,有些東西,好像在這半年里,悄悄變了。不是距離,是心里那點熱乎氣,不知道什么時候,被吹涼了。
久別重逢的擁抱,本該是解思念的藥,怎么就成了扎人的刺?他望著緊閉的主臥門,突然覺得,這半年在外吃的苦,好像都沒此刻心里的空落,更熬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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