陜西
246、老屋考古指南
——靈遁者
井繩在暮色里丈量自己的年輪
苔蘚正破譯瓦當上的象形胎記
灶王爺的殘軀卡在墻縫
新年如新娘一樣消失
石磨停止轉動的那夜
磨眼里涌出青銅色的麥浪
蟋蟀在斷墻根背誦家譜
每聲鳥鳴都震驚心靈
好在我已長大成人
255、故鄉的云
——靈遁者
流云在基因里繪制遷徙路線
陶罐封存著方言的胎盤
井水倒映的云正在結冰
轆轤把銀河絞成麻花辮
當衛星地圖吞掉村口的槐樹時
我的胃里長出藍色的根系
拆遷隊的探照燈下
家燕正用泥漿修補祖宅
而祠堂的廢墟里
半塊壓歲銀突然熔化成
液態的母親
曬谷場裂成翡翠的那日
所有離鄉者突然聽見
稻穗在骨髓深處
練習方言版的“歸來”
247、量子肉身
——靈遁者
黑洞在視網膜安家
光年外的星光正被嬰兒的啼哭
卷曲成弦理論的發梢
當我舉起右手宣誓時
左手正把整個太平洋塞進晚餐當罐頭
粒子對撞機在毛細血管起義
撞出八十六種文明形態的瘀青
所有戰爭與情書都在鼻腔里達成和解
而腳踝處新長的老年斑
正在孵化銀河系的遺囑
此刻我分裂成七兆億個版本
每個都宣稱擁有完整的宇宙
直到某粒量子泡沫
突然想起自己曾是
創世初啼的回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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