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時候看《水滸傳》,總覺得梁山是天底下最痛快的地方:一百零八個兄弟,大碗喝酒、大塊吃肉,誰欺負老百姓就揍誰,替天行道的杏黃旗往忠義堂前一插,簡直是江湖人的終極夢想。
可看到最后,眼淚差點掉下來——宋江帶著兄弟們招安,征方臘死了七十多個,剩下的要么被毒死,要么被逼死,當(dāng)初“聚義”的熱鬧,最后只剩下一片墳頭。
不少人罵宋江:為了自己當(dāng)官,害死了兄弟!可你仔細想想,宋江一個鄆城押司,為啥放著梁山老大不當(dāng),非要巴巴地往朝廷那火坑里跳?這事兒,還真沒那么簡單。
一、宋江心里的那根刺:當(dāng)“賊”的名聲,比死還難受
宋江在梁山坐頭把交椅前,是鄆城縣的押司。這官說大不大,說小不小——放在現(xiàn)在,大概就是縣公安局的文書,手里有點小權(quán),能幫人通融通融,所以得了個“及時雨”的名號。
可在宋朝,“吏”和“官”是兩碼事:官是科舉考上來的,吃國家俸祿,前途光明;吏是官府雇的辦事員,就算干到死,也沒法升職當(dāng)大官。宋江精明強干,人脈廣,可這“吏”的身份,就像根刺,扎在他心里幾十年。
儒家講“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宋江打小就認(rèn)這套。你看他潯陽樓題反詩,寫“他年若得報冤仇,血染潯陽江口”,可前面還有一句“自幼曾攻經(jīng)史,長成亦有權(quán)謀”——他骨子里想的不是當(dāng)草寇,是像岳飛那樣“精忠報國”,青史留名。
晁蓋他們江州劫法場把他救上梁山,他嘴上喊“兄弟們義氣”,心里可能還在琢磨:這“草寇”的名聲,啥時候能洗干凈?
梁山喊“替天行道”,可在當(dāng)時士大夫眼里,就是群“反賊”。宋江知道,只要占著梁山一天,兄弟們就永遠是“賊”,子孫后代都抬不起頭。
他在重陽節(jié)菊花會上唱“望天王降詔,早招安,心方足”,不是突然犯糊涂,是心里那點念想憋太久了——他想讓兄弟們從“賊”變成“忠臣”,這個心思,從他上梁山第一天起,就沒斷過。
二、梁山看著熱鬧,其實早就快撐不下去了
有人說,梁山那么多好漢,兵強馬壯,為啥不跟朝廷硬扛到底?你真以為水泊梁山是世外桃源?北宋宣和年間,朝廷對付梁山,可不是鬧著玩的:童貫帶十萬大軍打過,高俅率海鰍戰(zhàn)船圍過,雖然都被梁山用計謀打退了,但朝廷有國庫撐腰,梁山能撐幾次?
更要命的是吃飯問題。梁山剛開始人少,打個祝家莊、曾頭市,搶點糧食夠用;后來一百零八將聚齊,幾萬弟兄要吃飯、要穿衣、要軍械,光靠“打家劫舍”根本不夠。周邊州縣被搶怕了,要么加固城墻,要么把糧食藏起來,梁山的糧道早就快斷了。吳用天天算糧食賬,頭發(fā)都愁白了。
內(nèi)部也不是鐵板一塊。武松、魯智深這些人,本來就是受不了官府欺壓才上梁山的,心里想的是“大碗喝酒、無拘無束”,一聽招安就急眼:“今天要招安,明天也要招安,把兄弟們的心都冷了!”
可林沖、秦明這些人不一樣,他們本來是朝廷軍官,被宋江設(shè)計逼上梁山,心里一直惦記著“戴罪立功,重回體制”。兩邊天天在忠義堂吵,宋江夾在中間,知道再這么鬧下去,梁山自己就得散伙。招安,哪怕是飲鴆止渴,至少能暫時把兄弟們綁在一塊。
三、宋徽宗的算盤:招安?不過是拿梁山當(dāng)槍使
宋江以為自己有談判的籌碼——梁山十萬兵馬,朝廷打不過,只能招安。可他沒看透宋徽宗趙佶。
這位愛畫畫的皇帝,肚子里全是算計:北方遼國、金國盯著中原,南方方臘起義鬧得正兇,朝廷兵力不夠用,招安梁山,既能少個敵人,又能讓他們?nèi)ゴ蚍脚D,這叫“以寇制寇”,多精明?
蔡京、童貫這些奸臣更狠:他們根本瞧不上梁山好漢,可知道梁山能打,讓他們?nèi)ジ脚D拼個兩敗俱傷,朝廷坐收漁翁之利。宋江拿著兄弟們的命當(dāng)籌碼,殊不知自己早就成了別人棋盤上的棋子。
三品官的真相:看著光鮮,其實是個空架子
朝廷最后給了宋江一個官:楚州安撫使兼兵馬都總管,三品。聽著嚇人,三品官在宋朝是啥級別?宰相也就二品、三品,知府才五品到七品,這官夠大了吧?可宋朝的官制有個坑:“職、官、差遣”分離。官銜是一回事,實權(quán)是另一回事。
安撫使看著是“路級軍事民政長官”,但楚州的賦稅要上交中央,轉(zhuǎn)運使盯著呢;兵馬都總管能管兵,可精銳都被抽到中央當(dāng)禁軍了,留給宋江的都是老弱殘兵;手下官員任免,得吏部說了算。
說白了,宋江就是個空架子,手里沒權(quán)、沒錢、沒兵,還被朝廷扔在楚州——離梁山遠遠的,方便監(jiān)視。這哪是當(dāng)官?分明是把他從水泊的“草寇牢籠”,挪到了官場的“金絲牢籠”。
兄弟們的結(jié)局:從英雄到炮灰,只差一個招安
招安后第一件事,就是征方臘。方臘在江南經(jīng)營多年,老百姓擁護他,占的地方全是山路,易守難攻。
梁山好漢呢?北方人到南方,水土不服,病的病、死的死;打起來也是“以賊制賊”,老百姓罵他們是“朝廷的走狗”。
昱嶺關(guān)前,史進、石秀等六員大將被方臘手下龐萬春一箭一個射死;烏龍嶺下,阮小二不愿被擒,拿刀抹了脖子;清溪洞之戰(zhàn),董平胳膊被火炮炸傷,還跟張清一起沖陣,最后雙雙戰(zhàn)死。等宋江捧著方臘的頭回京,一百零八個兄弟,活下來的只剩三十多個,個個帶傷。
可朝廷沒打算給他們活路。蔡京、高俅怕這些“反賊”哪天再反,開始下黑手:盧俊義被灌了水銀,坐船時毒發(fā)掉水里淹死;宋江更慘,被賜了毒酒,臨死前還拉著李逵一起喝,美其名曰“怕你造反壞了梁山忠義的名聲”,其實是怕李逵報仇,毀了他“忠臣”的牌坊。吳用、花榮看著大哥的墳,知道自己也逃不過,干脆在墳前上吊了。
從韓信被呂后殺,到岳飛被“莫須有”害死,封建王朝從來容不下有功的“外人”。宋江以為招安能讓兄弟們“青史留名”,可在皇帝眼里,他們不過是用完就扔的工具。
現(xiàn)在再看《水滸傳》,不只是心疼好漢們的結(jié)局,更明白宋江的無奈:他想洗去“賊”名,卻把兄弟們推進了火坑;他想守“忠義”,卻成了封建皇權(quán)的幫兇。
或許這就是《水滸傳》最戳人的地方——它讓我們看到,在那個時代,普通人想憑自己的力量活成“英雄”,有多難。
你說,要是宋江沒招安,梁山能一直快活下去嗎?
權(quán)威資料來源:
1. 《宋史·職官志七》,中華書局,1977年版
2. 《水滸傳》(百回本),人民文學(xué)出版社,1997年版
3. 《宋會要輯稿·職官四十》,中華書局,1957年版
4. 余嘉錫:《宋江三十六人考實》,商務(wù)印書館,1941年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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