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下午,我站在叔叔家門口,手里攥著一個厚厚的信封,心跳得像擂鼓。剛才送走最后一批前來吊唁的客人,整個院子終于安靜下來。父親的后事辦完了,可我心里卻像壓著一塊大石頭。
三天前,父親走得突然。我一個人在外地工作,接到消息時人都懵了,匆忙趕回家時,鄰居張叔叔和嬸子已經(jīng)在張羅著準備后事了。他們夫妻倆忙前忙后,從聯(lián)系殯儀館到安排靈堂,從采購花圈到準備飯菜,幾乎每一個細節(jié)都親力親為。我當時悲傷過度,很多事情都是他們幫著決定的。
張叔叔五十多歲,和我父親是發(fā)小,兩家人住得很近,平時關系也不錯。這些年我在外工作,逢年過節(jié)回來,張叔叔總是笑呵呵地問我工作怎么樣,有沒有對象。嬸子人也很熱心,經(jīng)常給我們家送些自己做的咸菜臘肉。可以說,父親生病這兩年,多虧了他們夫妻照應。
這三天里,我眼睜睜看著張叔叔累得腰都直不起來。他每天早上六點就過來,一直忙到晚上十一二點才回家。嬸子更是把我們家當成了自己家,洗菜做飯、招呼客人、收拾打掃,樣樣都干。看著他們忙碌的身影,我心里既感激又愧疚。
昨天晚上,我偷偷聽到張叔叔和嬸子在廚房里小聲說話。
"這孩子一個人在外不容易,咱們能幫就幫一把。"張叔叔的聲音有些疲憊。
"是啊,他爸走得這么突然,小偉肯定接受不了。"嬸子嘆了口氣,"明天事情辦完,咱們也該讓人家靜一靜了。"
聽到這話,我鼻子一酸,眼淚差點掉下來。這些年在外打拼,習慣了獨來獨往,突然遇到這樣的變故,如果沒有張叔叔夫妻幫忙,我真不知道該怎么辦。
今天上午,最后一批客人走后,張叔叔和嬸子也收拾東西準備回家。我看著他們疲憊的樣子,心里五味雜陳。三天來的忙碌,讓他們瘦了一圈,張叔叔的眼睛里都是血絲,嬸子的手被洗潔精泡得發(fā)白。
"叔叔、嬸子,你們辛苦了。"我哽咽著說。
"說什么辛苦,這都是應該的。"張叔叔拍拍我的肩膀,"你爸走了,以后有什么事就找叔叔。"
嬸子也在一旁安慰我:"小偉,你要好好照顧自己,工作上的事不要太拼命。"
看著他們拖著疲憊的身子往家里走,我突然想起了什么。父親生前曾經(jīng)跟我說過,張叔叔家最近日子不太好過,他們的兒子在城里買房,掏空了家底,現(xiàn)在還欠著不少外債。而且嬸子前段時間查出有糖尿病,需要長期吃藥,醫(yī)藥費也是一筆不小的開支。
我想起這三天來張叔叔夫妻的付出,想起他們?yōu)榱藥臀肄k父親的后事,連自己家里的事都顧不上。我不能讓他們白忙活,更不能讓恩人寒了心。
于是,我從父親的遺物中找出了那個放錢的信封。這是父親留給我的一點積蓄,本來是想讓我在城里買房用的。可是現(xiàn)在,我覺得有更重要的用途。
我敲響了張叔叔家的門。
"小偉?你怎么來了?"張叔叔開門看到我,有些意外。
我深吸一口氣,把信封遞給他:"叔叔,這些天真的太謝謝您和嬸子了。這是我的一點心意,您一定要收下。"
張叔叔看到信封,臉色一變:"這是什么意思?我們幫忙是應該的,不要錢!"
"叔叔,您聽我說完。"我握住他的手,"這三天您和嬸子的付出我都看在眼里,如果沒有你們,我一個人根本辦不了這些事。這錢不是給你們的報酬,是我的一份感激之情。"
嬸子從廚房里走出來,看到這個情況,也連忙擺手:"小偉,這錢我們不能要。你爸剛走,你以后的日子還長著呢。"
"嬸子,我知道您家里也有困難。"我誠懇地說,"這錢您拿著給自己買藥,剩下的幫叔叔減輕一些負擔。這也是我爸的意思,他生前就說過,要我好好報答你們的恩情。"
聽到我提起父親,張叔叔的眼圈紅了。他看著信封,又看看我,最終還是搖了搖頭:"小偉,叔叔知道你的心意,但這錢我們真的不能要。你爸是我最好的兄弟,幫你辦后事是我的義務,不是為了錢。"
看著張叔叔堅決的態(tài)度,我突然跪了下來。
"叔叔、嬸子,這三天你們的恩情我一輩子都不會忘記。如果你們不收這份心意,我心里會一輩子不安的。"我哽咽著說,"我爸走了,但你們就是我的親人。親人之間相互幫助,不是天經(jīng)地義的嗎?"
張叔叔連忙把我扶起來,眼淚也掉了下來:"好孩子,好孩子啊..."
最終,在我的堅持下,張叔叔夫妻還是收下了這份心意。雖然他們一再推辭,但我知道,這份錢對他們家來說確實很重要。而對我來說,能夠報答他們的恩情,比什么都重要。
那天晚上,我一個人坐在父親的房間里,心情格外平靜。雖然失去了父親,但我知道,在這個世界上,還有人把我當成親人。張叔叔夫妻用他們的行動告訴我,什么叫患難見真情,什么叫鄰里情深。
這份溫暖,將伴隨我走過今后的每一個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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