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民神車背后的邏輯變化“人民需要,五菱就造”的變質
市場補貼什么,五菱就造什么。
對于這款車,很多消費者尤其是個體戶是非常有感情的——自在2003年后,五菱之光開始“橫行”于國內,它承包了火車站的接送、小攤販的生意以及家庭作坊的希望,甚至于被《福布斯》雜志評為“地球上最重要的一款車”。
“人民需要什么,五菱就造什么”,在過去的二十余年時間里,這句話喊得一點都不虛,光是五菱之光這款車,就助力了500多萬家庭創業。毫無疑問,五菱有這個底氣,大家也認可這份情誼。
但如今,不得不承認的是“五菱確實老了”——在車企齊齊向“智能化下半場”拋媚眼的時候,五菱這句國民皆知的口號,似乎悄然衍生出了另一條生存法則:“市場補貼什么,五菱就造什么。”
從“人民需要”到“市場補貼”
2025年上半年,五菱新能源車銷量達41.3萬輛,同比增長50.3%,首次超過燃油車成為絕對主力。宏光MINIEV家族累計銷量突破17萬輛,繼續領跑微型電動車市場;繽果家族9.5萬輛的成績,在A0級純電領域站穩腳跟。海外方面,其在印尼工廠下線的Air ev出口訂單排到年底,南美街頭開始出現掛著五菱銀標的電動車。
從柳州到雅加達,五菱的新能源版圖正在快速擴張。 這些成績背后,是五菱對市場脈搏的敏銳把握,當人民需要一臺遮風擋雨、成本低廉的代步工具時,宏光MINIEV出現了;當個體商戶需要一輛能裝省油的電動微面,之光EV應運而生;當年輕家庭渴望一臺精致實用的通勤小車,繽果走進了展廳。
五菱的執行力,令人嘆服。然而,在漂亮的銷量成績單背后,是五菱新能源車銷量飆升與利潤下滑的強烈反差。財報數據顯示,五菱汽車在2024年出現營收、毛利雙降局面,其中營收為79.49億元,同比下滑24.2%,自2010年以來首次跌破百億大關,而2021年至2024年期間,其營收已連續四年同比下滑。
該現象的出現,是因五菱的增量幾乎全部來自5萬-10萬元的低價區間。這些車型薄利多銷,單車利潤微薄,且深度綁定國家補貼政策。
走進任何一家五菱4S店,打開五菱任何一則新車新聞,“置換一口價”的紅色標語永遠占據最醒目的位置。例如,其燃油SUV星馳官方指導價5.68萬元起,而“國補置換一口價”直接拉低至3.78萬元起,降幅超30%;宏光MINIEV置換補貼后價格則下探至3.68萬元起,疊加國補、地補至高可達2萬元。
此外,五菱繽果、星光等主力新能源車型上市即推“置換價”,普遍比指導價低數千元至萬元不等,并可疊加金融貼息、充電樁贈送等政策。
五菱的價格體系已離不開補貼這根“拐杖”,其主力車型的實際成交價,幾乎全部建立在各類補貼疊加的基礎上,其指導價形同虛設,真正撬動市場的,是那個經過層層補貼后觸達消費者的“驚爆價”。
對此,行業觀察人士告訴汽車有文化:“這種模式暴露了五菱的脆弱性,一旦補貼大幅退坡或取消,其主力車型的定價體系將面臨崩塌風險”。
五菱過去與現在的“低價賣車”,看似相同,實則發生了根本性的異化。
過去的低價,是建立在規模化生產、渠道下沉和穩定盈利基礎上的主動選擇。五菱之光、榮光等車型,滿足了特定歷史時期基層創業者的剛需,即能拉貨、皮實耐用、維修方便便宜等等。
它們扎根于中國廣袤的下沉市場,通過龐大的銷量攤薄成本,形成了健康可持續的“低成本、高銷量、合理利潤”的商業模式,低價是其競爭優勢的體現,是其深入理解并滿足特定人群需求的結果。
如今的低價,則更像是激烈競爭與生存壓力下的被動妥協,嚴重依賴外部補貼來維持。 宏光MINIEV的成功,精準切中了城市短途通勤的需求,但它的爆發式增長,與國家新能源補貼政策,尤其是早期普惠性補貼和雙積分政策向小型/微型電動車的傾斜密不可分。
無獨有偶,星馳燃油車低至3.78萬的“一口價”,核心驅動力是利用國家“以舊換新”補貼政策加速清庫存,其利潤空間被極度壓縮,甚至可能徘徊在“虧錢賣車”的路上。
如今五菱的低價,不再是強大成本控制力和市場洞察力的自然產物,而更像是依靠政策紅利才能維持的“人工低價”。
這種差異直接影響了產品與用戶的互動,過去,用戶對五菱工具車的核心訴求是“功能優先”,即皮實、能裝、維修便利,五菱在這些方面做到了極致。如今,購買宏光MINIEV、繽果的用戶,除了看重價格,也對顏值、一定的智能化配置、充電便利性有了更高要求。
雖然五菱在繽果、星光等車型上努力提升體驗如改進快充、NVH隔音,但在成本控制的緊箍咒下,其產品常被詬病存在“內飾廉價”、“智能功能短板”等問題。
這些問題并非五菱不愿解決,而是用戶對體驗升級的需求,與五菱在補貼依賴模式下維持極致低價的壓力,形成了難以調和的矛盾——五菱陷入了“漲價可能失市場,低價必然失利潤”的兩難困境。
那句“人民需要什么,五菱就造什么”的口號,在新能源時代亦面臨著新的拷問。
五菱響應了“人民需要平價代步車”的需求,將“平價車”賣向世界。然而,在“補貼依賴癥”的陰影下,口號的踐行方式正發生著微妙的異化。
其一,是“技術跟隨”而非“需求引領”。 為了嚴格控制成本以維持補貼后的低價,五菱在核心技術尤其是智能化上多采用外包方案或相對保守的策略。寶駿云海作為其沖擊更高價位區間的嘗試,但據一位福建車主的真實反饋,其“泊車功能雖不錯,但輔助駕駛功能如智能領航未達預期,風噪、油耗問題嚴重”,進而導致年銷量不足2萬輛,同期競品比亞迪海豚銷量17.2萬輛,對比之下,比亞迪依托刀片電池、e平臺3.0等自研技術構建了差異化競爭力。
其二,是品牌向上乏力,在“人民需要升級”的訴求遇阻之際, 五菱并非沒有高端化的嘗試,正力圖通過神煉電池與靈眸智駕系統打開10萬級的增長空間,同時紅標、銀標、寶駿的品牌分層策略意圖明顯。
但是,由于技術發布的滯后性,如五菱預計固態電池2027年上車,而行業主流則將固態電池量產鎖定在了2026年;外包的同質化,即靈眸智駕系統系五菱與大疆聯合研發,且使在長安、吉利等品牌后發布;以及品牌認知錯位如寶駿享境盲目沖刺15萬級等一系列問題,導致其在高端化領域的聲量被國內大廠奪走。同時,由于五菱的資金與時間投入未得到回報,也使其資源重心漸漸更傾向于投入有明確補貼收益的低價車領域,對于高風險、長周期的高端化投入顯得力不從心。
其三,則是如同市場反應滯后一般,五菱對部分用戶真實痛點響應同樣緩慢。譬如,早期宏光MINIEV用戶對續航短、無快充、安全性的擔憂,五菱的升級改進常被詬病為“擠牙膏式”,直到市場競爭加劇或補貼政策門檻提高才被動跟進。用戶對于車輛內飾質感、行駛靜謐性等關乎日常體驗的“消費升級”訴求,在五菱的低價邏輯下有時被妥協。
對此,行業分析人士表示:“補貼后價格”已成為五菱最核心的營銷話術,那句“人民需要什么”的光環,敵不過“依賴補貼走量”的現實,此時的五菱,似乎更擅長于解讀和響應“補貼政策需要什么”,而非主動挖掘和引領“人民體驗需要什么”。
過度依賴補貼的模式,已為五菱埋下了多重隱憂,如補貼終將退出歷史舞臺,五菱難以維持其低價體系。同時,長期與“極致低價”捆綁,不斷強化“低端、廉價”的標簽,會讓其品牌向上之路愈發艱難。此外,如果過度依賴補貼路徑,可能削弱其在電池、電驅、智能駕駛等核心技術領域進行長期、堅定投入的決心和資源分配,在未來的“無補貼”真刀真槍的市場競爭中掉隊。
有文說
在汽車有文化看來,五菱正經歷著痛苦的蛻變,它龐大的用戶基礎、深入毛細血管的渠道網絡、對成本控制的極致追求,仍是寶貴的資產,但品牌急需從依賴政策輸血的“補貼生存者”,向依靠技術創新和全球布局的“價值創造者”轉身。
此時的五菱,迫切地需要找回讓“低價”與“品質”、“普惠”與“可持續”和諧共生的硬核能力,并證明自己依然能造出五菱之光那樣的“地球上最重要的一款車”。(汽車有文化 歐陽/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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