絕壁上的生死筆記（科幻小說）

文/田亞非

拂曉時分，整座Z城還在沉睡之中。

一輛黑色賓利悄無聲息地疾馳在山道上。半個小時后，停在了半山腰一座綠樹掩映的山莊前。山莊大門上赫然寫著“聽濤山莊”四個中國漢字。

山莊主人科森·威爾博士早已等候多時?？粕┦克氖畾q左右，是一位腦科專家，在國際上享有盛名，大家都叫他K博士，

K博士熱情地迎上來，把兩位來客一把抱住，用中文說道：“歡迎歡迎！太平洋的風(fēng)終于把你倆吹來了！親愛的升，親愛的琳，一別就十五年了，你們知道我有多想你們嗎？”

“一樣的，一樣的！你看我們不是來了嗎？”

“唉，要不是琳這次來參加國際學(xué)術(shù)研討會，你們怎么可能會來看我呢。”

三個人說著笑著，走進(jìn)了山莊。

來客是一對中國夫妻，K博士在中國留學(xué)時的同學(xué)，也是那時他最好的朋友。

山莊主體是一座三層白色別墅。整座山林很靜，偶爾響起一兩聲鳥鳴。

姚升打趣道：“你這樣遠(yuǎn)離塵世，是打算歸隱山林嗎？”

K博士笑道：“是啊，遵循你們的道家思想。你知道我是個中國迷?！?/p>

姚升拍了拍他的肩膀，以示贊賞。

客廳里的布置也是中式的，胡桃木的沙發(fā)、條桌，中國風(fēng)的屏風(fēng)，旁邊還有茶臺。

客廳的正墻上掛著一張醒目的結(jié)婚照，姚升和梅琳瞬間被吸引了。西裝革履的新郎緊挽著新娘的手，意氣風(fēng)發(fā)。金發(fā)碧眼的新娘身著潔白紗裙，一臉幸福。她右邊眉毛的眉峰處，一顆黑痣讓她的美麗生動起來。

姚升和梅琳見了相視一笑，早就聽聞K博士和妻子安娜伉儷情深。安娜是一位優(yōu)秀的戰(zhàn)地記者，不過新婚沒多久在一次執(zhí)行任務(wù)時，不幸罹難。聽說K博士至今都還沒走出傷痛。

照片下方矮桌上的小鏡框里，嵌著張泛黃的黑白照片。照片上，一個滿臉污垢的小女孩在嚎啕大哭，她的身后，是一片殘垣斷壁。她的眉眼，正是上面那位光彩照人的新娘。

悲傷迅速在房間里蔓延。這時一位保姆來請他們過去用早餐。

純中式早餐，包子花卷稀飯，還有豆腐乳。

“你們倆旅途勞頓，要不就先休息下，下午我再帶你們出去逛逛?！庇猛瓴?，K博士說。

“不，我的事情要抓緊辦，我想在簽合同前再去對方公司看看?！币ι鸬?。

“看來你更適合經(jīng)商，只不過遺憾的是醫(yī)學(xué)界少了一位名醫(yī)?！盞博士笑著說道。姚升畢業(yè)后沒工作幾年就辭職下海，經(jīng)營醫(yī)療設(shè)備，現(xiàn)在已是跨國公司的董事長了。

“不敢不敢。”姚升打了個哈哈，隨后轉(zhuǎn)頭看向梅琳：“你呢，怎么安排？是和我一起去考察，還是休息?”

梅琳打了個哈欠：“我困得很，想補覺，就不陪你了。”

“那好，琳你先休息，我陪升一起去。中午我來接你去市區(qū)一起吃午飯。”K博士說。

“哦，不用，我不大喜歡他生意上的事——我醒后自己轉(zhuǎn)轉(zhuǎn)山林，”梅琳想了想，“或者給我輛車，我想去海邊轉(zhuǎn)轉(zhuǎn)。”附近海域的沙灘沙質(zhì)很好，世界各地游人慕名而來，梅琳向往已久。明天研討會就要開始了，日程安排很緊，梅琳不想錯過這次機(jī)會。

“也好?！盞博士朝一旁喊道：“奧黛，你來一下?！?/p>

那個保姆恭敬地走了進(jìn)來。K博士吩咐好后，就和姚升坐車離去了。

“夫人，請隨我來?！眾W黛轉(zhuǎn)身把梅琳帶向二樓的一間客房。

這件整潔舒適的房間讓梅琳的倦意更濃了?！皧W黛夫人，我可能要睡很長時間，中午吃飯請不要叫我，我醒了會自己下樓去吃的?！?/p>

“好的。”奧黛輕聲答道。

梅琳洗漱完出來時，奧黛準(zhǔn)備了一份花茶：“夫人，也許您此刻需要?！?/p>

還別說梅琳真的覺得此刻有點口干舌燥，“謝謝！”她接過水杯，溫度剛剛好，她一飲而盡。

一陣倦意襲來，她一頭鉆進(jìn)被窩，擁著軟軟的被子，沉沉睡去。

梅琳醒了。她睜開眼睛看著這個陌生的房間，恍恍惚惚不知身處何處。她覺得全身很軟，肚子“咕咕”直叫。

好一會兒她才回過神來。起床穿好衣服后正準(zhǔn)備下樓，沒想到奧黛開門徑直走了進(jìn)來。

梅琳正詫異間，“夫人您醒了，那就吃點東西吧。”隨奧黛進(jìn)來的，是一臺送餐機(jī)器人，上下兩格裝得滿滿的。

“我睡了多久？”

“三天兩夜?！?/p>

梅琳大吃一驚：“怎……怎么可能睡這么久？我先生呢？”

奧黛沒有回答，手腳麻利地把食物擺在桌上。

雖然很餓，但梅琳更想弄清楚是怎么回事，感覺有點不大對勁。

梅琳見奧黛沒有回答自己，就準(zhǔn)備走出房去，沒想到房門是電動門，在她快要跨出去的一霎那，房門一下合攏了。

“怎么回事？”梅琳轉(zhuǎn)身怒問奧黛。

“夫人，您不要生氣——我認(rèn)為您應(yīng)該先吃點東西?！?/p>

梅琳憤怒地把一個裝有意大利面的盤子扔到地上：“你裝神弄鬼的在搞什么名堂？我要見K！”

奧黛見梅琳情緒如此激動，沉默了一下，說：“您先看段視頻吧?！?/p>

她拿起床頭的遙控器一按，對面白色墻體上便出現(xiàn)了一幅清晰的畫面：只見“聽濤山莊”大門處，一個和自己一模一樣的女子，朝門口停著的一輛藍(lán)色小轎車走去，打開車門，坐上駕駛座，發(fā)動，車子駛出山莊……

梅琳睜大眼睛看著這一切，發(fā)不出一點聲音，感到有點窒息。

奧黛看了看她，切換了一下畫面：當(dāng)?shù)仉娨暸_男主持人正在播報：“來自中國的著名基因?qū)＜颐妨张?，于?dāng)天下午2時許，不幸駕車墜?！碑嬅娑ǜ裨谀莻z藍(lán)色轎車墜海躍空的瞬間，顯示時間是前天晚上9點鐘的新聞。

梅琳覺得全身血液凝固了， 她咆哮著問道：“為什么？為什么？”

“您很快就會知道答案?！?/p>

梅琳坐在椅子上一動不動，如同一尊石化的雕像。

突然，她心里一跳，似有所感應(yīng)，飛奔到窗前，發(fā)現(xiàn)窗戶已經(jīng)被封死了。她拉開窗簾，透過玻璃看出去，只見姚升和一個警察從車上下來，和迎上去的K說著什么。姚升一臉悲戚。

梅琳聲嘶力竭地叫起來，瘋狂地拍打著窗玻璃，可一點用也沒有，最后眼睜睜地看著丈夫拿著他倆的行李，K陪著，三人走出山莊，上了那輛車，離開了。

“夫人，您也知道，沒用的，請不要再喊了。”

梅琳只覺得腦袋傳來一陣巨疼，一下滑坐到地上。她無力地舉起手，指了指門口：“出去——我一個人靜靜?！?/p>

奧黛猶豫著走了出去。

不知過了多久，梅琳掙扎著爬起來，走到桌邊，合著淚水，逼自己一口一口吞下食物。她知道，只有強健的身體，才可以迎接未知的戰(zhàn)斗。

門開了，K博士走了進(jìn)來。

“親愛的琳，真抱歉用這種方式……”

“請叫我——梅女士?！泵妨绽淅涞卣f道。

K博士停了停，“真的很抱歉，我只能以這種方式——因為我很需要你的幫助?！泵妨諞]有理他。

“你放心，我不會傷害你的。”

梅琳轉(zhuǎn)過頭，冷冷地盯著他，眼里充滿了嘲諷。

K博士回避了她的眼睛，走到窗前：“為了不讓事情變得更糟，請你配合我，好嗎？”

梅琳剛想說“我還有選擇的余地嗎？”最終還是沒有開口。

兩人陷入了沉默。

“你隨我來?！盞博士轉(zhuǎn)身走出了房間。

梅琳只好起身跟了上去。

K博士帶著她走出這棟小樓，朝后面走去。他們在一條隱蔽的山道上左彎右拐，不知道走了多久，才停在一棟隱秘的樓房前。這棟樓有四層，好像是一棟辦公樓。

K博士在門口刷了臉卡，把梅琳帶到了二樓的一個房間里。他叫梅琳走到窗邊。透過窗戶看出去，下面山坳處有三排比較陳舊的樓房，合院式布局，中間是一塊很大的壩子，壩子上有幾個兩三米高的小土堆。壩子前面是一排圍墻，上面安著電網(wǎng)。圍墻中間是一扇緊閉的大鐵門。

原來是個集中營。

K博士對著對講機(jī)說了聲：“開始！”

只見所有的牢門自動打開，原本安靜的集中營一下喧鬧起來，從不同的房間里涌出很多人，看不出是男人還是女人。與其說是人，不如說是野人，他們的頭發(fā)臟污，散亂地披在半腰處，衣服破爛不堪。他們揮舞著雙手，“嗷嗷”叫著，在壩子里瘋狂地邊叫邊跑。

一群狼狗從一個角落里沖出來，撲向那些人。野人們迅速做出了反應(yīng)：有的迅速爬上土堆，躲避著狼狗地追擊；有的和狼狗纏斗在一起，相互撕咬；有的揮舞雙拳，直擊狼狗的腦袋，幾下就把狼狗打趴在地。

壩子里受傷的狼狗越來越多，它們“嗚嗚”叫著，痛苦地抽搐。而那群野人好像不知道疼痛，即便身上鮮血直流，也“嗷嗷”叫著不放開手里撕咬的狼狗。

K博士抬頭看了看表，說了句：“快了!”

話音剛落，只見剛剛還兇猛無比的野人們開始口吐鮮血，紛紛倒下。

梅琳被這血腥的場面嚇住了，胃里翻江倒海，忍不住到衛(wèi)生間大吐起來。

“演習(xí)結(jié)束。緊急救治?！盞博士一聲令下。

接下來，梅琳有了一間屬于她的實驗室。她坐在辦公桌前，腦袋里一片空白。

K博士給她端來了一杯溫水，隨后打開了攜帶的電腦里的一個視頻。

“很抱歉讓你受驚了。我想你再看看這個視頻，然后你就會明白我為什么請求你的幫助了?！?/p>

視頻里是另一個血腥的場景。一群和剛才那群野人一樣裝扮的男人，正在揮鞭抽打一位綁在樹上的女子。女子的嘴里塞著一塊破布，嬌小的身軀，在背后那棵參天古樹的映襯下，顯得愈發(fā)單薄可憐。那群野人一邊抽打，一邊對著鏡頭做出挑釁的動作。盡管女子臉上布滿血污，衣不蔽體，但她的金發(fā)碧眼，以及右邊眉毛眉峰上的那顆痣，梅琳一下就知道了她是誰。

在那群男子的獰笑中，女子最后無力地垂下頭去。

看到這一幕，梅琳的心有點痛，冰冷的心裂開了一道口子。此刻，她感覺到旁邊的K博士全身顫抖，緊抿著雙唇低低地嗚咽著。

梅琳不由自主地握住了他的手。K博士把頭擱在她的肩上，毫不掩飾地大哭起來，像一個委屈的孩子，也像一匹受傷的狼。

K博士終于平復(fù)了下來，他走過去拉上窗簾，打開一盞柔和的燈，坐在沙發(fā)上，點燃一根煙。

“琳，你是唯一一個可以把我從痛苦中拉出來的人。五年來，我?guī)缀趺客矶甲鲋瑯拥呢瑝簟铱蓱z的安娜，在叢林里奔跑，躲避，向我伸出雙手求救，可是——無論我怎樣努力，都到不了她的身邊，只能眼睜睜地看著她被野獸叼走，或是墜下懸崖，或者被壞人擄走——這種無力、絕望和悲傷，可能你無法深切地體會到——我害怕黑夜，害怕入睡。我，我真的很需要你的幫助！”

看著他灼熱的目光，梅琳覺得所有的語言都顯無力，輕輕問道：“可是我能為你做什么？”

“你答應(yīng)了是嗎？”K博士抬頭驚喜地問道。

梅琳看著淚流滿面的他，不由得點了點頭。

“前面，我歷經(jīng)三年，研制出一種藥丸，可以促使大腦細(xì)胞興奮，提高人體機(jī)能，但是，藥物的反噬也很大。你剛看到的，只能維持十分鐘左右，人體的血管就會破裂?！?/p>

“我不理解，現(xiàn)在都是高科技作戰(zhàn)，為什么還要訓(xùn)練這樣的人體作戰(zhàn)？”

“是因為那里的地理環(huán)境特殊。高山密林，無人機(jī)很不方便行動，并且也容易被擊落。敵方也很是狡猾，在密林里設(shè)置了很多陷阱，他們藏在樹上，躲在巖石間，神出鬼沒地襲擊，以致我方行動每次都有很大傷亡?！?/p>

“軍犬呢，也用不上嗎？”

“他們常常在林間燃燒一些東西，氣體讓軍犬的鼻子完全失靈?！?/p>

梅琳知道，K博士所在的M國和鄰國小國L國近幾年在邊境線上一直交戰(zhàn)。

“對了，交戰(zhàn)原因是什么？”

K博士語氣明顯憤怒起來：“L國帕哈山上的帕哈人極其貧窮、野蠻，經(jīng)常越過邊境線騷擾搶劫我們的國民，甚至殺人放火。他們又異常狡詐，往往在我們的邊防人員到達(dá)之前，就撤回了山林?！?/p>

梅琳知道，對方所在的L國政府早已成為各股外強勢力操縱的傀儡，內(nèi)部斗爭激烈，國內(nèi)動蕩，已無暇顧及這樣的一個小小山頭。只是沒想到，這么一個小山頭，堂堂軍事大國M國五年時間都沒能將其拿下。

K博士一拳打在桌子上：“我一定會摧毀這個山頭的！”

“那需要我做什么？”梅琳又問了一遍。

“我想組建一支狼人戰(zhàn)隊。你在基因編程方面很有建樹，我想請你給那些來自帕哈山的戰(zhàn)俘進(jìn)行基因改編，接近狼的基因，這樣，他們就能在熟悉的山林里發(fā)揮作用了，同時也將避免服藥對他們自身造成傷害?！?/p>

梅琳簡直不敢相信地看著K，瞠目結(jié)舌，結(jié)結(jié)巴巴地說道：“你——你不知道這是反人類的嗎？簡直是異想天開！我——我絕不可以這么做！”

K壓低身子，目光似兩把鋒利的劍：“你可以的——你會的。你成功后，我會以另一個合法身份把你送回到升身邊。”

梅琳明白了，如果她不答應(yīng)，她將永遠(yuǎn)無法獲得自由，因為她已經(jīng)不存在了。

那一刻，梅琳覺得好無助。

K博士拍了下手，一位二十多歲的年輕女子走了過來，“這是卡米，你的生活和工作助手。”

梅琳知道，這是來監(jiān)視自己的。

卡米對梅琳鞠了一躬：“夫人有什么需要請隨時吩咐。”

梅琳面無表情地說道：“我累了，需要休息?！?/p>

卡米上前扶起梅琳：“我扶您上樓去?！?/p>

這棟樓下面三樓是工作室，上面一樓是宿舍。

梅琳住的是間套房。她半躺在沙發(fā)上，疲憊地閉上眼睛。K博士剛才的話真嚇著她了。

接下來，她每天坐在辦公桌前里，心里不停地想著怎樣應(yīng)對。

幾天后，K博士出現(xiàn)在她的辦公桌前：“琳，你的工作有進(jìn)展了嗎？”

“毫無頭緒?！?/p>

她從K博士的眼睛里，看到了憤怒。

梅琳發(fā)現(xiàn)這棟樓里匯集的科室挺多的，心腦科，血液科，遺傳科，藥劑科等等，身著白大褂的他們應(yīng)該都是行內(nèi)翹楚。梅琳還發(fā)現(xiàn)每間實驗室里的設(shè)施設(shè)備令她咋舌，都是當(dāng)前全球頂尖的，每臺幾千上億美元不等。即使K博士財力雄厚，也應(yīng)該拿不下來吧。聯(lián)想到下面的野人戰(zhàn)俘，她的后背有點發(fā)涼，他的身后，隱藏著什么樣的神秘力量呢？

一個月后，又一次演習(xí)開始了。K博士還是把梅琳帶到了上次的那扇窗前。這次是為了檢驗新研制出的藥物效果。

隨著鐵門徐徐打開，一輛卡車緩緩駛了進(jìn)去，開到壩子中間，車上放下來二三十個帕哈人。他們都戴著腳鐐手銬，衣衫破爛，頭發(fā)凌亂，身上的血跡未干。顯然是剛從一場惡戰(zhàn)中被俘。

他們站在車前，警惕地注視著四周。

隨著一聲哨響，牢房的門打開了。和上次一樣，那些野人蜂擁著朝外跑去。戰(zhàn)俘們似乎被這個情形嚇住了，他們急忙舉起帶有手銬的雙手，準(zhǔn)備迎戰(zhàn)。

突然，其中一個小伙子朝著奔來的一個野人大喊著什么，并向他揮起雙手，可那個被叫的野人絲毫沒有停下，嗷嗷叫著沖上去就抓住他的肩膀，撕扯他的衣服，準(zhǔn)備咬他的脖子。

其他野人也逮住一個戰(zhàn)俘，就要開咬?？赡芤驗檎J(rèn)識，戰(zhàn)俘們一邊死死抵擋他們地進(jìn)攻，一邊嘴里說著什么，并沒有反擊。

“同室操戈，手足相殘。”梅琳不忍看下去，準(zhǔn)備轉(zhuǎn)身離開。K博士一把將她抓住，板過她的身體，強迫她觀看?！澳阍趺茨懿豢茨?？這可是專門為你準(zhǔn)備的大戲。你不是不配合嗎？那你就看看我們新研制的藥物，是怎樣讓他們戰(zhàn)斗到流盡最后一滴血的！”

“什么？他們體力不支了，也會戰(zhàn)斗嗎？”

“他們現(xiàn)在就是一個狂熱的人肉機(jī)器，他們不知道累，也不知道痛，只知道攻擊，攻擊！”K博士放開梅琳，雙手做出進(jìn)攻的姿勢，“我這次對血管做了很好的保護(hù)，所以不會輕易破裂，相應(yīng)地提高了腦神經(jīng)的興奮度，所以，他們即便一直流血，也會保持戰(zhàn)斗力。我想這次我們會滿意的！”

“你這完全是制造殺人機(jī)器！他們的血會很快流干的?！?/p>

“血流干？那與我有什么關(guān)系！他們沒了，又會有下一批戰(zhàn)俘被制造成殺人機(jī)器！”K博士咬牙切齒地說道。

“你太不人道了！這和——那些人有什么區(qū)別？”梅琳眼前閃出那個女人被鞭打的畫面。

“人道，叫我和魔鬼講人道？”K博士面孔猙獰地對梅琳吼道：“去他的人道，我只想殺死藏在山林里的每一個魔鬼！每一個！”

下面慘叫連連，雙方已進(jìn)入混戰(zhàn)，鮮血激起了野人的興奮。

梅琳實在聽不下去了，“你叫停吧，我可以認(rèn)真思考這個問題?！泵妨仗撊醯卣f道。

K博士附在梅琳耳旁輕聲說道：“行，不過留給你的時間不多了?！?/p>

梅琳聽了不禁打了個寒顫。

K博士拍了兩下手，馬上就有人下達(dá)了指令。隨著一聲哨響，那群野人不甘地轉(zhuǎn)身往牢房走去，邊走邊舔舐嘴角的鮮血。

躺在地上的那群戰(zhàn)俘，身上傷勢更重了。

“請趕緊救治他們，后面我有用?！泵妨照f完壓制住胃里的不適，快速回到了自己的工作室。

她坐在桌前，一遍遍問自己，如果答應(yīng)了，那是在救人還是殺人？她知道，她再不行動，新來的這批人，就會被喂藥，變成和那群野人一樣。

她調(diào)整好心緒，認(rèn)真地投入到工作中去。

她密切關(guān)注那批來人的傷情，同時提取他們的基因，然后通過CRISPR-Cas9（基因編輯技術(shù)），把他們的堿基對進(jìn)行了重組。

四個月后，這群人走出實驗室時，已經(jīng)面目全非了。他們的臉上長出了無數(shù)的毛發(fā)，牙齒變得又長又尖。手上長出了爪子，雖不鋒利，但很有力度。

一個夜間，他們被帶到壩子里測試。關(guān)閉了周圍所有燈光，隨著一聲令下，梅琳和K博士及眾多工作人員，通過攝像頭看到：他們有的手腳著地奔跑，速度明顯快于人類；面對土堆，他們不再是攀爬，而是一縱而過；有的能辨聽到躲在暗處的兔子，并能準(zhǔn)確擊中；有的沿著不太光滑的墻壁，攀附而上；悄悄上前偷襲的狼狗，被一掌擊碎腦袋……

看到這里，房間里響起了熱烈的掌聲，大家都過來祝賀梅琳實驗成功。

“你是大功臣！”K博士拍著梅琳的肩膀說。

梅琳笑不出來，而是欲哭無淚。

一周后。

一天，梅琳下班了正準(zhǔn)備回宿舍，K博士走進(jìn)來：“準(zhǔn)備一下，明天隨我們?nèi)デ熬€。”

“我？我去干什么呀？”梅琳很詫異，也很不情愿。

“這些狼人需要你?！盞博士說完就轉(zhuǎn)身走了。

望著他的背影，梅琳咬牙把手邊的一疊資料狠狠地砸到桌上。

第二天天剛蒙蒙亮，他們一行三十人就分別乘坐兩架直升機(jī)朝遠(yuǎn)處飛去。

K博士手里提著一個黑色手提箱，顯得格外精神。

梅琳雖然穿了件用高科技材質(zhì)做的防護(hù)背心，腰間也別著一把小手槍，但她還是不停地發(fā)抖。

感受到了她的害怕，K博士輕輕握住了她的手。

隨行的除了他倆，還有兩個保護(hù)他們的特戰(zhàn)隊員，一名醫(yī)生，以及她培養(yǎng)出的二十三名狼人。每個狼人配備了一把小型輕機(jī)槍。

飛了一個多小時，他們來到了一片高山上空。

“各位請注意，我們已經(jīng)接近目的地，大家做好戰(zhàn)斗準(zhǔn)備！”K博士下令。

機(jī)艙里的狼人聽了，馬上“嗷嗷”叫起來，急著起身。隨著K博士一聲哨響，他們又乖乖地坐直了身軀。

兩架直升機(jī)降落在山頂一塊比較平坦的地面上。這是前面的作戰(zhàn)人員開辟出來的，聽說為了開辟這塊空地，犧牲了幾十個士兵。

他們端著機(jī)槍，小心翼翼地走下飛機(jī)。原以為會遭遇一場激烈地戰(zhàn)斗，沒想到整座山林一片死寂，只有山風(fēng)呼呼吹過林梢。

K博士讓兩個飛行員在機(jī)艙里待命。

眾人把K博士、梅琳及醫(yī)護(hù)人員護(hù)在中間，形成一個圓圈，滾動向前推進(jìn)。目之所及，到處是殘樹枯枝，斷壘深坑。偶爾可見裸露的石塊上，留有道道暗紅血跡。

出發(fā)前兩天K博士和前線指揮所聯(lián)系，得到的消息是幾天前我方一百多名作戰(zhàn)人員上山搜索，結(jié)果一個都沒有回去。所以K博士只好提前行動。

行動由一名特戰(zhàn)隊員指揮。他伸出三個手指輕輕一招，狼人們就三人一組，背靠背悄悄往前摸去，一人負(fù)責(zé)上方，兩人負(fù)責(zé)四面。

奇怪的是，他們在密林里走了很長時間，沒有遇到一個人，甚至一只鳥。

他們下了一段緩坡，K博士正準(zhǔn)備叫大家休息下，突然一個狼人“哇哇”叫起來。

大家“嘩啦”一下舉起手中的槍。順著這個狼人的視線望去，一個衣衫襤褸，頭發(fā)花白的帕哈老婦在不遠(yuǎn)處的林子里挖坑。她身后，冒出幾座新墳，不遠(yuǎn)處的草地上，躺著一排死去的帕哈人。

她手持著锨，靜靜地站在那，盯著這群人，神色平靜。

最先發(fā)現(xiàn)她的那個狼人朝她奔跑過去。K博士吹響口哨想命令他停下，他卻似乎沒有聽見。

他們擁抱在一起，又哭又說。老婦“呃呃啊啊”，邊說邊比劃，原來她是個啞巴。

那個老婦用手撫摸著狼人滿臉的毛發(fā)，滿眼驚愕，悲痛。

不知過了多久，那個狼人轉(zhuǎn)身指著K博士對老婦說了幾句什么，老婦愣了愣，徑直走到K博士面前，上下打量著他。

K博士有點生氣了，正要發(fā)作，卻見她從內(nèi)衣兜里掏出一個小布包，抖抖索索地一層層打開。竟是一張照片。

K博士急忙抓過來，原來是他和安娜結(jié)婚時的合照，照片上血跡斑斑，有點模糊了。

K博士失控地抓住老婦的肩膀，搖晃起來：“你哪來的照片？你怎么認(rèn)識她的？ 她在哪？”

老婦撥開K博士的手，用手指著左邊對K博士“嘰里呱啦”講起來。她見K博士聽不懂，就抓起K博士的手，朝那邊快速走去。兩個特戰(zhàn)隊員正要跟上，K博士一擺手，命他們原地休息。

他們穿過一小片密林，來到了懸崖邊。老婦示意K博士在崖邊等待，然后她從一旁的草叢中放下一條用藤做成的軟梯，利索地爬了下去。

K博士心里一驚。他探身望著幾十丈高的山崖，感到頭暈?zāi)垦＃ν撕罅藥撞健?/p>

不一會兒，老婦的頭便從崖下冒了上來。一起冒出的，還有個小腦袋。

老婦用破布條背著一個四歲左右的小女孩。

看到那個小女孩時，K博士的心瞬間停止了跳動。那個女孩的眉眼，金色卷發(fā)，以及右邊眉上的那顆痣，直擊他的心臟。

老婦放下女孩，用手指著K博士，慈愛地對小女孩說著什么，但小女孩卻一個勁地往她身后躲，一臉恐懼。

K博士雙腿發(fā)軟，差點跌坐到地上。

他微笑著伸出手去。在老婦人的鼓勵下，小女孩猶豫著把手遞了過來。K博士把她緊緊擁在懷里。老婦看著這一幕，撩起衣角邊擦眼淚邊咧開嘴笑。

老婦“喔喔啊啊”地朝著一個方向比劃著，示意K博士跟她去。K博士抱起小女孩順從地跟在她身后走去。

老婦把他帶到一片地勢較為平坦的林子里?？吹角懊婺强脜⑻旃艠洌琄博士的腿走不動了。他太熟悉這棵樹了，無數(shù)次夢到，無數(shù)次被驚醒。他氣血一涌，噴出了一口鮮血。

古樹沉默地看著他。樹上掛滿了白色紙幡，隨風(fēng)飄飛，發(fā)出“嘩嘩啦啦”的聲響。他聽懂了，踉踉蹌蹌地跑過去，抱住大樹，盡力感受安娜的訊息。

老婦跪在樹前，喃喃地說著，然后起身朝大樹走去。在樹干的一側(cè)，她取下一塊樹皮，然后從里面取出了一個鐵盒子。

她莊重地合上樹皮，將盒子遞到K博士手中。

K博士雙手顫抖地打開盒子，打開包裹的油紙，原來是幾封信。

K博士坐在地上，專心地讀起來。

親愛的森：

我此刻在一個你無法想象的地方給你寫信，在帕哈山上一個很高的崖洞里。我不知道自己還能活多久，也不知道你能不能見到這些信，但我必須把想說的寫下來。我的東西全留在了指揮所，幸好我有隨身帶紙筆的習(xí)慣。

你可能好奇我為什么會寄身于此，其實我是逃命至此的，因為我發(fā)現(xiàn)了一個可怕的真相，他們想要滅口。是的，他們就是我方指揮人員。晚上我辨不清方向，竟逃到了帕哈山上。我們的人一路追來，危急時刻，是帕哈人救了我。

他們知道了我的身份，但沒有為難我。族群里的啞婆婆，對我很是照顧。他的三個兒子對我也很友好，只可惜，她的大兒子在與我方交戰(zhàn)中被俘了。

愛你的安娜

2055年5月7日

親愛的森：

上次沒說多少，是因為我們的人搜尋到了附近。盼兒突然哭了，暴露了我們的位置，不得不轉(zhuǎn)移到其他崖洞。

遺憾的是那次我們的人離得太近，根本沒辦法甩掉。啞婆婆的小兒子為了掩護(hù)我們，就學(xué)著盼兒的哭聲，朝相反的方向跑去。后面……我聽到了槍聲。我此刻心好痛，你能感受到嗎？

信紙上淚跡斑斑。

親愛的森：

上次匆忙結(jié)尾，是因為盼兒又哭了。

好了，現(xiàn)在該講講發(fā)現(xiàn)真相的事了。我到前線的第三天，發(fā)現(xiàn)自己有孕了，那一刻我簡直高興壞了，正準(zhǔn)備給你報喜，手機(jī)卻沒電了，于是我把手機(jī)放在房間充電，然后急忙去給湯姆司令報告，爭取早點回到你身邊。按照規(guī)定，我是可以離開前線的。

我走到湯司令的房前，他正在接電話。我聽到了一個駭人的消息……湯司令發(fā)現(xiàn)了我，命人把我關(guān)進(jìn)一個小屋子里。我預(yù)感到危險，于是半夜時分從通風(fēng)口爬了出去。后面的經(jīng)歷已經(jīng)告訴你了。

好，盼兒又流尿了，這次就說到這。愛你！

2055年6月10日

讀到這里，K博士心里一聲冷笑，眼前浮現(xiàn)出莫恩部長把安娜受鞭的光盤給他時，臉上露出的傷心。

最后一封，字跡十分潦草，一看就是匆忙所寫。

森：

可能這是最后一次給你留言了，我方的搜尋人員朝這邊來了，這是最后一條通道了，其余的都被炸毀了。盼兒因為生病，一直哭個不停，這次只有我去引開他們了。我把你的名字地址及照片給了啞婆婆，我讓她把信放進(jìn)神樹，我相信神樹的力量。我也拜托她照顧盼兒，老天保佑今后你能找到她。期……

看著沒寫完的信，K博士心如刀割，仿佛看到了安娜不舍地放下寶寶，匆忙逃去的單薄身影。

他吞下一口唾沫，小心地把信紙裝回鐵盒子。

他對啞婆婆做了個原地等待的手勢，啞婆婆點了點頭。他抱著盒子，返回眾人所在地。

眾人見他回來了，都站起來，等待著他的行動指令。盡管很好奇他手里的盒子，但都沒有發(fā)聲，

K博士突然掏出手槍，“砰砰”兩聲解決了兩名特戰(zhàn)隊員。有一個掙扎著想把槍口對準(zhǔn)他，他毫不遲疑地又補了一槍。

大家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驚住了。

“下面，我?guī)Т蠹胰ヒ粋€地方?！贝蠹衣犃四馗贙博士身后，朝神樹走去。

遠(yuǎn)遠(yuǎn)的，狼人們像是感應(yīng)到了某種力量，不受控制地叫著跑過去，紛紛跪在樹前，磕頭哭訴。

盼兒躲在啞婆婆身后，驚恐地看著這一幕。

梅琳緊緊盯著小女孩，覺得簡直不可思議。

好長時間過去了，K博士安撫好了他們后，對梅琳說：“你聽我說，我是個罪人，罪孽深重。后面我要麻煩你以下兩件事：一是請再次給這群人基因編程，讓他們回歸正常人；二是我想讓盼兒成為你和升的女兒，也請善待這位啞婆婆?！?/p>

梅琳聽著這些莫名其妙的話，一頭霧水。

“真抱歉，為了我的復(fù)仇計劃，把你拖入了沼澤。”K博士向梅琳鞠了一躬，

“最后還想拜托你，請給我錄個視頻，這個視頻會解答你所有的疑惑。等會兒這個山頭會開起一朵美麗的花，那時請把這個視頻公之于眾?！?/p>

在梅琳驚詫的目光中，K博士一手端著鐵盒，一手抱起盼兒，來到古樹前站好，對著梅琳的手機(jī)開始了他的演講：

各位先生，各位女士：

你們好！很抱歉打擾到你們了。我是M國一位腦科專家，我叫科森·威爾。此刻，我站在L國的帕哈山上，向各位公開一個真相，那就是——這些年來，我國新聞媒體報道的帕哈人越境侵犯我國國民的消息，純屬國家政要別有用心的抹黑！他們的目的是占領(lǐng)帕哈山，從而獲得山中的錫礦，為此他們對帕哈人進(jìn)行了殘酷地屠殺。這個真相，是我的妻子——一名優(yōu)秀的戰(zhàn)地記者安娜·喬發(fā)現(xiàn)的，為此，她付出了生命的代價。我為她驕傲！

K隨后舉起鐵盒子，把每封信分別展開，清晰地呈現(xiàn)在鏡頭前，繼續(xù)說道：這些寶貴的信件，是因為有了善良的帕哈人的保護(hù)，才得以保存！我感激帕哈人，但我卻是帕哈人的罪人，給他們帶去了深深的傷害！我罪不可??！我也感激我勇敢的妻子，在這樣殘酷的環(huán)境中，給我留下了一位天使。他把盼兒抱過來，放進(jìn)鏡頭里。請大家今后告訴她，她有一位公正而又勇敢的母親！

謝謝大家！我的講話至此結(jié)束。

K博士說完對著鏡頭深深鞠了個躬。

在場的每一個人聽了，都震撼不已。

“好了，是分別的時候了?！盞博士擁抱著每一個人，對他們說著抱歉。

到梅琳時，兩人緊緊擁抱在一起，梅琳哽咽著說：“你也很公正，也很勇敢！我已經(jīng)原諒你了?！苯又终f道“請放心。”

K博士眼含淚光，給她深深鞠了一躬。

他最后抱著盼兒，在她的小臉上親了又親，久久舍不得放開。

雖是不忍，終要分別。

K博士看著兩架直升機(jī)升空后，掏出了手機(jī)：“尊敬的部長閣下，現(xiàn)在向您匯報下，我們的任務(wù)已圓滿完成，我此刻就站在帕哈山的山頂上，您看——”K博士轉(zhuǎn)動著手機(jī)。

莫恩部長在電話那頭開心大笑起來：“森，看來我的眼光的確不錯！你可為我在下個月的總理競選中準(zhǔn)備了份大禮呀！我將怎樣犒賞你呢？”

“哦——”K博士一下明白過來了，笑著回答道：“我可不敢貪功，是您高瞻遠(yuǎn)矚——這份大禮您在幾年前就著手準(zhǔn)備了吧？”

對方又是一陣開懷大笑。

待笑聲停了，K博士繼續(xù)說道：“這里的風(fēng)景真美?。∽鳛槟妮x煌戰(zhàn)績，我覺得您應(yīng)該來感受一下，這里的風(fēng)可都是甜的呢！”

對方猶豫了片刻，“我的確想來，想第一時間把這個喜訊電告全國，但是，你知道的，我不可以隨心所欲?！?/p>

“理解。我還要向您匯報下，我們發(fā)現(xiàn)了帕哈人藏有寶藏的山洞，您看要怎么處理呢？”

“哦——還有這樣的收獲？好！我馬上出發(fā)?！?/p>

夜色漸暗。

一個小時后，一架直升機(jī)出現(xiàn)在帕哈山上空。

K博士再次撥通了莫恩部長的電話：“尊敬的部長先生，俯瞰帕哈山的感覺怎樣??？”

“哈哈，真是美不勝收啊！想到這片美麗的山林即將納入我國版圖，我真為自己的成就感到驕傲！”

“驕傲嗎？可是您知不知道您的驕傲里包含著多少殘酷和悲痛，隱藏著多少齷齪和無恥！”

“森，你在說什么？”

“我在說，既然這片山林讓你驕傲，那你就永遠(yuǎn)留在這里吧，去給那些慘死的帕哈人，去向我無辜的妻子謝罪吧！”

“你要干什么？你這個瘋子！”

“你骯臟的腳不配踏上這片山林！毀滅吧，你這個魔鬼！”

K博士按下了手里提包的按鈕，帕哈山上頓時升起一道火云，猶如一朵絢爛的花朵?；鸸饫铮患苤鄙龣C(jī)似一架斷線的風(fēng)箏，搖搖晃晃地飄落而下，瞬間被火苗吞噬。

另一個山頭的山頂上，停著兩架直升機(jī)。他們站在機(jī)旁，望著這邊山頭騰起的火云，吞噬著周圍的黑暗。

梅琳即刻把那段視頻發(fā)到了網(wǎng)上，相信整個世界馬上會為之嘩然。

不多時，這兩架直升機(jī)起飛，朝著燈火光明處飛去。

作者簡介：田亞非，重慶市作協(xié)會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