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65年秋,英國沃明斯特的夜霧還未散盡,《沃明斯特日報》的特寫編輯亞瑟·沙特爾伍德在臺燈下整理著新一期稿件。電話鈴聲突兀地劃破寂靜,聽筒里傳來帶著金屬回響的陌生男聲:“沙特爾伍德先生,我是安斯特里亞的特拉利森。我們已觀察地球文明逾千年,核試驗正在撕裂太陽系的磁平衡……”
這通電話如同投入平靜湖面的石子,此后七周,三個自稱來自“安斯特拉”(或譯“坎特爾”)星球的訪客輪流致電——《沃明斯特日報》的記者亞瑟、當地教師瑪莎、退休工程師喬治。他們警告核輻射將激活海洋中的有害射線,預言太陽活動遠未衰減,更提及“宇宙法則不可違:任何文明不得以武力干涉他者自由意志”。亞瑟將這些對話記錄在1967年出版的《沃明斯特之謎》中,卻在結語寫下:“我仍傾向于認為他們是高智商的地球惡作劇者。”
直到兩年后。
1967年5月28日,圣靈降臨節的黎明。亞瑟在沃明斯特郊外的搖籃山頂完成了通宵天守觀測,回到家中時,晨光正漫過客廳的窗簾。他剛在沙發上瞇了兩小時,就被電話鈴聲驚醒——是沃明斯特醫院新門診部的奠基儀式,接著是抄寫巴斯勛爵演講速記的瑣事。當速記本攤開在膝頭時,電話再次炸響。
“沙特爾伍德先生,”接電話的家人聲音發顫,“又是安斯特拉的人。他說他叫卡恩,說您必須立刻聽。”
亞瑟的筆“啪”地掉在紙上。自《沃明斯特之謎》出版,那些自稱“安斯特里亞人”的來電者便再未聯系過。他抓起聽筒,聽到的卻是電流雜音——直到一聲帶著壓抑怒意的英語響起:“沙特爾伍德,我們對你在書中稱我們為‘騙子’深感失望。你忠實地轉述了許多真相,卻因固執的懷疑切斷了溝通。現在,地球的時間不多了。”
電話在他手中墜落。
七秒后,門鈴尖嘯。
亞瑟沖下樓時,門半開著條縫。門外站著的身影讓他血液凝固——那是他曾在《沃明斯特之謎》里描寫的“人行道上的凝視者”,但比文字更震撼:六英尺八英寸的高個,銀邊眼鏡后是明藍如深海的眼,皮膚蒼白得近乎透明;米色風衣下,褐色長靴沾著星點草屑,左手腕戴著枚淡金色圓盤,像凝固的蜜糖。
“您終于愿意見面了。”他的聲音低沉,帶著奇異的韻律,“我是卡恩,安斯特里亞星的探索者。”
亞瑟后退半步,又強壓下沖動。作為調查了二十年超自然現象的記者,他見過太多騙局,但此刻——卡恩指尖輕觸他手腕的瞬間,一股暖流順著血管竄遍全身,像被陽光包裹。“你們……如何做到七秒從市政廳到我家?”他聽見自己問。
卡恩沒有回答,目光掃過客廳里擠在窗邊的家人:妻子西比爾、女兒蘇珊,還有四歲的達倫正扒著紗窗沖他笑。“你們的電磁場很混亂,”他說,“我的呼吸頻率是地球的三倍,大氣成分差異讓每一次呼吸都像在吞咽碎玻璃。”他掀起風衣下擺,露出小腿上一道淡粉色的疤痕,“三天前,我在距離這里三英里的樹林里著陸,那片區域的輻射值超過了我的耐受極限。”
亞瑟的心跳漏了一拍。三天前,沃明斯特剛下過暴雨,森林里泥濘難行,常人根本無法在雨中跋涉三英里而不留痕跡——但卡恩的皮鞋幾乎一塵不染。
“你書中說我們是‘騙子’,”卡恩的語氣軟了些,“但我們從未隱瞞。1965年,我們警告過核試驗的危險,你們置若罔聞;現在,太陽風暴的窗口期正在逼近,地球的磁盾正在崩潰。”他抬手按在胸前的圓盤上,淡金色光芒流轉,“這是我們的‘星鑰’,連接著母星的數據庫。它顯示,到1975年,基督——我們太陽系的‘阿爾法與俄梅戛’——將以新的形態降臨,不是宗教意義上的‘神跡’,而是宇宙能量的具象化。”
亞瑟的手指無意識地摳著沙發扶手。作為前擲彈兵衛隊士兵、鎮議員,他本該用理性拆解這些“瘋話”,但卡恩的眼睛里有種東西——不是欺騙的閃爍,而是近乎悲憫的堅定。“為什么選我?”他問。
“1947年,你在埃塞克斯的童年,”卡恩說,“你曾連續三晚夢見銀色飛船懸停在橡樹上,醒來后枕頭浸透淚水。那不是夢,是我們的‘成像儀式’。我們在尋找能承載‘星種’的靈魂——那些在潛意識里已準備好迎接新紀元的人。”他頓了頓,“你筆下的每一個UFO目擊事件,都是真實的。只是人類總愿意相信‘奇跡只在遠方’,卻不愿抬頭看自己的天空。”
客廳里的掛鐘敲響八點。卡恩的瞳孔突然收縮成細線,他看向亞瑟手腕上的表:“我必須走了。記住:舊秩序將在突然中崩塌,但那些‘在振動中覺醒’的人——相信真理、愛與光的人——會成為新文明的基石。至于你……”他伸手觸碰亞瑟的臉頰,指尖涼得像雪水,“你會在未來見到更多同伴。下次見面時,我的形態會不同。”
話音未落,他已轉身走向車道。亞瑟追出去時,只看見一個身影沿著波特韋路走向搖籃山,步伐機械得像被設定程序的機器人——直到他走到街角,左手突然舉起,做了個“悔了”的手勢。
當天下午,亞瑟的兒子格雷厄姆從韋茅斯街的游樂場跑回家,眼睛亮得驚人:“爸爸!我在噴泉邊看到他了!”男孩喘著氣,“他左手拇指纏著繃帶,手腕上還綁著布。一定是昨天你抓他的時候弄傷的!”
亞瑟的手猛地收緊。前一天見面時,他曾下意識抓住卡恩的手腕——對方當時的皺眉,原來不是因為反感,而是疼痛。這個來自安斯特里亞的“探索者”,為了與人類建立信任,竟忍著大氣壓力與生理不適,任由一個懷疑者的手掌灼傷自己。
深夜,亞瑟坐在書桌前,翻開《沃明斯特之謎》的最后一頁。他劃掉“騙子”二字,重重寫下:“他們不是訪客,是守護者。”
窗外,一顆流星劃過天際。亞瑟想起卡恩說的“星種”——或許每個仰望星空的人,都是被選中的種子。而他,不過是其中一個剛剛破土的。
(注:亞瑟·沙特爾伍德的這段經歷收錄于其未公開的1968年手稿《飛翔之友的警告》。1997年,92歲的他在沃明斯特家中去世,臨終前對女兒說:“別忘了,1975年的冬天,抬頭看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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