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林寺的方丈釋永信被官方通報“挪用侵占項目資金和寺院資產，嚴重違反佛教戒律，長期與多名女性保持不正當關系并育有私生子”，而且還“涉嫌刑事犯罪”。我想，除了“涉嫌刑事犯罪”之外，通報里的其他的兩點，大家其實并沒有特別驚訝。

不管是具體到釋永信個人，還是到大的虛的信仰。大家都是成年人了，都明白是怎么回事。

咱們中國人大多數都是無神論者，就算是信點啥，也都信得比較雜，不像歐美或中東那邊，早早完成了兼并壟斷，形成了所謂一神教。但即使如此，少林寺這個IP在中國還是特別特別火，主要是疊加了三重buff。

首先是佛教信仰。佛教起源于印度，但印度那邊各路宗教瘋狂內卷，印度教伊教錫克教拜火教斗得不亦樂乎。佛祖也經不住卷，現在在印度都很少有信佛教的了，好在他們早早開辟海外市場，傳到了中國、朝鮮半島、日本以及東南亞一些地方。

佛教對中國文化是有比較大的影響的，在中國多多少少也是有一些信徒的。而少林寺，就屬于中國的佛教寺院里最紅的那一檔。

少林寺的第二層buff，是它結合了中國傳統的武術。傳統武術厲不厲害這一點，可能 有很大的爭議。咱們從比較現實的角度，武術作為體育活動的一種，大概率不可能古代強于現代。因為如果世界上真存在什么吊打同行的特殊訓練方式，早就被職業體育界采用了，不太可能神秘地保存在深山老林里。

不過不管怎樣，對傳統武術，許多人仍然是有信仰有期待有幻想的。其實也不奇怪，所有人類都會幻想超能力，不管是武術、超人還是魔法，本質上是一樣的。男人至死是少年，有點幻想的熱情，其實挺好的。

身兼信仰和傳統武術兩重屬性，少林寺已經非常非常厲害了，可它還有第三重buff，那就是以金庸為代表的武俠小說、電視、電影作品的巨大影響。在這些作品里，少林寺既是天下武學的至尊，也是正義、智慧與悟道的代表。

金庸的武俠小說，就是華人世界的安徒生童話，以后有沒有影響不知道，至少已經是影響了兩代人了。多數看過金庸武俠小說的人，都會很自然地對少林寺抱有好感，都會是少林寺潛在的粉絲。

有了如此巨大的粉絲基礎，少林寺就擁有了很強的吸金能力，在這個資金和流量瘋狂向頭部聚集的時代，他們只要稍許放身段來做一點俗事，變現能力是非常非常強的。少林寺每年光比較可統計的門票收入就超過3億，比較難統計的香火、法事、演出、IP授權和投資的收益，恐怕只多不少。

這個營收水平，實際上是吊打多數企業的，甚至也吊打了一千多家在A股上市的企業。而少林寺作為宗教寺廟，理論上是非盈利的，不用納稅，凈利潤水平，茅臺看了可有都得敬它三杯。

釋永信就是那個帶著少林寺做一些俗事，帶著少林寺發財的人，他身上一直有許許多多的質疑，名聲一直有許多爭議，不算干凈。他翻車了，屬實不讓人驚訝。老實說，經手如此大的利潤，不讓動用不讓占有不讓傳給后代，除非是真的悟了道，活在天際之上，要不多數人都會把持不住。一個人要是這么要錢，要讓他不嘗嘗各種刺激美好的滋味，不生多幾個孩子傳承下去，那是很難的事。

可佛教自我標榜的就是六根清凈，不入凡塵；這不就跟當年教皇一邊講著上帝一邊賣贖罪券賺錢一樣表里不一了嘛。

當然，兩者在嚴重程度上還是有巨大差別的。羅馬教皇讓人掀翻在地，是因為他們曾經擁有強大的控制力，事實上是在向所有歐洲人征稅，最后激怒了覺醒過來的歐洲人。而少林寺們并無這樣的影響力，他們巨額的收入，確實大多數是信徒和游客自愿給的。

比較反直覺的是，這一類信仰，在年輕一代身上并無減少的跡象，甚至有時候在好奇心的驅動下，或者是碰上一些挫折之后，反而是增加的。

世界上是不是真的存在佛、上帝、神明這一類遠高于人類的未知力量？我個人認為其實是不知道的，這屬于人類目前仍然未知的領域，不能肯定地說有或者沒有。但比較可以肯定的是，如果他們存在，那么他們存在的形式，既不會是佛，也不會是上帝，不會是現有各類教派所描述的樣子。

我想每一個理性的人，都應該能夠務實地認識到，現有的這些描述，要么只具有文化和歷史意義，要么只具有商業意義。在為這類信仰做貢獻的時候，心里一定要有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