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約專家編者按:6月24日上午,微博用戶 @媒體人張強 等多名自媒體用戶發文稱“著名財經博主葉檀今晨去世”。@深藍財經辟謠稱,葉檀老師目前治療進展很好,坊間傳聞為虛假消息。
中午,@葉檀 本人發文回應:我活著,治療很有效。做自己喜歡的事,法喜充盈享受每天的生命。人生沒有比慈悲更有意義的事。針對此次造謠事件,葉檀對鳳凰網《腫瘤情報局》表示:“從不認識,比較離譜,保留維護合法權益的手段。最近造謠臆測的有一些,回復一下,希望所有人心態健康,好好生活。”
今年四月底,知名財經評論家葉檀在沉寂9個月后,發布了重返工作后的第一條視頻,她面容憔悴,穿著休閑衣服,戴了一頂白帽,娓娓道來罹患了乳腺癌后,這9個月的治療經歷和生命感悟。
葉檀自述,9個月沒有出現在大眾視野,是因為自己罹患乳腺癌,這對她來說是一段至暗時刻,病痛的折磨讓她無法繼續工作。盡管她的病情非常嚴重,但她依舊以樂觀的態度面對這不幸的事實,“當一個巨大的痛苦來臨的時候,這個時候不是感受,而是感受消失。你既不驚奇也不高興,也不害怕。”葉檀自2022年7月開始在上海瑞金醫院接受治療,經過9個多月的治療,她的病情已有所好轉。她感慨世事難料,但也“清楚生老病死乃人間常態,疾病絕對不能帶來羞恥,疾病應該帶來愛。”
“癌癥本來就是一種在別人眼里比較避諱、羞恥的東西,尤其是與激素相關的,我希望男性和女性把這一塊的羞恥感全部剝離掉。疾病就是疾病,它就是一種不幸,不要過度自責,也絕對不要陷入羞恥感里頭。”
在自己走出“黑暗隧道”之后,葉檀希望能通過自己的影響力,給更多病友帶來力量,幫助她們走出陰霾。視頻的最后,葉檀特意摘掉了自己的帽子,坦然向大眾展示了自己的短發。她試圖以此告訴其他病友,患病并不可怕,坦然面對即可。葉檀女士寫下了自己罹患乳腺癌后這段長達9個多月的“特殊經歷”。6年前查出的乳腺結節,被拖成了乳腺癌?
2022年6月26日上午。“馬上住院。”高醫生面色凝重,語氣嚴肅。此刻,我左側胸脯上方,聳著一枚鮮艷的玫紅色腫塊,比銅板大,堅硬無比,像一朵詭異的花。這位年輕的乳腺外科醫生臨床經驗豐富,已經隱隱判斷出了什么,只是沒有告訴我。
他需要詳盡的檢查結果,來佐證很不好的判斷。此時上海瑞金醫院門診大樓21樓過道上熙熙攘攘,如同集市。而我有點暈,平時住在郊區,一大早趕往市中心醫院,突然改變了平時凌晨睡中午起的作息規律,身體很不適應。這只是2022年6月7月之間一連串壞消息的開始。胸前的這朵花開始越來越大,有幾個月的時間了。這朵花剛開始泛紅的時候,我沒有馬上檢查。
2022年是特殊的一年,幾個月關在小區無法出門,不想再去找各方開路條。能出門了,又想著把公司的事情理順再住院,這一拖,又是兩個月。身體不好心情焦慮,自己最清楚。在醫院檢查的時刻,在擔心的同時,我居然心里惦記著第二天的直播。
上百號人要吃飯,每天一睜眼,支付十幾萬的成本。6月30號,直播室如往常一樣擠滿了人和儀器。化妝師見我面色泛白,貼心地抹上厚厚的粉底和腮紅,又把濾鏡開到最大。不斷有觀眾評論,“氣色真好”,數據不斷攀升。
胸口開始針扎般的疼。苦笑,悄悄用胳膊抵住身體,輕松地和嘉賓對談,強行將痛感壓下去,已經幾個月不能穿緊箍咒式的內衣了,站起身越來越慢,有的女孩子已經注意到了不對勁。三個小時下來,直播效果很好,小伙伴眉飛色舞報著數字。直播結束,整個胸腔骨骼抽痛,在小圓凳子上坐了半天,沒法站立。強行壓抑的疼痛開始反噬,密集的針刺痛。那天晚上,我被半拖半抬著塞進車里,住進醫院。從此,我會非常熟悉瑞金醫院的21樓和22樓。大約五六年前,我就被查出乳腺結節,大多數女性都有的小毛病,得到的勸告是,“注意隨訪”就行。偶爾針刺一下的疼痛,被忙碌的工作掩蓋過去,平時什么感覺也沒有,仿佛這個結節憑空消失了。
2022年,一把劍,懸在每家公司頭頂。每個人身體在家心飛萬里,時間和金錢從指縫快速溜走。幸虧,我是一個財務上極其謹慎、業務上近乎苛刻的人,公司還能勉強存活。趁著大家在家的時間,做著唯一還能做的線上業務——線上直播,為特殊時期之后的業務發展打基礎。直播之后,有“檀香”評價,“葉老師怎么了,感受到撲面而來的焦慮”,是啊,眉眼之間的神色“畢竟藏不住”。
每周兩到三次直播,每次復盤到深夜,二十幾平米的辦公室煙霧繚繞,激烈爭論加上歡聲笑語,甚至有全行業開創新模式、上千萬觀看數據的小得意。一切發生得悄無聲息又十分迅速。左胸口乳房上靠近心臟部位那顆沉寂的“種子”,開始生根發芽。它瘋狂汲取營養,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從“綠豆”胖成“異形鴿子蛋”,身形飽滿不規則,色澤紅潤,以我的身體為土壤,招搖地開出一朵詭異的花。
血肉之軀差點撞了一次紅線,如何活著,必須做出抉擇。抉擇的前提是,我得悟到,為什么焦慮?7月1號,住院,全面檢查,全身PET-CT、血檢、心超,穿刺……穿刺的時候做了局麻,醫生在安慰我,但我聽到他嘟囔了一句,太硬了太硬了,針都歪了!
另一次局麻埋Port管,半迷糊的時候,醫生邊做邊跟我聊天,你這是加班做的,越早埋越好,你的情況很嚴重!那兩天聽到的壞消息太多,以至于嚴重這個詞,在我心里失去了嚴重的本來意義。我的乳腺結節到底變成了什么呢?從不多的醫學知識,到醫生的表情,大致拼湊出一個答案:癌,晚期。等待公布相對明確的答案,心里已經猜到。5年生存率22%,確診乳腺癌后我進入了一條黑暗隧道
夏天的夜晚,強撐著身體坐在二妹妹家的玻璃陽光房里,看著星星,花一個多小時跟幾十年前的老同學、二妹夫探討公司、老母安排,以及建立一個獎學金。穿刺結果還需等幾天,在第一次出院小結上,醫生措辭謹慎——“穿刺病理未回,待穿刺結果明確病理性質,若病理提示乳腺惡性腫瘤,則考慮分期較晚。”答案來了:乳腺惡性腫瘤,左乳浸潤性癌,骨轉移。7月13日,通知住院,開始治療。
根據所有的檢查,乳腺患者中鼎鼎大名的沈坤煒主任主持了一個多學科會診。此前,廣東人民醫院的廖醫生主持了一個國際會診,發過來會診視頻,聯系資源的好友來家跟我探討,我傻傻地聽。其實,我只看了視頻的開頭,猜了個七七八八。不想看,不愿變成可供學術討論的軀殼。這種鴕鳥心態維持的時間不長。
會診時,沈主任風風火火,頭發稀稀拉拉,說話直接了當。我因為不能手術,從外科高衛奇醫生處轉到乳腺內科瞿晴大夫手下,聽說是美女,我只看到口罩下一雙大眼睛,聽到響亮的嗓門下異常快的語速。直到2022年11月,我才在辦公室看到她摘下口罩的模樣。
業務骨干陳曉松醫生等在座,各科的醫生擠滿一屋子。放射科資深醫生指著片子,骨頭和乳房布滿雪花狀的白點,有些連成片,就像一個沸油鍋滴進幾滴水,濺得到處都是油跡。左側乳腺惡性病變,淋巴轉移,骨轉移。五年生存率22%。木然看著影像一頁一頁滑過,這一年必定是發生了一些事,讓癌細胞瘋狂,一年前的體檢報告基本沒事,而眼前的這份是如此不堪。此前直播視頻中的葉檀。
病痛折磨導致無法工作。疾病就是疾病,它就是一種不幸,不要過度自責,也絕對不要陷入羞恥感里頭避無可避,不可再避。我非常冷靜地看著,好像看的不是自己的身體,那個小小的頭骨,略有點彎曲的脊柱,糊成一片的環形胸椎。
內心有點慌張,又有點不可思議,就這樣看到了可能的終點?好像該做點什么了,誰可以讓我靠靠?看看身邊,一個幾十年的老朋友,生物學博士,如今艱難地在推進肺癌檢測,心定了一些。雖然平時接觸不多,但生病后他幾乎參加了我所有的會診,再加上一個特殊的朋友,擔任我自封的營養和藥學顧問,加上醫療團隊,齊了。會診間人聲喧嘩,但世界變得安靜,向內塌縮。沒有電視劇里的號啕大哭,靈魂離開肉體,靜靜注視著一切發生。我是我,我不再是我。
感受消失。高醫生努力從一串壞消息中,拎出不那么壞的一條:你的分型是兩陽一陰,有明確的治療方案和靶向藥。病情發展得快,可能見效也快。我笑著對他說,你總算給我帶來了一次好消息。一段時間來,高醫生就像王小波筆下花剌子模國傳遞壞消息的烏鴉嘴信使。現在,不那么壞的消息,有利于治療的消息,就是好消息。
會診后半段,圍繞著需不需要做骨水泥手術陷入小小的爭議。我的骨頭如此脆弱,歪躺在病床上時,醫生們不止一次大驚失色地提醒,你這樣坐著可能高位截癱,躺著或者站直都比坐著好,胸椎和腰椎壓力小!主治瞿醫生堅持先做化療把快速發展的癌細胞壓下去,大家達成共識。幸運的是,化療、靶向治療很快見效,我和骨水泥手術擦肩而過。定下治療方案,進入緊鑼密鼓的治療期。
我生的是標準癌,接受的是標準治療方案:化療藥,靶向藥,防止骨轉移的針,三管齊下。化療藥:白蛋白紫杉醇靶向藥:赫賽汀、帕捷特骨頭針:地舒單抗開始切身體會“氣若游絲三分懸”。病友們把化療隱晦地稱作“掛水”,化療藥水一點一滴流入靜脈,力氣一點一點被抽走。
第一次掛水后精神還可以,以為自己是特殊的那一個,后來深刻地了解,疾病和因果一樣公平,只是時間到不到而已。第二次掛水后腿開始邁不開,眼皮變得沉重,講話只剩氣音。以前一天可以飛三座城市,現在成了緩慢的爬行動物,烏龜都比我爬得快。頭發大把脫落,妹妹拿刮痧板為我按摩頭皮,刮痧板一碰,掉下一大把,落得滿床都是。每走一步路都需要人攙扶,買張床上使用的小餐桌,除了上洗手間,生活都在床鋪方寸之間,每天睜眼看著窗外的綠葉,看著陽光從東到西,葉子閃亮如金。看著斑駁的頭皮,不由得感慨,連沈主任的頭發都比我美觀。斑駁帶來的心理沖擊比失去頭發嚴重,意味著一天天衰落,無聲的心理折磨更耗人。
本人一向不太注重外表,光頭就光頭,誰怕?索性網上買了一把推子,讓阿姨給我推了一個大光頭。光頭軟軟的,涼涼的,手感像摸一只無毛貓,忍不住一摸再摸,摸頭皮成了習慣動作。頭發沒了,才發現天然毛皮帽子最保暖,天然帽子沒了,戴上化療患者常用的花帽神器。不喜歡假發,鏡子里頭發茂密的有劉海的自己,不是自己。
殘留的化療藥,在神經末梢一天天堆積,手指、腳趾逐漸麻木,能下床之后腳底板鈍鈍的,不像自己的。廖醫生遞來良方,化療時戴上冰手套、冰腳套,可以降低血流速度,緩解手腳麻木,這在國外是常見做法。
化療間里,我成了異類。冬天的上海,冷風直往脖子里鉆,日間化療室大伙兒搓手呵氣,只有我戴上冰手套,光著腳丫,戴上凍得硬邦邦的腳套,凍得直哆嗦,像個冰雪怪人。化療是不可能習慣的,頭頂這幾大瓶藥,要奪走多少氣力?三束溫暖的光幫助我度過重重難關,容日后再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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