詩歌是人類最早出現的文學體裁,承載了生活與遠方,現實與夢想。
為便于傳頌,詩歌的語言一般都是精煉優美的。這也奠定了詩人的地位。
不同于現代詩人,古代詩人是受尊崇的存在。他們受過那個時期的高等教育,他們不是無病呻吟,也不是為了吶喊而吶喊,在文化輸出方面,他們敏感的表達,哪怕是天地間最早存在的一縷霞光,那段時間最早變幻的一絲陰霾。
他們的感悟不僅通過口口相傳,也通過文字記述。換言之,有字則書,有形則畫,皆為記錄與流傳。詩為心,書畫為形。心之無形,高于手眼之有形。詩為神,統領立意;書畫為體,表現其境。
倘使一幅畫,有了畫意,卻沒有詩書點睛,頓失風雅。無雅即無格,徒墮其品。
沒錯,“風雅”,就是吳門畫派時期,世俗所追求的畫品。
而這一切的源頭又是元朝對漢族文人的輕視。
沈周《京江送遠圖》局部
吳門畫派的輝煌
自明代以來,蘇州形成了以沈周、文徵明、唐寅、仇英為核心的畫家的群體,他們既不以一二古人為膜拜對象,又不作自立門戶的無根之學,他們在明朝中期取代浙派成為了新的潮流,這一畫家群體便是吳門畫派。
古人常說:學得文武藝,賣與帝王家。可見“修身治國平天下” 的儒家理想對文人的重要性。可惜元代統一后,朝廷對漢族文化和文人十分輕視,因此在很長的一段時間都沒有進行科舉取士。這無疑斷了文人們的仕途。
好在元代統治者在經濟上的控制比較寬松,吳中地區的經濟又發展的十分迅速,那些功名無望而手中有錢的士人,反而可以更加自由地進行藝術創作。
他們一方面逃避現實、追求隱逸;另一方面則放浪形骸、及時行樂,追求世俗趣味。
倪瓚《幽澗寒松圖》
前者以倪瓚為代表,他主張“逸筆草草。不求形似,聊以自娛”力求身心的超逸。
他的山水畫大都是空山無人的寂靜冷漠,畫面用筆極簡、干凈,充分表現了他對現實世界污濁的厭惡和力圖隱居避世的情結。因此,心性高潔的倪瓚也成為了那個時代的精神楷模。
而他的作品也火到了明代,甚至到了“云林畫,江東人以有無論清俗”的地步!
而表現吳中文人精神的另一面,則是以楊維禎為代表,他性格狷直、行為放達肯定人性的“自然”,吳中四杰就是他精神的繼承者。
當然,明王朝驅除蒙古恢復漢族的統治之后,大力提倡漢唐文化,不論其中經歷的什么,結果總是好的,正如《明史》所言:
“吳中自吳寬、王鏊以文章領袖館閣,一時名士沈周、祝允明輩與并馳騁,文風極盛。……而征明主風雅數十年,與之游者王寵、陸師道、陳道復、王榖祥、彭年、周天球、錢榖之屬,亦皆以詞翰名于世。”
楊維楨《歲寒圖》
其中沈周繼承并振興了元末吳中詩畫結合傳統,然而他的作品弱化了元人詩畫中普遍存在的避世情緒,代之以一種與自然和現實人生和諧共生的自得情緒。
唐寅在才學和遭遇之間的巨大反差,使得他的詩畫結合更強調一種豪俠與凄婉并存的風流之意這種風格特征與其生平緊密相連,堪稱是部分吳中文人落魄的生存狀態的反映。
文徵明的詩畫結合始終與其人品道德的內在之美相連表現出溫厚和平、古雅端莊的面貌,可說是吳門詩畫結合盛期的代表。正是這種品質使得文徵明及其追隨者能夠獲得普遍的贊譽,并最終奠定了吳門詩畫在文藝界的主流地位。
沈周《京江送遠圖》局部
吳門領袖沈周與他的《廬山高圖》
沈周,字啟南,號石田、白石翁,吳門畫派之首。一生甘居布衣,放情江南山水。前期多畫小景,后期拓為大幅,筆墨蒼老。文徵明、唐寅都曾師從與他。
沈周不僅是吳門畫派公認的開創者,也是使吳中詩畫結合真正成熟的關鍵人物。
戴進作為浙派繪畫的開創者,在明初享有崇高的地位,然而他僅僅是繪畫技藝方面的全才,而不是象 沈周那樣不光繪畫技藝全面,而且加以詩文題句。
可以說在戴進與沈周這兩名畫派領袖的對決中,沈周以更加全面的修養而后來居上,蓋過了前者。
《廬山高圖》是沈周“細沈”風格的典范之作,凝結了他對于山水畫作之思、之想、之感,并在其中融入對恩師壽誕的祝賀,寫下了長篇祝壽詩《廬山高》。
“廬山高,高乎哉!郁然二百五十里之盤踞。岌乎二千三百丈之巃嵸。謂即敷淺原。培嶁何敢爭其雄?……”詩歌大氣,畫作恢宏,廬山的巍峨也應了那句“回崖沓嶂鬼手孽,澗道千丈開鴻蒙”。
沈周《廬山高圖軸》
在這幅畫中,山綿延橫亙,氣勢巍峨;水飛瀉流瀑,湍流不止;樹遒勁盤桓,郁郁蒼勁;人仰觀沉思,道骨仙風。山、水、樹、人皆有所指,這使得作品在畫面之上平添意趣雅韻。
細觀 《廬山高圖》 可以發現,沈周首先以淡墨為基底勾勒,其次以披麻皴畫法刻畫山水之形態,最后以濃墨點染刻畫細節,多層次的構架讓畫面極富美感,層巒掩映之間山水依存、相得益彰。
同時,線條的濃淡結合讓畫面更具空間感,物象之間也富于變化,遠處松木以沒骨法表現樹干,再以濃墨點染樹葉;近景處的松樹則運用山石畫法,以淡墨勾勒再以濃墨提點,干濕、濃淡之間變化繁復卻和諧統一,在為畫面增添活潑靈動之感的同時不顯一絲雜亂。
值得一提的是,沈周在創作 《廬山高圖》 時并沒有真正到訪過廬山,他對于廬山景色的印象來自前人畫作與詩書記載,可以說,《廬山高圖》 正是他“站在巨人肩膀上,融入自身思想”的典范之作。
沈周《京江送遠圖》局部
結語:
“江山代有才人出,各領風騷數百年”。
沈周一直活到83歲高齡。
這位畫仙的功成名就, 對其他在野文人是一個極大鼓舞,使他們認識到即使不走科舉仕途,同樣也能獲得顯赫名聲。
沈周為他們展示了一種不靠俸祿靠字畫來收獲名利的可能性。
這種典型的意義是強大的,他為在野文人提供了一種新的理想而可行的生活方式:
隱居不仕,在庭園雅集中以詩文書畫自娛,如對官場徹底失望的唐寅。
通過父子、師生、親友等渠道傳承文人畫的衣缽。如第二代弟子文徵明和他的家族子弟以及門徒——文伯仁、文彭、文嘉、弟子陳淳、周天球、居節、陸轂、陸師道、祝允文等等名家,他們皆以吳門為淵藪,繼而書畫之名從蘇州府流布天下,將以文徵明家族為核心的吳地畫派勢力推向盛極。
只是篇幅有限,這些的只能留待下篇再說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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