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述:阿雷(江西贛州人)
撰文:碼字的小胖
嫂子不是我嫂子,而是妻子的;也不是妻子的親嫂子,只算同村人。幼年時,她們幾個年齡相仿的女生,常在一起玩,小時走得近,長大了仍形如姐妹,可見情義之深。
按理講,妻子應該叫她姐才對。只是后來有個變化,她嫁給了妻家相鄰的一位堂哥。所謂堂哥,無非不過同姓而已,一個稱謂罷了。她嫁過來,妻對她的稱呼,變成了嫂子,兩人關系反而更近了。
我與妻結婚后,常年在深圳謀生。中間有好幾年,嫂子隨丈夫一起,遠走江浙,據說開過館子,還經營過理發店。行業跨度大,倒也練就了一些本事。可惜,處處用力,卻導致處處無法精進。
妻的堂哥多年懶散,不知人好在哪里,嫂子卻覺得,嫁雞隨雞,嫁狗隨狗,一心一意放在他身上。嫂子嘗試了數年,事業無甚起色。這時,偏偏又出了件事,嫂子丈夫患了尿毒癥。真是屋漏偏逢連夜雨,嫂子沒賺到什么錢,又遭此厄運。
苦苦堅持了幾個月,實在熬不下去,只好回了故地。嫂子回老家近一年后,我陪妻回了一趟娘家,妻與嫂子重新聚了頭,舊日好時光再現,兩人感嘆萬千。
嫂子年輕時是遠近聞名的美人,歲月增長,更讓她身上多了一絲艷美。舉手投足,雖談不上萬種風情,但個中味道,足以令人無限回味。唯有一點,嫂子臉上多了憂愁與焦躁。得知嫂子情況如斯,妻子提議嫂子一起南下,再續舊日情誼。
以我的關系,介紹一份工作給她,不算難事。嫂子聽罷分析,默認了這辦法。看得出來,她倒是個能屈能伸的女人。
回到深圳后,我受妻子之命,費了一些力氣,幫嫂子安排了一個工作,在朋友的工廠。在流水線上班,工作算不得多么輕松,但工資還算不錯。而這,正是嫂子最需要的。嫂子所在的工廠,離我們的租房不遠。
嫂子講情義,每到周末,必定來一趟我家。每回來,都不空著手,所帶之物,必定有市場選購的新鮮菜類。其中大部分,看似普通平常,經她的妙手烹飪,便成了妙味美食。
無論私下,還是當面,我和妻一時感嘆,人與人果然不一樣。同樣的菜,同樣的灶,嫂子炒制出來的,味道就是不同。妻子對廚房之事,向來沒什么興趣,明知讓嫂子動手不妥,卻又架不住美食誘惑。再者,嫂子實在熱情,許是覺得我們幫了她的忙,想要有些許報答。
慢慢地,嫂子來的次數多了,竟然變成了習慣。當然,我們自然不能讓嫂子破費,妻子會提前從市場把菜買回來。此外,又常送嫂子一些面膜,買幾件時新款式的衣裳,權作補償。送了衣服,妻還不放手,非要嫂子換上試試看。
嫂子從洗手間換了衣服出來,整個人果然又多了幾分亮色。只是那衣服,將她身材更好地展現了出來。嫂子到底略有保守,無袖的衣衫,與極短的裙褲,開始還有些難為情。
不過,在妻子的鼓勵下,嫂子也慢慢適應了深圳的節奏。美總是令人賞心悅目的,因為嫂子,妻子明顯比以前歡快起來。她連最愛的麻將局,也一律推了,一有時間,就陪著嫂子出門,逛街,介紹深圳的各種舊事。
自然,兩人也會談些休己話,私密語。時間一長,嫂子便真正成了我們家里人。而我,也多了一個嫂子。起先,大約因為我介紹了工作的緣故,嫂子對我,比對妻子更好。她越如此,我更加覺得,應該再盡所能,做點什么,以解嫂子之困。
畢竟,家里有個尿毒癥的丈夫,負擔實在不算小。嫂子長得漂亮,又正是三十來歲的好年華,突然家庭遭到這般變故,心理落差和壓力,無疑巨大。心中的苦悶,她無法對人言,很多時候,只能悄悄落淚。
當然,在我們面前,她永遠展露出一副笑顏。而她越這樣,我越能想象得到,她內心的糾纏與苦痛。紅顏命薄的女人,大約講得就是嫂子吧。
我還未想出更好的法子,妻子卻為嫂子找好了新方向。她們廠里,招一個業務跟單,妻子與部門主管相熟,可以引薦,但唯有一點,嫂子匹配不上,她不會電腦。業務跟單是個好路子,時日一長,可以往業務方向發展,而嫂子能言善辯,跑業務一定會是把好手。
錯過了這次招聘,妻子卻從中看到了未來。她和嫂子一講,嫂子也高興,下了決定,學會電腦。原本這是妻子的任務,但她教人沒耐心,加之她下班時間不固定,又經常出差。而我相對來說,閑散許多,有時間有精力,也有經驗。于是,她把教嫂子學電腦的任務,交給了我。
嫂子對電腦一無所知,一切都要重新開始。最初那半個月,嫂子勁頭很足,每晚無論幾點下班,即使只有半小時學習,也會跑來我家。看到她用功的程度,我和妻子暗暗感嘆,也心有所慰。而我,則想著,一定要用心盡力,以最短的時間,讓她學好電腦,以備再有換工作的好機會。
嫂子跑了幾天后,妻子心疼她兩地跑,太累。而且有時太晚了,她獨自回廠,妻子不放心,于是,讓我送嫂子回廠。只是,我再返回家時,夜更深了。為此,妻子建議嫂子來我家住下,免去奔跑時間,也有更多時間學習。學好電腦,再搬回宿舍。
嫂子當然樂意,只不好意思,但又拗不過妻子的堅持,還是來了。我租的房子,一房一廳。我晚上睡沙發,把床鋪讓給她倆。
家里突然多了個女人,剛開始還真有點不自然。尤其晚上沖澡,是個不小的麻煩。嫂子總會等到最后,不知她帶錯了睡衣,還是原本那衣服就略小,她穿在身上,顯得有些緊迫,越緊迫,便就又突出了許多部分。
我在客廳,她要去沖涼床,要洗衣晾衣,都要從我眼前過。我又實在不好意思躺下,只能坐在那里,眼著手機,余光卻不免會碰到她的姿影。任何事,一開始總是難為情,住了幾晚,彼此之間,反而更熟悉,反而便多了許多親切成分。
講起來,妻子讓嫂子住家來,還是真對的。只用了半個月,嫂子就學會了打字和電腦基本操作。再花半個月,熟練操作辦公軟件,就算學有所成了。
那時,妻子工廠正準備招一個職員。職員雖與業務是兩條線,但畢竟比普通工人好,薪水固定,福利也不錯。于是,妻子給了我一命令,讓我在一周內,將嫂子的電腦提升一個檔次。這倒沒什么,以她的刻苦勁頭,不算難事。
偏偏這時出了一件事,也不能算事故,只是妻子要出一次差,在外地待兩晚。嫂子難為情,妻子反而勸她,讓她好好學,別想其他。畢竟屋里只有我兩人,我難免有些緊張。嫂子見我如此,反倒開了個玩笑。她原本好意,只想調節氣氛,結果我臉愈發紅了。
她坐在電腦桌前,我在旁邊站著,靠得很近。她穿妻送她的那套紅色裙子,身上有股淡淡香味。我去洗手間,洗了一把臉,重新定了定心神,投入到教學中。
我給她留了幾個作業,便跑回客廳,讓她做好再叫我過來。不久,她做好了,我過去看。從作業質量來看,她心里應該起了變化。變化是正常的,不變化才不正常。
那晚,睡在沙發上,妻子發來信息,和我談起嫂子的苦命經歷,問我進展如何。我夸了海口,一周內保證讓她出師。妻子便笑,由著這笑,談了許多閑話。最后,有意或無意似的,提了一嘴,說嫂子胸口有顆痣,那是顆苦命痣,害了她丈夫。
妻子這么一說,我隱約有些記憶。在教嫂子電腦時,因為靠得近,有時站在她身邊,從高處俯視,不免會望到些什么。當然不敢在那些地方停留,但妻子不講還好,她這么一講,我反而有了好奇之心。
次日晚,嫂子回來,那天大約出了一身汗,她先去沖了澡,再坐回電腦桌前,練習我布置的作業。因為睡衣之故,有痣的地方,更暴露于燈光之下。我教她處理word技巧時,不免有些慌亂,總忍不住,去打望那顆痣。
果然,痣就在那里,只有半粒米大小,因為位置特殊,望見那痣,也便望見了,一些不該望見的內容。好在嫂子主動發問,提了幾個表格制作的問題,我一一答了,氛圍這才轉了個方向。
第三日,妻子出差回來。當晚,她極盡溫柔,頗有小別勝新婚之勢。朦朧之間,還半開玩笑半認真地說,說我表現出色,通過了測試,要獎勵我。
隔幾日,嫂子如愿學成。妻果然有些本事,經她安排,竟然真把妻送往了寫字樓,成了職員。嫂子走后,我重新回到臥室。每每夜夫妻恩愛,總不免會想起,嫂子也曾在此,與妻歡愉,頗有神助似的。
嫂子當了職員,仍時常來我家,仍舊為我們掌勺當廚。妻子調侃道,是不是嫂子最近的飯菜里,是不是放了些什么特別的食料,以至于我會如此神勇。平淡的日子里,有了這些旁逸斜出的歡喜,生活也便悠悠然地過。
轉眼又過了一年,嫂子在工作上早就駕輕就熟了。突然有一天,嫂子離職了。此前沒一點征兆,妻子后來告訴我,我才知道,她們公司有個領導,瞧上了嫂子,三番四次,找各種機會,與她會面。
這領導最擅長翻女職員的牌子,嫂子自然不從,拒絕了幾次,他倒好,沒找嫂子麻煩。但嫂子覺得,再待下去,總會出事。干脆離職,一走了之。妻子提出,讓嫂子先住下來,工作的事,可徐徐圖之。她現在有了經驗,人也標致好看,找個職員崗,不算難事,無非花點時間罷了。
嫂子卻說累了,想家了,想回家看看。妻子拗不過她,只得由嫂了去。離開之前,嫂子給我們做了一餐飯。菜很豐盛,席間自然有酒。嫂子此前從來不喝,那天卻主動舉杯。她畢竟開過飯店,善飲倒不奇怪。妻子很快醉了下來。
嫂子走那天,正是周末,而妻子頭仍醉乎乎的,于是委托了去送嫂子。路上,我很想講點什么,又實在不知如何開口。嫂子同樣也不言語。到了車站,嫂子突然咧嘴一笑,對我說,你們保重,幫我照顧小妹。她任性,你多寬容她。我一一點頭。
她轉身離開,我不知哪來的勇氣,喊了一句,嫂子。她回不過頭,一臉期待地望著我。我脫口而出:嫂子,你胸口有顆痣……嫂子的臉,倏地就紅了。她講了一句保重,大踏步進了車站。
從那之后,我再水見過她。妻子經常提起她的近況,每次講完,都會大發一番感慨。而我只想到一個詞:紅顏薄命。(圖文無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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