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金英大夫

文、圖/青禾

現在這代中醫人，大致都經歷過西醫崛起、中醫勢微的階段。

著名中醫學者劉力紅就在《思考中醫》一書的開頭寫過，很多中醫院校的畢業生，都有一個共同感受：在大學學習時，對中醫還是充滿熱情和信心的，以為畢業后就可以小試牛刀。結果工作后到醫院一看，傻眼了，無論是在中醫院還是西醫院的中醫科，中醫都幾乎成了一種裝飾，中醫院也搞檢查化驗，也開西藥，或者在西醫常規治療上，加一點中醫做樣子。

這就是為什么我們老百姓常說“中醫高手在民間”的原因。

真正想搞中醫的人，往往只能走出醫院體制外。

但因為沒有大醫院做背書，民間個體中醫往往不為人知，于是我們有空時也在幫大家尋找一些好中醫，分享給大家。

八月，我們頂著接近40度的高溫在福建探訪了一圈，期間在泉州田安南路的燁景堂中醫館采訪經方中醫郭耿志時，遇到了一位館內的女中醫，她的經歷，就展現了一個中醫從迷惘、懷疑、再到堅定的全過程。

這位女中醫叫黃金英，今年40歲，畢業于福建中醫藥大學，正兒八經的科班出身。但剛畢業找工作時，她卻進入了一家西醫院。用她的話說，這是無奈的選擇。“我畢業的時候是零七年，那時候中醫被打壓得很厲害，想在醫院找個中醫工作根本找不到。”

剛工作那幾年是一個什么狀態呢？我問她。

“就是迷茫啊。”黃大夫笑笑說，“好不容易考上大學，辛辛苦苦學了好幾年，發現學的中醫知識用不上，只能干點兒開普藥、給人輸液、做做霧化的活兒。”

后面是什么讓你下定決心要離職呢？

“生了女兒以后。”她回憶說，“因為當時在西醫院，所以我女兒生病的話，還是按照西醫那一套來，比如經常感冒咳嗽，就做霧化。結果我發現她身體越來越差，霧化做多了把支氣管給傷了，只要一受涼就咳個不停。然后我留心觀察了一下其他醫生，包括他們的家人，只要夫妻兩人都是內科的，基本上大人孩子都有哮喘。然后大家就覺得有哮喘那就治唄，把它當一種病來治，但從來沒想過為什么會得哮喘？都說西醫看的是果，中醫看的是因，果然是這樣。我當初選擇學醫，是為了更好的照顧家人，但我發現孩子體質很差，我自己也經常值夜班，累得半死，這完全違背了我的初衷，于是就從醫院離開了。”

從醫院離職后，她開始從事中醫，平時還不斷研習倪海廈的一些講義。因為自己是女性，也是媽媽，黃金英特別關注婦科和兒科問題。

但一段時間后，她又對中醫產生了疑惑。

“我們中醫都聽過覆碗而愈的說法，就是說中藥用好了，效果也很快。但我發現自己開的方子，見效很慢，有時候甚至看不到明顯效果。搞得我懷疑我們中醫難道真的不行？”

“后來我才發現不是中醫不行，是我那時候不行，哈哈哈。”黃大夫笑道，“那時候我才30來歲，雖然大學學的中醫，但臨床經驗匱乏。直到我遇到郭耿志大夫，跟他學習了經方，不斷去鉆研黃帝內經、傷寒雜病論這些經典，這十來年，效果才越來越好。不說別的，在小兒調理，包括很棘手的小兒鼻炎，還有婦科方面的問題，這些年也看了不少，我還是很有信心的。”

聽到這兒我明白了，又是一位經方中醫。我們走了很多個省后發現，福建的經方中醫特別多，不知道是什么原因？

你覺得經方的優勢在哪里？我問她。

“首先是最容易上手，中醫有很多派別，但學經方是最容易入門的，你就把醫圣張仲景的《傷寒雜病論》研究好，那上面的經典方劑都是現成的，主要是學習六經辨證。其次是見效快，比如外感風寒，頭痛發熱，一劑桂枝湯，很快就會好。而且它就簡單的五味藥，多數經方都這樣，一般就六七味，不像咱們很多中醫，開個方子動不動二三十味，貴不說，可能還沒啥效果，因為開得越多，說明你的辨證可能不準確，你吃不準，所以啥藥都加一點，有點碰運氣的味道。”

徹底轉型從事中醫后，黃大夫看病的思維完全變了。她后來又生了兒子，就基本只用中醫的方式來養護，體質就比女兒好得多。

“我們舉個小兒鼻炎的例子。現在孩子鼻炎如果去醫院，主要用一些脫敏的方法，很難斷根。但在我們這里，我發現鼻炎是能治好的。首先要注意一些不良習慣，比如不要讓孩子挖鼻孔，讓鼻毛長出來，它可能阻擋很多病菌。然后再配合體質調理，調理什么呢？脾胃。如果用西醫的思維，頭痛醫頭腳痛醫腳，會覺得鼻炎就在鼻腔下功夫，跟脾胃有什么關系？但我們中醫認為，脾屬土，肺屬金，土生金，脾胃虛弱的話，肺氣就不足，而肺開竅于鼻，所以要治本的話，就要去調理脾胃。根據我們的經驗來看，效果也確實很好。”

“還有一些小女孩，十三四歲，月經不正常，有的會提前，那也要考慮是脾虛的緣故，因為脾不統血嘛。有的呢是幾個月都不來，那要考慮是上學壓力太大，導致肝氣郁結，氣滯血瘀嘛。只要原因找好了，從源頭上去調理，其實很多病都沒那么難治。你如果只盯著病本身，那當然就是治了再發，治了再發，跟潮濕環境總要長蘑菇一樣。”

這樣的理論，同樣適合于成人。比如黃大夫還比較關注的婦科問題。

現在很多女性，節食減肥，不好好吃飯，但冷飲、下午茶、奶茶是一定要喝的。結果就是體質越來越寒濕。中醫講，陽化氣，陰成形，寒濕體質的人，輕則各種結節、肌瘤，重則甚至患上腫瘤。

這時候怎么辦？結節切了還長，肌瘤割了還長，就是因為身體內環境沒改變。

“我看過一些子宮肌瘤。如果聽我們的話，一般是可以調理好的。”黃大夫補充說，“調理上主要就是溫陽、驅寒、暖宮，但你不能期待一下子就消下去，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這個調理時間一般都要兩三個月，需要耐心，還需要一些忌口。”

采訪最后，黃大夫感慨，中醫是我們老祖宗傳下來的瑰寶，它能延續至今，自有自己的一套理念和方法。前些年中醫式微，被各種打壓，好在隨著西醫解決不了的病越來越多，目前這幾年中醫又開始逐漸在民間興盛起來。

“盡管中醫黑依然很多，但我們自己要有信心。”她最后笑著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