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篇歷史小說《問道無常之降妖伏魔手》第三卷：長春真人西游記

第二十八章 雪山論道（2）

前文鏈接：第三卷第二十七章

邱處機辭別成吉思汗出了大殿，劉仲祿引領他們來到旁邊的大帳，師徒十幾個人就在這里住了下來。

杜小虎仍然陪在邱處機身邊，不過，和以前每天都無憂無慮不同，現在他嘟著嘴，滿臉郁郁之色。

邱處機知道杜小虎為什么會這樣，于是把他叫到身邊，安慰說道：“沒有見到大汗你也不用如此。你看，你那些師伯、師叔不是也都沒見到嗎？”事實確是如此，初次見成吉思汗，只有邱處機在劉仲祿陪同下進了大殿，其他人一概被攔在了殿外。

“可是我不一樣，我找他有事！”杜小虎氣鼓鼓地說道，“我走了這么遠的路，就是為了見見他，問他一件事！”

邱處機知道，杜小虎一直對父親戰死沙場的事耿耿于懷，不由輕輕拍了拍他的胳膊，嘆了一口氣說道：“小虎，冤仇積壓在心里，只會讓自己痛苦。我們這次來，并不是為了找誰尋仇，而是要讓活著的人不再受苦。你的父親，他也不會希望你帶著仇恨生活下去！”

“可是，”杜小虎被邱處機說中心事，眼中淚花一閃，“可是不問他一問，我這心里終究是過不去！”

“成吉思汗身邊守衛森嚴，又豈是你想見就能見的！”邱處機想道，不過卻不好直接把這話對杜小虎說，只是說道：“我們在這里還要停留一段時間，或許你還有機會見他問一問。”

可是，接下來發生的事連邱處機也沒想到，因為突然有消息傳來，回紇地區有山賊作亂，成吉思汗決定親征。這樣一來，按計劃確定的四月十四日會面只能推遲，近期內連邱處機也見不到成吉思汗了。

成吉思汗派人來和邱處機重新約定會見的日期，邱處機大致推算后，將日期定在了十月。

此時不過四月初，看看距離約定時間還有半年之久，邱處機于是請求回邪米思干城等待成吉思汗親征歸來。成吉思汗雖然擔心這樣一來，邱處機勢必十分辛苦，可是迫于形勢，最后還是答應了。

回邪米思干城的路并不陌生，劉仲祿、田鎮海護送邱處機回邪米思干城的驛館，成吉思汗則再次帶人出發征討回紇山賊。

因為時間充裕，所以回邪米思干城走得十分輕松，大家一路走走停停，感受著異地的大漠風光。熟悉當地情形的田鎮海看到與眾不同的景致時，就會讓大家停下來休息，然后給邱處機師徒仔細講解此地的地理人文特點，以及有趣的歷史故事等。

邱處機一直掛念著杜小虎的事，他明白，杜小虎的心結不是他三言兩語就能打開的，因為那畢竟涉及他父親杜大成的生死，所以這一路之上他更多地和杜小虎聊天，開導他慢慢放下。

每到這個時候，邱處機總會想起當初開導杜大成的情景。那時，杜大成也是和杜小虎一樣的年紀，因為對父親的土匪身份耿耿于懷，所以非常不開心，邱處機也是這樣認真地給他講道理，讓他終于放下了心中的執念。

杜小虎明顯比杜大成更聰明，有更好的悟性，性情也更溫和，愿意聽從別人的教導和約束。邱處機相信，只要自己愿意在這上面多花時間，杜小虎總會有放下的那一天。

在邪米思干城，邱處機等人又居住了三個多月。正值麥收瓜熟的季節，當地人忙著收麥，風俗習慣又與中原大有不同，只是那莊稼成熟的氣息卻是到了哪里都一樣的，同樣都會給人帶來飽滿、喜悅的心情。

這里夏天天氣炎熱，日照時間長，所以瓜果尤其甜美。瓜果成熟時，當地官員每天都會送來新鮮碩大的瓜果，香味濃郁，入口甘甜，又是他們在中原沒有見過的。

在邪米思干城，邱處機等人一直住到八月份，成吉思汗完成征討準備回程時，特地派來使者相約，以為正式論道做準備。

邱處機再次啟程前往塔里寒城，一路之上，不斷有成吉思汗的使者前來，傳達成吉思汗的噓寒問暖。到碣石城的時候，更有一隊上千人的護衛隊趕來，原來的行進隊伍一下子就變得浩浩蕩蕩起來。

劉仲祿和田鎮海都熟悉成吉思汗的行為做派，對這聲勢浩大的護送習以為常，邱處機卻覺得太過招搖，沒想到成吉思汗的細心遠遠不止于此：及至快到塔里寒城時，成吉思汗的使者再次前來，和邱處機商量到達之后的日程安排。

“神仙到了這里之后，可不可以每天和我一起吃飯？”使者代替成吉思汗問道。

邱處機一聽，連忙擺手說道：“我本是山野修道之人，平時最喜歡清靜自處，大汗無需費心！”

從邪米思干城到塔里寒，不過用時二十余天，成吉思汗派出的使者就不下七八次。

這一天，邱處機終于如約來到成吉思汗的大殿。

大殿之內裝飾一新，燈火輝煌，原本在大殿內服侍的侍女、護衛都被屏退，就連護送邱處機前來的劉仲祿和田鎮海也被攔在了殿外。陪在成吉思汗身邊的，除了傳譯官之外，還有一向深受成吉思汗器重的契丹才子耶律楚材。

耶律楚材正值壯年，他身材高大，相貌出眾，臉上有一副非常漂亮的胡須，儀態與風度遠遠超乎常人，讓人一見就印象深刻。

7年前，蒙古大軍攻克金中都燕京后，成吉思汗久聞耶律楚材的才名，于是派人四處尋找，找到后二人進行深入交談。成吉思汗驚喜地發現，此人果然深通治國安民之道，于是任命他為輔臣，讓他時刻跟隨在自己身邊。

耶律楚材自幼長于中原，十分熟悉漢文化，所以這次成吉思汗會見邱處機，特意安排他負責記錄論道內容。

大殿之內，成吉思汗正襟危坐，臉上掛著淡淡的笑意看向邱處機，說道：“神仙往來奔波，十分辛苦，現在我們終于可以開始了。”

邱處機點點頭，看看正在殿外恭立的劉仲祿和田鎮海，笑道：“劉仲祿不辭萬里之遙，為此事辛苦周旋；自我們到達鎮海城后，田鎮海也是千里護送，一路多有辛勞，陛下可否請他們前來一起聽講，以慰旅途顛簸之苦？”

成吉思汗一向愛護屬下，聽到邱處機的話欣然應允，于是劉仲祿和田鎮海被召進大殿，和成吉思汗一起聽邱處機論道。

看眾人各自坐定，看著成吉思汗滿臉期待的神情，邱處機一時竟然有些恍惚，只覺得很難將眼前這位相貌溫厚、面容和藹的人和戰場上那無情的廝殺聯系在一起，很難想象這人剛剛完成又一輪對山賊的征討，有多少人又新喪于他的鐵蹄之下。

想起野狐嶺那一望無際的累累白骨，想起沿途百姓因為戰爭而流離失所，無限驚懼悲涼的景象，邱處機知道，無論如何，自己必須要讓這個人有所改變。

看到邱處機沉默良久，劉仲祿不由有些著急，邱處機注意到他臉上的表情，不由深深吸了一口氣，終于緩緩開口說道：“道生天育地，日月星辰、鬼神人物，無一不從道而生。人之始生，神光自照，行步如飛。及至漸長，嗜味愈重，神光尋滅，這正是因為愛欲之深的緣故。”

“所以有志修行之人，須去聲色以清靜為娛，屏滋味以恬淡為美，只因一旦沉迷執著，自難明大道矣。大道平易，人人可修，人人可學，資質各別，修法自然不同。”

傳譯官字斟句酌，緩緩將邱處機的話翻譯給成吉思汗聽。

成吉思汗一向信奉長生天，從來沒有聽過任何人給他講授道家思想內容，此時聽了，只覺得聞所未聞，耳目一新，仔細琢磨，又和之前自己的所思所想有大致相同之處。

有了這一番思考后，成吉思汗不由頷首微笑，以示贊同。

邱處機看成吉思汗興趣不減，于是繼續說道：“陛下乃是天人，天人的修行之法自然與普通人不同，因為天人有治理天下的責任。陛下的修行之法，當外修陰德，內固精神：體恤民眾，愛護百姓，去暴止殺，才能使天下安定，這是外修；節制欲望，保養精神，這是內固。”

這番話即使用漢語講都比較晦澀難懂，傳譯官翻譯起來有些困難，于是就把求助的目光投向耶律楚材。耶律楚材略加思索后，把邱處機的這段話翻譯給成吉思汗聽。

成吉思汗一向志在天下，此時聽了邱處機的話，只覺得十分投合自己的心境，于是問道：“在治國方面，神仙有什么看法呢？”

邱處機思忖片刻，說道：“陛下既富且貴，自當濟民拯世，那樣積行累功更為容易。陛下治國之策，應該以敬天愛民為本，須知欲統一天下者，必在乎不嗜殺人！”

聽到邱處機說出最后一句話，耶律楚材心頭一震，這也正是一直盤旋在他頭腦之中，但是卻沒敢說出來的話，于是沒等傳譯官求助，他已經把這句話翻譯給成吉思汗聽。

（未完待續，歡迎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