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案材料顯示，明明同一個人做了多份筆錄，公訴人為什么只挑一份對被告人最不利的筆錄作為證據，在法庭上舉示？……你們的良心何在？……”

“證據就在你們法院，你們為什么不同意出示，我不知道你們在怕什么？”

“如果辯護人不把這些證據舉示出來，可能他們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2024年11月6日，重慶付廷祥重審案繼續開庭。上午周澤律師舉證完畢后，下午輪到辯護人王飛舉示證據。王飛律師開門見山，直指程序違法。他首先申請證人劉世華出庭作證，以證明江公司是否有排擠打壓外地商砼企業進入，是否強迫交易購買商砼。

審判長田凌以庭前會議報告明確，劉世華作為江都公司訴訟代表人出庭，不是本案證人為由，拒絕王飛律師的申請，并表示此后不再回應。

王飛據理力爭，說：“劉世華作為證人的身份是一個事實，我希望劉世華現在對剛剛的案情進行陳述。”

審判長田凌說：“第一次提示，他現在不應在此環節進行陳述。”

王飛說：“劉世華現在就在法庭上，并且他也愿意以證人的身份作證。”

田凌說：“第二次提示。”

王飛說：“你們是妨害作證行為，剝奪辯護人對證據進行舉示。”

田凌說：“第三次提示。”

王飛繼續出示其對劉世華調查取證的筆錄，此時，遭到公訴人韋勇反對。其稱，根據刑訴法規定，被告單位的訴代應當是法代，劉世華是法代，參與本案前期庭審，是既定事實，再作為證人出庭作證可能影響其證言的公正與真實，因此不宜再作為證人，其證言不適合作為證據舉示。

審判長田凌當即表示，劉世華筆錄不宜作為證人證言舉示。

王飛說：“我現在要出示這份筆錄，你說他是什么身份？”

田凌說：“你可以舉示，但我們不組織質證。”

王飛律師用法律條文進行反駁，稱刑訴法解釋336條規定，公司訴代應該為法代，這只是一般情況，但是司法解釋有明確規定，有關人員被控為單位犯罪直接責任人員，或知道案件情況負有作證義務的除外，不得作為訴代，“你為什么不讀這部分條文？事實上劉世華前期參與庭審，是你們公訴機關沒有意識到他在卷40多份筆錄，你們把他違法當成訴代。一個證人以訴代身份被拘傳參與庭審，我認為這已經構成非法拘禁。這是你們的違法行為造成的，現在又以你們的違法行為為理由，來阻止我出示劉世華的筆錄，所以請合議庭合議是否允許我出示該份筆錄。”

審判長田凌說：“王飛律師舉示證據，劉世華的筆錄本庭不組織質證。”

王飛說：“證據我出示了，不組織質證是什么程序？”

田凌沒有正面回應，而是讓王飛律師舉示證據。

王飛舉示劉世華等人的筆錄，并申請播放同錄。

田凌看向公訴人席。公訴人回應上述同錄已經移交法院且提供查閱。

田凌說：“此前已經回應周澤律師，重復的問題不再回應。”

王飛：“你就是不同意播放，這是阻止辯護人出示證據，閱卷與辯護人當庭舉示證據是兩個不同的概念，這個案件所有證據辯護人都閱卷了，是不是不用在法庭出示了？審判長不同意出示，我只能簡單說明。”

王飛在舉示下一組證據中，申請播放U盤硬盤搜查扣押的錄像以及電子數據提取的錄音錄像。

公訴人回應“已經移送法院”。

審判長田凌低著頭“藏”在屏幕后面，默不作聲。在王飛律師多次要求播放同錄后，田凌審判長頭也不抬的說：“已經回應了。”

王飛律師說，不同意播放是吧？這是剝奪辯護人基本的舉證權利，這些同錄在你們法院手里面，辯護人無法出示，我們申請法院播放這些錄像是辯護人基本的權利，我們從來沒有遇到證據在法院保存，辯護人作為辯護證據申請法院未予出示播放，合議庭竟然說已經回應了，“我要求記錄在案。”他接著說，“證據就在你們法院，為什么你們不同意出示，你們究竟在怕什么？”

田凌審判長忽抬起頭，說：“全體人員應當服從審判長指揮，遵守司法禮儀，你在法庭上所稱的違法、非法拘禁均是你個人觀點，沒有通過法定程序得出，請你不要推斷、詆毀、攻擊人民法院，聽不聽由你。”

王飛回應道：“我剛剛就是在舉證，闡釋證明目的。你是不是聽不下去？聽不下去就糾正你們的違法行為。你剛剛說要尊重審判長的指揮，應當明確前提是尊重審判長的依法指揮。1.劉世華作為被更換的訴代被強制拘傳到庭，就是非法拘禁；2.劉世華作為事實上與法律上的證人，被當成訴代，無法出庭作證，是妨害作證行為。”

王飛律師在舉證過程中，還提到該案偵查機關和公訴機關在辦案過程存在諸多問題，遭公訴人打斷：“不得以其他方式沖擊檢察人員和合議庭成員，對于辯護人認為對被告有利的證據可以舉示，我們也將承擔舉證不利的后果，請合議庭提示。”

審判長田凌說：“刑訴法解釋268條第3款，合議庭可以對辯護人的舉證進行指引。本庭提示，辯護人在發言的時候可以圍繞事實證據發言，不得詆毀攻擊，以個人臆想推測司法人員，本庭多次告知，提醒王飛律師注意你的發言方式。”

王飛說：“本人沒有對任何司法人員詆毀，這個帽子辯護人不接。”

在王飛律師11月6日下午和7日上午的舉證過程中，因其犀利的言辭，有幾次公訴人出現滿臉通紅的現象，田凌審判長多數時間低著頭。

我對此不知道用什么詞來形容，寫了刪，刪了寫…

腦海里忽然想起，坐了11年冤獄的趙作海說的那句話：“生命就像一根草，說是你拔的就是你拔的，不是你拔的也是你拔的。”

但他是幸運的，因真兇浮現終獲無罪，否則現在應該還在監獄服刑。

可我們一個個都是鮮活的生命啊，本不應該活成一根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