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謂成也蕭何敗也蕭何,人生總是有著兩面性,有些人因為老實本分而碌碌無為,卻一生平平淡淡、衣食無憂,有些人因為的確有才而揚名立萬,卻又因為自己的才學而葬送了大好前程。
這樣的例子不勝枚舉,宋朝婉約派著名代表詞人柳永就是活生生的例子。柳三變,因家族中排行第七,世人皆稱柳七,五十歲后改名柳永。柳永深得百姓喜愛,凡有井水處,皆能歌柳詞。
在宋朝,讀書仕進那可是天底下一等一的大事情,一旦科舉成功,那就馬上擺脫了白衣的身份,不用交賦稅,不用服兵役。這么一條光明大道,奔赴者眾多,柳永自然也是其中一員。
柳永的祖父和父親都是博學多才之士,在士林間素有清名。柳永的父親柳宜,曾任宋朝的國子博士,主管國家教育,官至工部侍郎。柳永的兩個兄弟,三復、三接也都中過進士。
柳永的科舉之路卻相當坎坷,屢試不第。那年,他剛滿二十歲,第一次進京參加科舉考試,卻名落孫山,經受了一次重大打擊。于是,寫下一首《鶴沖天·黃金榜上》。詞作原文如下:
黃金榜上,偶失龍頭望。明代暫遺賢,如何向。未遂風云便,爭不恣游狂蕩。何須論得喪?才子詞人,自是白衣卿相。
煙花巷陌,依約丹青屏障。幸有意中人,堪尋訪。且恁偎紅倚翠,風流事,平生暢。青春都一餉。忍把浮名,換了淺斟低唱!
這首詞的大意是:
黃金題字在那榜上,我因偶然一次失誤,失去了當上狀元郎的機會。
即使在政治清明的朝代,也會一時錯失賢能之才,我今后該去向何方呢?
既然不能得到好的人生際遇,怎么不放飛自己隨心所欲地游樂呢!
何必為了功名而患得患失?做一個風流才子,為歌姬譜寫詞章,即便身著白衣,未有功名,也不亞于公卿將相。
去到那歌姬出沒的煙花柳巷,約會于丹青繪畫的屏風旁。
幸好還有那些中意的佳人,值得我細細尋覓探訪。
暫且緊挨那穿紅的女子,斜依那著綠的姑娘,演繹出許多風流韻事,才是我一生最大的快樂。
人生實在是太過短暫了,青春都只不過是片刻而已。
狠心地忘卻那些浮名,換做手中淺淺的一杯薄酒和耳畔低徊婉轉的歌唱。
柳永這首《鶴沖天·黃金榜上》是一首科舉不第后的紀事抒懷詞。
整首詞開篇就點明我落榜了,落的是什么榜?是黃金榜,但自己覺得不過是偶然失利,表露了自己并不氣餒。
接著,自問自答,既然科舉的理想落空了,那就去無拘無束地作詞填曲吧,畢竟,那才是自己的樂園,腹有詩書,雖著白衣,也有卿相一般尊貴。
然后,負氣地表示,既然仕途不歡迎我,那我就沉淪吧,去下層的百姓中,跟他們一起唱歌跳舞,跟他們一起品嘗這市井生活的滋味。
最后,直抒胸臆,只有狠下心來,才能將浮名的誘惑拋下,才能忘記科舉落地的悲愴,一切不過是強顏歡笑。
全詞語言凝練,用詞精準;一氣呵成,自然流暢;一波三折,情致婉轉;酣暢淋漓,直抒胸臆;情感真摯,意味悠長。
突出特點是率直,毫無隱瞞地敘述了自己落第后的失意和不滿,講述了自己今后將放浪形骸的生活打算,從而表現了自己恃才傲物和狂放不羈的個性,以及懷才不遇的牢騷和感慨。
柳永因為填詞而一舉成名,同時又因為這首詞而招致當朝皇帝的不滿,無法順利踏入仕途。這對于他個人來說,的確是不幸的。然而,他個人的這種不幸,卻成就了宋詞史上的一大幸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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