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紅火火過完年，歡歡喜喜看黃片（bushi

你在節日期間無聊得發慌，決定換點更喜慶的東西看看。打開電腦，發現妮可·基德曼主演、在威尼斯電影節讓影評人啞口無言的《小心肝兒》，在除夕夜偷摸上線了。

你對這片也有所耳聞。外網有評：“我通常不贊同用‘這個導演到底想說什么’來評價一部電影，但這次我不得不說，我真的有這方面的困惑。”“我拿了本科證之后就沒有再往下讀了，或許我受教育程度不夠，所以沒有能理解導演的意圖。”

定睛一看電影標簽類型：Erotic Thriller（情色，驚悚）。

好嘛，這人生在世能有幾回看情色驚悚片看到懷疑人生的呀。

你這是非看不可了。

開頭并沒有太驚人，也就是妮可·基德曼飾演的女高管羅米，和丈夫有一段很直接的床戲。羅米高潮了，但她是裝的。扭著性感的臀，去隔壁房間打開學習網站，進行了一番自我安慰。

這種無法被家庭生活滿足的美人，妮可1995年就開始演了。

在《不惜一切》里，她28歲，馬特·狄龍這種冷血殺手面相的丈夫擋住她晉升的野心，她就誘惑小年輕干掉他。眼光也極準，那小年輕是華金·菲尼克斯演的——一個當時青春活力，日后會化身癲狂小丑的方法派演員。

后來是《大開眼戒》，雖然主演是湯姆·克魯斯，故事主要在講丈夫的迷失，但當時的妮可也不遑多讓，赤裸裸地坦承那只因為一個眼神就驚心動魄的精神出軌：“只要他愿意要我，哪怕只有一個晚上，我也愿意放棄一切。”

年輕、新鮮和刺激是她的解藥，又或者是毒藥。這種敘事，放在男性主角身上，是被說了太多遍而令人厭倦的中年危機。在女性主角身上，雖然尚算新鮮，但也只差那么一點，就也要落入陳舊的泥沼里了。

毫無意外，羅米也遇見了那個年輕的，新鮮的，刺激的。

你覺得這劇情一切盡在掌握中。但又好像哪里不對。

他們初遇是上班路上，一只掙脫了牽繩的狗狂躁地朝著羅米奔來。那個叫塞繆爾的小年輕招呼一聲，輕而易舉地安撫了那只本來過于亢奮的狗。

是因為這從容的姿態讓人有安全感嗎？但是你好像從羅米的眼神里看到了別的東西。

故事從這里開始急轉直下。塞繆爾原來是羅米公司的新實習生。公司的茶水間里，他對羅米說他安撫狗用的是餅干，“你也想要餅干嗎？”然后是直截了當對羅米說，“我覺得你想要別人命令你。”

再然后是酒會上，他竟然給羅米點了一杯牛奶，暗暗看她喝完，在酒會結束時滿意地對羅米耳語：“Good girl!（好女孩/乖狗狗）”。

你不敢相信你的眼睛。原來塞繆爾和潘宏是同行；原來羅米初見塞繆爾那疑惑而渴望的眼神，是渴望做一只被馴服的狗狗，又疑惑自己為什么想當狗。

片尾的蒙太奇一出，你最后一絲幻想也破滅。這邊羅米與丈夫重拾歡好，那邊塞繆爾在酒店房間訓狗。羅米快樂地喘息，狗狗快樂地打轉。最終羅米竟然嗷嗚一聲快樂地結束了這一切。

你竟然很感激她是“嗷嗚”而不是“汪”——《大西洋月刊》對此評論，這個聲音更像是狼人變身。

你望著片尾字幕陷入了沉思，發出了威尼斯影評人們半年前就發出的天問。

你發現這部電影精準地在每一個點上堵住了你尋找意義的可能性。

你本以為這是一部講述女性解放欲望、掌控欲望的電影。但她說不，我只是想當一條小狗而已。

你覺得OK，fine，我們要尊重不同個體的不同欲望，只要她是自愿的，是誠實面對自己的欲望就好。可你發現這段關系拍得像被脅迫、被心理控制了。塞繆爾一句“我要把我們的關系告訴他們”，她就嚇得小心肝兒顫，任人擺弄。

你對BDSM關系也有所耳聞，聽說主導權其實控制在M手里，一段關系才能長久，因此出了臥室，床幃中的S在生活里往往反而是下位者。

你正準備用這來為羅米辯解，說她其實在職場上擁有絕對權力呀，可你發現疊完美國政治正確BUFF，塞繆爾完全可以毀了她——尤其當她是一個女高管。

約翰·拉塞特因為性丑聞被迪士尼開除，還能去天空之舞工作室；但如果是一個女人，大概率像《絕望寫手》里的脫口秀演員黛博拉一樣，即便丑聞是假的，“要得到這個機會，有一百萬個影響因素，但如果是一個女人，必須再多一個。你必須祈禱不要發生什么事，讓他們有借口拒絕你。”

你正疑惑這對嗎，這真的不是什么虐女幻想嗎？電影先借羅米丈夫的嘴吐槽了：女性渴望受虐是迂腐過時的男性幻想！

話都被他們說完了，你只好閉嘴，卻發現羅米丈夫剛吐槽抗議后，就恐慌癥發作了。善于訓狗的塞繆爾見狀立刻上前把他摟在懷里，平復他的情緒。你看著他們，意識到他們三個把日子過好比什么都強，你這個多余的人算個什么東西？！

甚至連電影那個“驚悚”的標簽你也尋不到。你以為這應該是個外來者闖入私人家庭生活的驚悚片，類似妮可之前的《圣鹿之死》，塞繆爾這個外來者應該會把羅米原本看似平靜的生活攪得支離破碎，沒準還得死幾個人；但什么也沒有，羅米依然是公司大Boss，她和丈夫更幸（xing）福地生活在一起了。

妮可的“嗷嗚”真的讓你進入了賢者時間。你空洞了，你恍惚了，你覺得面前一片虛無。

你也知道《小心肝兒》里有著極其復雜的權力關系。職場上羅米是塞繆爾的上司，可她職業生涯卻有把柄握在后者手里而完全失權；你也弄不清羅米生活里對塞繆爾的臣服、忌憚，是不是某種BDSM情趣的延伸，可身為M所擁有的對這段關系喊停的權力也模模糊糊。你也不想捋清這關系了，只感覺大腦被fuck了。

你又簡單看了看現下對《小心肝兒》的評論，發現有人說，“不知道為什么，在威尼斯電影節上，影評人們覺得他們應該喜歡這部電影”（但喜歡不起來）。你決定放過自己，接受現實就是一團混沌，可能《小心肝兒》就是想拍出這種混沌感。畢竟，現實中的身份政治和權力關系，又哪里那么容易捋得明白呢？

放過自己吧，你重新看起了春晚。可你發現，每一個小品都沒有結尾，就像《小心肝兒》一樣，你不知道他們到底要干什么。

你好像悟了，去他爹的意義吧，你要好好睡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