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值蒸發超千億的華熙生物亟需從醫美新品中和組織變革的陣痛里，找到下一個10年的答案。

文/每日資本論

“玻尿酸大王”正試圖將“玻尿酸帝國”從崩潰的邊緣拉回來。

3月3日，部分媒體報道了，華熙生物科技股份有限公司（下稱，華熙生物）董事長趙燕在一場內部講話中撂下狠話：“所有貪腐人員無論職務高低，必須在3月31日前交代問題、提交辭呈。否則，移交司法部門。”

這場“刮骨療毒”式的整頓，恰似這家曾經的“玻尿酸大王”在業績暴雷后的應激反應——根據華熙生物披露的2024年業績快報，其營收為53.71億元，同比下降11.6%；凈利潤為1.64億元，同比下降72.27%，創下自2019年上市以來最慘淡的成績單。

華熙生物的崛起是一部典型的中國式商業神話。憑借微生物發酵法量產玻尿酸的技術突破，它一度占據全球玻尿酸原料市場40%的份額，市值在2021年飆升至1500億左右，被譽為“醫美茅臺”。但僅僅4年后的現在，其股價已跌至48元上下，市值蒸發超千億元。

問題也是擺在桌面上的。業務單一已成拖累之勢。報顯示，華熙生物2024年凈利潤的降幅遠超營收。核心原因在于其“現金牛”業務——功能性護膚品遭遇滑鐵盧，2023年，收入37.57億元，同比下滑18.45%，2024年上半年繼續下滑29.4%至13.81億元，占總營收的比重縮小到49.13%。

這一板塊曾是華熙生物從B端原料商向C端品牌商轉型的關鍵，旗下潤百顏、夸迪等品牌通過“成分黨”營銷一度風靡。

淺顯的道理是，眾多行業都逃不開一個殘酷的現實，只要哪個產品賺錢，很快熱錢就會涌進。玻尿酸自然不能例外。隨著玻尿酸成分在護膚品中的普及化，市場陷入同質化競爭，而華熙生物未能及時打造新的“成分護城河”。相比之下，其原料業務和醫療終端業務仍保持增長，但規模不足以抵消主業的頹勢。

不太好的消息是，華熙生物的“第二增長曲線”雖有進展，但與同類型相比也存距離。其看重的重組膠原蛋白市場，就存在幾個強勁對手。比如，巨子生物和錦波生物在2024年上半年都斬獲了大豐收，前者營收同比大增68.6%，后者營收更是飆升90.59%。要想在這個領域分一杯羹絕非易事。

不容回避的問題是成本失控與現金流危機。

利潤暴跌的背后，是華熙生物激進的戰略轉型引發的成本失控。2024年，公司預計計提資產減值2.1億元，管理變革費用超7000萬元，供應鏈改造和研發投入分別超1億元，疊加政府補助減少，最終導致凈利潤“失血”。

現金流問題也不容小覷。截至2024年9月底，其貨幣資金僅剩5.12億元，同比減少54.62%；應付賬款達7.87億元，創歷史新高，意味著短期償債能力存疑。

不能不提的是，組織熵增與人才流失。趙燕曾在內部講話中坦承：“現有組織的熵增遠超時代允許的速度。” 這并非空穴來風。2024年以來，華熙生物七位高管職位相繼發生變動，其中五位為公司核心技術人員。比如，原核心技術人員馬守偉、副總經理劉愛華、原核心技術人員欒貽宏均等。2025年初，首席科學家郭學平退休，進一步削弱技術壁壘。與此同時，管理層的“寬松文化”滋生貪腐，迫使趙燕祭出“限期自首”的鐵腕政策。

雖然，面對困局華熙生物已從去年開始就著手變革，但至少從財報數據上尚未看到變革帶來的效果。“每日資本論”認為，華熙生物要快速重獲資本市場的信心，至少需破解三重難題：

最核心的問題是如何從“成分販子”到“解決方案商”的轉變。玻尿酸市場的紅海競爭已不可逆，華熙生物必須擺脫“唯成分論”的傳統套路。其醫療終端業務的增長，如潤致醫美針劑新品顯示，向高附加值的解決方案轉型是可行路徑。

同步，合成生物技術的布局需加速商業化。例如麥角硫因（抗衰成分）的純度突破99%、成本大幅降低，若能快速推向市場，或可復制玻尿酸的成功。

重構現金流管理體系也是重中之重。短期來看，華熙生物需優先解決流動性危機。削減非核心投入（如功能性食品業務）、優化存貨管理、加強應收賬款回收是當務之急。長期而言，應建立研發投入與市場回報的動態平衡機制，避免“為創新而創新”的財務黑洞。

更為迫切的是必須進行組織再造與文化重生。從旁觀者視角來看，華熙生物遭遇的問題很大程度上存在管理不到位、野蠻生長后遺癥的問題。趙燕宣布將親自帶隊沖鋒消費品一線，并將“個人健康消費品事業部”更名為“皮膚科學創新轉化事業部”，這標志著戰略重心從研發導向轉向市場驅動。

但更深層的挑戰在于組織文化的重塑——如何從“野蠻生長”的創業團隊蛻變為高效協作的現代企業？引入IBM咨詢團隊梳理流程僅是第一步，關鍵在于建立“容錯但不縱容”的創新機制，同時通過股權激勵留住核心人才。

某種層面上來說，華熙生物的困境也是部分中國企業從“機會驅動”向“能力驅動”轉型的縮影。玻尿酸成就了其黃金十年，但也讓它患上了“路徑依賴癥”。當趙燕喊出“清除失去夢想的人”時，這家公司或許正在經歷一場痛苦的覺醒。

歷史總是充滿隱喻——曾經的手機巨頭諾基亞隕落的一個關鍵因素便是固守塞班系統，但IBM通過向服務轉型重生。對于華熙生物而言，真正的考驗不是能否熬過2025年的“觸底反彈”，而是能否在合成生物的實驗室里、在醫美新品中和組織變革的陣痛里，找到下一個10年的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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