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xiàn)在人生活在鋼筋水泥鑄成的格子里,家家戶戶防盜門、大鐵門、樓下的電子門。幾道厚重的門,隔斷了人與人之間的溫情,也隔斷了鄰居之間的串門。
記得小時候,住在浜北的棚戶區(qū)里,一條曲曲彎彎的弄堂,住著幾百上千戶人家。 雖不沾親帶故,但就這么一拉呱,家鄉(xiāng)情、鄰里愛的牽出阿婆、大伯、三叔、五嬸子、拐子舅媽,熟悉成親密和睦的大家族。 同輩鄰居都稱呼我奶奶姜老太、稱呼我母親黃毛媽,融洽得像一家人。 在我記憶里,那時家家都不富裕,家里也沒有什么很值錢的東西,簡陋的木板門也不裝鎖,只有晚上睡覺時從里面把門閂木條插上。 平日左鄰右舍不是去東家走走,就是到西家坐坐,大家串門解悶,說說話兒。 由于門與門挨得近,誰家炒個菜的香味都能聞到。 隔壁一家乒乒乓乓剁肉、剁菜,拌肉餡下餛飩的那個香味,誘得人心里直發(fā)癢。 五歲的弟弟從小就沒剃過頭,是個一頭黃色長發(fā)的“黃毛丫頭”,聞到餛飩的鮮香味,轉身向母親哭鬧要吃餛飩。 聲音自然驚動了鄰居,不一會端來一碗熱氣騰騰的鮮肉菜餛飩,弟弟在母親斥責的目光下吃得很開心。 不幾天后,母親買肉回來做蘇北大肉圓改善生活,左右鄰居的孩子都能蹭到這難得的鮮香味。
串門,串是連貫交流之意,就是到鄰居、朋友、親戚家走動走動,有事沒事家里坐坐,聊聊天,通通氣,問候問候。有鄰居就有串門,這是我國民間交際的傳統(tǒng)方式,也是打發(fā)日子的最好辦法。其實,串門也不是亂竄,都是相熟的鄰居,串熟門走熟路子了,從來不需要什么理由。在外面勞作一天回來,東家到西家、西家到東家,吃飯時間也喜歡串門湊個熱鬧。張三端個飯碗,跑到李四家邊吃邊聊。王二端個飯碗跑到劉五家看看人家吃的啥菜,毫不客氣地舉起自己的竹筷,嘗遍劉五家的蘿卜白菜、豆豉辣椒,然后還要品頭論足一番。只要不是寒冬臘月或刮風下雨天氣,家家門口的弄堂過道,就像現(xiàn)在的夜排檔,擺滿了各式各樣的小飯桌,弄堂里飄散著各家各戶晚飯的香味。今天誰家吃犖吃素、誰家有貴客到殺雞宰鴨,左右鄰居老少皆知。有時找人談個事,也會端著個飯碗從弄堂這頭跑到百米外的那頭。路上見到哪家做了什么好吃的菜,也會串著吃,甚至拷上半斤白酒,就著喝起來。喝著、吃著、說著、笑著,喝到興致時,還會猜拳行令。
孩子們也喜歡串門,目的就是找玩伴兒玩耍。那時候的冬天特別冷,地上厚厚的積雪,屋檐稻草上吊著長長的冰凌,水塘里的冰結得足夠厚。我們在外面玩夠了,一起奔到我家里,圍著媽媽做的大泥火盆烤火。說是烤火,其實是嘴饞了,把自家?guī)淼挠衩住⑿Q豆、花生、黃豆放進盆灰里烤,不一會發(fā)出“啪、啪”聲,大家撿起爆跳出來的白胖胖的米花放進嘴里,吃得一個個長滿黑胡子,互相看著發(fā)出內心滿足快活的笑聲。后來奶奶回來了,見地上的泥巴、草灰,沒有絲毫的怨言,拿起鐵鍬鏟一鏟,笤帚掃一掃,房間里的泥地上立刻又干干凈凈。
奶奶忙著撿菜燒晚飯,沈大媽在家里待膩了,拿著鞋底走進來。奶奶遞過一張小凳子,面對面地拉起來。她針在頭上劃一下納一下,節(jié)奏舒緩,動作嫻熟,大家互不耽誤手中的活計,談笑風生聊得十分投緣。不一會王外婆腋窩夾個衣裳,阿娟嫂右臂挽個盛線團的小籃,手里正在編織線衣。大家想到哪說到哪,一邊說著笑著,一邊忙著手中的活計,享受鄰里融洽的美好時光。
如今,在高樓林立環(huán)境中住久了,時常懷念棚戶區(qū)弄堂“天下一家親”的美好日子,更懷念住在一起幾十年似親人般的鄰居們,以及兒時嬉戲打鬧找樂子編織起的記憶珍珠,永遠鐫刻在心底。
“寧品讀”專欄投稿請發(fā)至shcnwx@163.com,并注明姓名、聯(lián)系電話,一經發(fā)布,稿費從優(yōu)。
文中圖片均來源于網絡
作者: 姜宗仁
編輯:張 理
責編:廖且為
*轉載請注明來源于“上海長寧”
特別聲明:以上內容(如有圖片或視頻亦包括在內)為自媒體平臺“網易號”用戶上傳并發(fā)布,本平臺僅提供信息存儲服務。
Notice: The content above (including the pictures and videos if any) is uploaded and posted by a user of NetEase Hao, which is a social media platform and only provides information storage service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