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于少年尋花問柳,嗜賭如命,聲名狼藉,不得已才從軍在馮玉祥部下,而逐漸發跡的韓復榘,李宗仁雖同他還未有一面之交,但韓復榘的為人,他卻早已知曉。
1928年12月,韓復榘經馮玉祥保薦,當上河南省主席之后,就舊病復發,同與其臭味相投的河南民團司令何其慎一起,吃喝嫖賭,雙方打得火熱。馮玉祥得知,于1929年2月去到河南省府開封,乘大部隊集合之機,當著韓復榘的面,大罵嫖賭玩樂之人,并借故將與韓復榘一起鬼混的何其慎關禁閉。當時,韓復榘如坐針氈。又過不久,馮玉祥在洛陽,要調韓復榘最精銳的手槍隊給他當衛隊。
韓復榘拒絕,且對馮玉祥仍向河南發號施令表示不滿。他對其部下說:“我當這個省主席,仍然和在他馮玉祥的第十六混成旅當新兵一樣,甚至還不如。”
馮玉祥未調到韓復榘的手槍隊,就派人硬把韓復榘叫到洛陽。一見面,馮玉祥就說:“你韓復榘當了省主席很威風了。好了,我這里沒有人守衛,你給我站崗去。”
在馮玉祥面前,韓復榘敢怒不敢言,只好乖乖地走到馮玉祥的門外,站了兩個多小時的崗。后經人勸說,馮玉祥才饒了韓復榘。然而,韓復榘卻不以此為戒,以為馮玉祥掃了他的威風,決計叛馮另謀出路。恰巧是年3月,李宗仁、白崇禧與蔣介石之間的矛盾激化,醞釀戰爭。白崇禧密派代表溫喬生到河南輝縣見馮玉祥,請求支援。豈知馮玉祥也有自己的打算。他一面答應出兵援助,一面卻密令韓復榘率本部人馬進駐信陽,暗中準備10個師的兵力歸韓指揮,作向湖北進攻的態勢,引弓不發。馮玉祥欲乘蔣、桂戰事膠著,兩敗俱傷之際,以大軍攻占武漢,控制湖北,使豫鄂地盤聯成一氣,可坐收漁人之利。
4月1日,韓復榘奪取武勝關,正欲揮兵南下,不料桂系將領李明瑞突然倒戈投蔣,李、白軍迅速瓦解,退回廣西。蔣介石4月5日飛抵武漢,欲削弱馮玉祥的勢力,特邀韓復榘到漢口一晤,進行拉攏收買。雙方一拍即合。5月22日,韓復榘便通電叛馮投蔣。后來蔣、馮大戰,韓復榘不愿直接與馮玉祥交兵,蔣介石便委任他為山東省主席。
全面抗戰爆發,韓復榘擁兵10萬,坐鎮濟南。1937年9月,馮玉祥奉命在冀魯交界處之桑園設立第六戰區長官司令部,指揮宋哲元、馮治安的第一集團軍。蔣介石命韓復榘撥兩師歸馮指揮,韓復榘不愿。其時日軍沿津浦線南下,宋哲元部未能阻止日軍,馮求韓援助,韓不肯救援。蔣介石又命韓復榘移師增援,韓仍置若罔聞。馮玉祥只得退守德州,激戰兩日,德州于10月5日失陷。韓不僅不曾援馮,反而又在此時下令保境安民,不準客軍(馮指揮的宋哲元部)入境,致馮玉祥陷入困境。當時日軍主力還集中在山西方面,無暇顧及津浦線。
趁此機會,蔣介石嚴命韓復榘協助馮玉祥作戰,以主力攻德州,并進擊淪州,以牽制西線之敵。此時,韓復榘才將展書堂師歸馮玉祥指揮。馮玉祥指揮展師等部,自徒駭河一線向北反擊,21日克復德州、桑園,并一路北進,直指滄州。
正當展師乘勝追擊日軍之時,韓復榘打電話給展書堂,要他立即率軍回撤,不得再向前進,并限令10小時內撤回禹城。展書堂不知究竟,言語略現躊躇,韓復榘即在電話內大發雷霆:
“讓你撤,你就撤!有人想拆咱的臺,咱們憑什么當冤大頭?淪陷就淪陷,當亡國奴的反正不只咱一個,撤回來再說!”
原來,正當展書堂師配合馮玉祥部接連收復失地,初戰告捷時,蔣介石將已赴山東輔助韓復榘防守黃河一線的史文桂炮兵旅,調回南京作戰。該旅有卜福斯山炮兩個營,戰斗力得強,其卜福斯山炮,是蔣介石由國外新近購置。韓復榘便借此抽回展師。
展書堂不敢違抗韓的命令,率八十一師連夜回撤。日軍得此轉機,兵分兩路,急驅南下。一路沿津浦線正面南犯,一路以鐵路左翼南犯。11月10日和11日,慶云、惠民相繼失陷,華北地區的國民黨軍隊迅呈敗勢。雖然韓復榘的部下激于義憤,一再要求出戰,但因韓復榘終無心抗戰,致使日軍逼近黃河北岸。韓復榘又下令拆毀黃河大鐵橋,改在黃河南岸設防,而他本人則由前線逃回濟南。
李宗仁由南京赴徐州坐鎮時,韓復榘軍與來犯日軍正隔河對峙。日軍之所以沒有立即渡河攻陷濟南,是因為日軍華北派遣軍總司令小磯國昭和津浦北段指揮官西尾壽造,對韓復榘不戰而退十分賞識,妄圖誘韓復榘投降。韓復榘為保存實力,也秘密派遣代表,與日軍接洽,希圖妥協。但日方要韓復榘宣布山東獨立,正式充當漢奸,而韓復榘只希望日軍不犯魯境,以達其保存實力的目的。雙方條件相差太遠,當然無法達成協議。
然而,日軍總還是希望韓氏當漢奸,而不愿逼其抗戰。所以,津浦北段的日軍遲遲未渡黃河,以期待韓復榘叛變。但等了一個多月,韓復榘沒有給他們滿意的答復,只是一邊重新布防,一邊令軍政機關南移至寧陽。于是,日軍決定對濟南進行“攻略戰”。
濟南危急,李宗仁約參謀長徐祖貽陪同前往濟南,去督促韓復榘對日作戰。
在濟南,李宗仁見到了韓復榘。李宗仁見韓復榘生得眉清目秀,皮膚白皙,儼然是一位白面書生。但幾經言語,李宗仁又暗自笑了。因韓復榘對天下大事少有知曉,言談又很粗俗,口口聲聲只知保存自己。李宗仁向他提出:“第三集團軍要以沂蒙山區為后方。如濟南失守,就到沂蒙山打游擊,以使日軍不敢急劇南進。”
韓復榘一聽,就反唇相譏:“浦口已失,南路日軍眼看要打到蚌埠,北路日軍若打過濟南,南北夾攻,我們不成了‘包子餡’了嗎?”
為了爭取韓復榘,李宗仁十分耐心地同他聚談終宵。李宗仁反復向他解釋“最后勝利必屬于我”的道理。在李宗仁的說服下,韓復榘也認識到抗戰是有前途的,漢奸是當不得的,并答應李宗仁,一定要堅定抗戰決心。
然而,當李宗仁離開濟南返回徐州之后,韓復榘就把李宗仁的勸告當成了耳旁風,又一意孤行,下令將屯聚濟南的各類軍需物資運到河南南陽、舞陽等地,擴編的民團武裝則令開到河南漯河。對于韓復榘的這種做法,省府機關南移時,主動留下固守濟南的教育廳長何思源出來勸阻,韓復榘眼睛一瞪說:
“你知道蔣介石什么時候跟日本人妥協嗎?我們就這么幾萬人,這個家底犧牲完了,那時蔣介石忽然跟日本人來個什么協定,那華北就沒有我們的份了。”
何思源說:“你不是已向李司令長官作了保證,要決心抗戰嗎?”
韓復榘說:“我知道,打到底中國一定能取勝的,不過我們要最后參戰,我已電中央請求往后方調了。留得青山在,不怕無柴燒!”
李宗仁得知,十分氣憤。當韓部運送物資的火車路經徐州時,李宗仁下令截留,但未成功。李宗仁電韓責問:
“豫西非第三集團軍后方,你為何將物資運往該地?”
誰知韓復榘看了電報,竟在上邊批道:“開封、鄭州亦非第五戰區后方,你為何將彈藥、給養存在該地?”
參謀處將此批復作復電拍出,李宗仁看后氣得滿臉通紅,心想:“韓復榘喲韓復榘,你愚而好自用的簡單頭腦,終究會誤了你!”
12月22日夜,日軍千余人從濟陽門臺子渡口渡過了黃河,駐守此地的谷良民師一面抵抗一面向韓復榘報告。韓復榘給谷良民回話說:
“日軍過了黃河,我們沒有大炮是抵不住的,你先撤到周村好了。”
于是,谷良民率部后撤。接著,周村、博山相繼失陷。日軍沿膠濟線向濟南進犯,濟南危在旦夕。
韓復榘決定撤離濟南。他先令孫桐萱師留濟南斷后,其余各軍向泰安、兗州方向撤退,爾后才對中央特派聯絡員蔣伯誠說:
“我已決定放棄濟南,候中央增援再行反攻。”
蔣伯誠聽后大驚失色:“這怎么能行?日寇僅有千余人渡過黃河,你韓主席轄有四個軍十幾萬部隊,只要決意堅守,日本人是過不來的。還是請示委員長后再作決定吧!”
這時,韓復榘已聽不進他人意見,很不耐煩地說:
“現在不是千余日軍過河的問題,而是要考慮保存實力伺機反攻的戰略目的!這辦法不是我個人想出來的,中央百萬軍隊都能失了國都南京,蔣委員長也是這樣做的嘛!”
聽了韓復榘的這番言事,蔣伯誠又是驚異,又是嘆息,但又阻攔不住,只好向蔣介石發電告急。
韓復榘離開濟南之前,縱兵大肆搶掠在濟南的洋行、工廠、倉庫、銀行等。爾后,又下令放火燒掉省府、日本領事館和濟南重要的建筑物。一時間,濟南城內火光觸天,慘不忍睹。
12月24日晚8時,在濃重的夜幕下,趁著街巷十分混亂的時刻,韓復榘招呼蔣伯誠,一同乘上一輛豪華的流線型防彈汽車,悄然由西門滑出,繞商埠直趨城埠西南的白馬山車站。由此又換乘備好的鋼甲車,急向泰安馳去。
蔣介石接到蔣伯誠的報告,就立即給韓復榘發急電,命令他不得放棄濟南。電報拍至濟南時,韓復榘已到了泰安。
25日上午,日軍對濟南猛攻。26日晚,日軍向濟南炮轟了整整一夜。27日凌晨,孫桐萱將二十一師全部撤出,日軍占領了濟南。28日,日軍欲乘勝進擊泰安。韓復榘獲悉,又繼續逃跑。當蔣介石再電令韓復榘死守泰安時,韓復榘卻到了濟寧。同行的蔣伯誠問韓復榘:“不是說我們住泰安嗎?”
韓復榘說:“已到了濟寧,還說什么泰安?”
因韓復榘一退再退,津浦線的城鎮也未留主力軍駐守,造成徐州以北津浦線空虛,徐州北大門洞開,徐州方面異常恐慌,李宗仁電責韓復榘為什么又放棄泰安?
韓復榘又在李宗仁的電報上批道:“南京已失,何守泰安?”
1938年1月1日,日軍攻克泰安;4日,又占領曲阜、兗州。之后,日軍又兵分兩路,一路沿津浦線繼續南下,直趨徐州;一路沿兗(州)濟(寧)線攻擊濟寧,直趨河南歸德、柳河。
這時,蔣介石又電韓,說非有命令不得擅自撤退,并嚴令韓復榘組織兵力,反攻兗州。韓復榘得電,也覺得不可再違令撤退,即組織兵力反攻兗州。怎奈一退再退,人心恐慌,士氣不振,反攻未能成功。
1月7日,日軍桑田部和沼田部,從東面和東北面進擊濟寧,李宗仁電令韓復榘堅守濟寧。然而,韓軍“士氣消沉”,已無心作戰,次日晨濟寧失陷。
當李宗仁通電責問時,韓復榘竟無愧色,說:“榘不能守濟寧,如榘不能守濟南然。”
李宗仁回電斥之:“爾從未有固守濟南之意圖!”
濟寧失陷后,韓復榘率部屬退到巨野,又退至曹縣。本來,他是要退到豫西、鄂北山區的,因與山東毗鄰的河南駐有第一戰區的部隊,退路受阻,只好暫時停止撤退。
由于韓復榘不戰而退,幾天之內,山東大半淪入敵手。若非沿途有游擊隊拚力抗敵,則大局不堪收拾。為此,中央統帥部副總參謀長白崇禧建議:
“韓屢次抗令,未戰即走,如不依法究辦,則將何以鼓勵人心士氣。”
于是,蔣介石在武漢召集何應欽、白崇禧、陳誠開會,決定對韓復榘依法究辦。
韓復榘是一個擁有精兵數萬的將領,要使之束手就擒,不是那么容易。為此,蔣介石頗費了一番心機。
蔣介石電囑李宗仁,先在徐州召開第五戰區將領會議,會后由李宗仁將韓復榘帶到開封。可是,韓復榘借故推托,讓何思源代勞。見韓復榘氣餒,備有戒心,李宗仁只作戰略部署,對韓復榘臨陣逃脫只字未提。
得知韓復榘未參加徐州會議,蔣介石決定在開封召開“北方抗日將領會議”,會期定于1月11日。同時,他又秘囑隱藏在韓復榘身邊的派遣特務青天鑒暗中活動,促使韓復榘到開封開會。
當韓復榘接到蔣介石親自打來讓其開會的電話時,部屬們紛紛勸阻,說是兇多吉少。站在一旁的青天鑒說:
“韓主席,你又不是漢奸,害怕什么?誰不知你大鬧日本領事館,羞得日本駐濟南武官花谷無地自容的故事。”
“哈哈,我不做漢奸,是個堂堂正正的中國抗戰軍人。”韓復榘笑了,他最愛聽他人說他的這段故事:那是1936年6月,日本駐濟南領事館邀請韓復榘赴宴,要他表態參加華北自治運動。但韓復榘覺得當“兒皇帝”不如當“土皇帝”,同時當了漢奸會遭國人唾罵。因此,他對日本領事館的宴請作了精心安排。行前,他帶了手槍,并囑咐部屬:“把十五營的重迫擊炮拉來,如我12時不回來,就往里打炮,不要管我!”
然后,他帶上百余名武衛隊,直入日本領事館。武官花谷見韓氣勢洶洶,先是百般逢迎,見韓的酒意已濃,才悄聲說:“華北自治政府即將組成,本政府的意思是,請山東也加入自治,由韓主席出任華北自治政府首腦。”
韓復榘聞聽此語,將酒杯一摔罵道:“放你娘的東洋屁,讓老子當漢奸,那你們真瞎了眼!”
說罷,他一揮手命令部下:“走!”
鄰事館的幾個高級官員連忙攔住去路,韓復榘冷笑一聲:“這里是山東地盤,不是華北,不是滿洲。本主席手里有權,誰要是惹得老子上了火,別怪老子不客氣!”
花谷臉色鐵青正要發作,一名門衛前來報告,說中國炮隊就要向使館開炮。花谷和領事館官員登上二樓一看,見使館四周果然停滿了炮車。花谷眼看要鬧出亂子,先在屋內碰頭捶胸罵自己說錯了話,勸韓息怒,又抽出戰刀要在韓復榘面前剖腹自殺。韓復榘說:
“你我不要鬧這套。自治事任誰說也不行!假如你難交差要自殺盡忠,出于朋友交情,我給你弄副厚棺材斂尸!”
說完,韓復榘與衛兵們一起沖出使館。
當日,青天鑒專揀順耳話說與韓復榘,使韓復榘的戒心消去大半。當時韓復榘被青天鑒說得高興,還興味十足地對青天鑒說:
“昨天夜里我做了一夢,夢里我騎了一匹白馬向西奔馳,你說,此夢吉兇如何?”
青天鑒連忙解釋說:“這是好兆頭。你騎馬向西飛跑,定是西方有好運氣等著你。開封正是在西邊,所以主席還是去開會。主席此去,定然洪福齊天。”
韓復榘說:“果真會如此?”
青天鑒說:“你福人福相,還會有它!”
“哈哈!”韓復榘一聲長笑,忽然想起蔣介石拉攏他背叛馮玉祥時,言必稱“向方兄”的那個親熱樣子,和宋美齡攜手拍肩,一句一句謂他是“常勝將軍”那種嬌嫡嫡的姿態。
“蔣介石不會薄我韓復榘,也不會虧待我韓復榘,因為我韓復榘擁有10萬精兵。”韓復榘想得高興,禁不住脫口而出,“組織五戰區時,蔣委員長還命我為副司令長官呢!”
“是呀,是呀,”青天鑒連忙接腔,“韓主席此行,還會晉升!”
于是,韓復榘決定去開封參加會議,這時,他還為未去參加徐州會議而有點后悔呢。
1月10日上午,韓復榘從巨野啟程,他讓孫桐萱帶一營手槍隊乘坐鋼甲車同往。傍晚時分,韓復榘一行抵足開封。蔣介石令人通知韓復榘說,城里不便駐扎軍隊,讓他將一營衛隊駐扎城外,韓復榘聽令,并無疑意,遂帶參謀長劉書香,參謀處長張國選、張越,交際處長曹青山和傳令隊等40余人進城,住開封孔祥榕公館。
孫桐萱在城外安排衛隊駐扎之后,到孔祥榕公館見韓復榘,告訴韓復榘一則他剛才在郊外聽來的令人捧腹大笑的趣聞——
1月9日,蔣介石同白崇禧自武漢乘飛機來開封時,曾事先通知河南省主席兼第二集團軍總司令劉峙:專機夜抵開封機場。
劉峙聞蔣介石將至開封,特坐鎮布置保護措施,采取了“舉峰火以戲諸侯”之法。屆時,通知防空司令部發放警報,居民聞報,會紛紛躲避。他想這樣街無行人,蔣委員長進城必然安全。然而,劉峙疏忽大意,沒有給機場高炮隊說明。武漢飛來的專機臨近開封機場上空時,警報齊鳴,高炮隊以為是敵機,紛紛開炮發射。幸虧炮擊不準,彈未中機。
專機降落機場,劉峙驚恐萬狀,嚇得魂不附體。他正硬著頭皮聽候蔣委員長的制裁,卻見從機梯上下來的是副總參謀長白崇禧。
原來,蔣介石也恐有失,在武漢機場臨行時,他示意白崇禧坐一機先行。
劉峙抱著白崇禧的雙腿,百般求告,萬望饒恕,并求他千萬勿讓蔣委員長知道此事。
白崇禧說:“幸而高射炮兵訓練不精,不然命中機身矣。若命中,不能向蔣委員長報告;即未命中,我無報告之必要。”
韓復榘聽完,笑得前仰后合,連聲說道:“這次會議如真要懲罰將領,定是劉峙,而不會是我韓復榘!”
會議于1月11日下午,在開封南關袁家花園舉行。2時許,韓復榘由孫桐萱及其隨從人員簇擁著乘車赴會。
到了袁家花園門口,韓復榘舉目一望,只見門口貼著一張通知,上寫:“參加會議的將領請在此下車。”
韓及其隨從,便下車往里走。走到第二道門口,見左邊的屋門上貼著:“隨從接待處”。
于是,孫桐萱等均被留在接待處。這時,一伙赴會的將領走過來,韓復榘便同他們一路談笑著走向副官處。又見那里貼有一張通知:
“奉委座諭,今日高級軍事會議,為慎重起見,所有與會將領,不可攜帶武器進入會廳,應將隨身武器,暫交副官處保管。”
同行的將領紛紛掏出手槍交給“副官處”,韓復榘也只好將自己的手槍交了出來,然后進入會場。
剛走進禮堂大門,韓復榘一眼望見身材魁偉的馮玉祥居坐后排,而且正目光炯炯,側著身緊緊盯著他的面孔。韓復榘心頭一驚,暗道:“他在忌恨我!”便急忙向左側,繞道而行。剛走兩步,忽聽有人低聲向他召喚:“向方,向方。”
他循聲望去,見是劉峙向他招手。嗬,是冀北御敵時,倉惶逃陣的“長腿將軍”。韓復榘如遇其同類,連忙緊走幾步,在劉峙身旁落座。他正閃開笑眼詢問前日夜晚機場誤發高射炮射擊白崇禧坐機的真偽,忽聽主席臺上蔣委員長開始訓話:
“我們抗日是全國一致的,這個重大的責任應該是我們每個將領義不容辭的責任。可是竟有一個高級將領,放棄山東黃河天險,違抗命令,連續失陷數座大城市,使日寇順利進入山東,影響巨大。我問你韓主席,你不發一槍,從山東黃河北岸,一再向后撤退,繼而放棄濟南、泰安,使后方動搖,這個責任應該由誰來承擔?”
韓復榘聽蔣介石一提“黃河”,便想起蔣介石下令撤走重炮旅之事,禁不住怒氣又在心中騰起,忽地站起身來說道:“山東丟失,我有責任。可是南京丟失算誰的責任?”
一聽此語,蔣介石氣得渾身哆嗦。他鐵青著臉,一拍桌子說:“我問的是山東,不是問的南京!南京丟失,自由人負責!”
韓復榘還想辯駁,身旁的劉峙攔住他說:“向方,委座正在冒火的時候,你是何必呢!走,先到我辦公室里休息一會兒吧!”
劉峙不由分說,便借著韓復榘從邊門走了出來。這時,一輛小汽車悄悄地開到了他們跟前,劉峙用手一指說:“這是我的車子,請上車吧!”
劉峙把韓復榘推上車,隨手關上車門。
韓復榘剛一上車,汽車前座上的兩個人即刻爬到后車廂來,出示預先寫好的逮捕令,說:“奉上峰的手諭,你已經被逮捕了。”
至此,韓復榘大夢方醒,但已經晚了。汽車飛快前行,沿途布滿了崗哨。汽車直達開封南關火車站月臺,兩個特務夾住韓復榘的雙臂,一同登上一列開往漢口的專車。車廂里布滿了荷槍實彈的憲兵、特務,戴笠親自當押車人員,韓復榘真是插翅難飛。
專車抵漢口后,戴笠指揮憲警特務分乘五輛大小汽車,押著韓復榘直達江岸碼頭。然后由專輪渡江送解武昌,把他交給了“軍法執行總監部”。
劉峙奉命將韓復榘騙上汽車逮捕之后,蔣介石又召集一個小型會議。會上,蔣介石聲色俱厲地說:“韓復榘這次不聽命令,擅自行動,我要嚴辦他!”
程潛應聲說:“韓復榘應該嚴辦。這種將領不嚴辦,我們的仗還能打下去嗎?”
李宗仁、白崇禧對韓素無好感,表示沒有異議。馮玉祥因韓曾叛他投蔣,德州遇難時韓又拒而不救,傷透了他的心,也不與講情。加之韓曾與劉湘密謀據守四川、漢中地區,自成一系,就更是死罪難免。
在逮捕韓復榘的同時,蔣介石還派軍警將韓在開封臨時下榻的公館和其部下的住處包圍,旋即將韓的衛隊繳械。為防韓的部屬生變,蔣介石逐一對他們進行了分化安撫。
韓復榘被押解武昌后,孫桐萱等少數親信曾極力為之斡旋,進行營救,但未濟事。孫桐萱還派張鉞攜款6萬元到漢口活動,多方托人救韓,但也到處碰壁。
1月24日,蔣介石下令將韓復榘處決,以肅軍紀。
特別聲明:以上內容(如有圖片或視頻亦包括在內)為自媒體平臺“網易號”用戶上傳并發布,本平臺僅提供信息存儲服務。
Notice: The content above (including the pictures and videos if any) is uploaded and posted by a user of NetEase Hao, which is a social media platform and only provides information storage service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