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東京塔下的“終身社畜”

2025年的東京，78歲的出租車司機佐藤健一在凌晨4點啟動引擎。他的副駕駛上貼著一張泛黃的照片——30歲的自己站在索尼工廠流水線前，背后橫幅寫著“終身雇傭，榮耀傳承”。如今，他必須工作到75歲才能領取全額養老金，而他的兒子正因“35歲職場詛咒”失業在家，三代人擠在20平米的公寓里。

這一幕被日本學者稱為“騎脖子型社會”——年輕人馱著老年人前行，而老年人又被迫馱著自己的晚年。據日本金融廳測算，退休老人面臨2000萬日元（約100萬人民幣）的養老金缺口，70歲以上就業率突破30%。便利店收銀員、建筑工地指揮員、醫院護工……這些本屬于年輕人的崗位，正被白發占據。一名82歲的東京保潔員對《朝日新聞》說：“不是不想休息，是停下來的賬單會殺死我。”

二、中國的“未富先老”倒計時

當日本的“無退休社會”已成常態，中國的老齡化曲線正以更陡峭的斜率攀升。2035年，中國60歲以上人口將突破4億，養老金替代率不足50%。北京某互聯網大廠HR私下透露：“公司清退35歲以上員工的同時，正在開發‘銀發程序員’崗位——他們便宜，且不敢辭職。”

在沈陽，55歲的下崗工人王建國被迫成為“高齡外賣騎手”。他的電動車筐里總放著一瓶硝酸甘油，“平臺算法不知道我心臟搭過橋，超時扣款比病危通知書還準時”。而在浙江某小商品工廠，老板陳永福拆除了最后一組人工流水線：“年輕人招不到，老人干不動，只能用機器人——可機器人不繳社保啊！”

三、制度困局：當養老金成為“龐氏騙局”

現收現付制的養老金體系，本質是代際契約。但日本的供養比已惡化至1.5:1（2040年將達1:1），中國職工養老保險撫養比也從2010年的3.08:1降至2023年的2.65:1。清華大學教授楊燕綏曾尖銳指出：“過去是10個年輕人養1個老人，未來可能是1個年輕人養1個老人——這不是養老，是金融擊鼓傳花。”

更殘酷的是結構性矛盾。日本返聘老人薪資普遍降低20%，中國某國企被曝“科級干部60歲退休返聘為保潔，工資縮水至1/3”。而深圳某私募基金經理的退休計劃則是：“攢夠2億，否則就學日本老人開滴滴到80歲。”

四、技術烏托邦與人性拉鋸戰

樂觀者將希望寄托于技術。中國機器人密度僅為日本一半，理論上可釋放5000萬勞動力。蘇州某養老院已用AI護工替代40%人力，但89歲的張奶奶投訴：“機器手喂飯會戳痛牙齦，可人類護工都去送外賣了。”

另一場靜默革命發生在家庭。日本“8050問題”（80歲父母供養50歲啃老子女）正在中國復刻。上海相親角出現新標簽：“男方父母需未退休，有持續收入”。而北京某學區房論壇里，一條帖子被頂爆：“爺爺奶奶的退休金，才是最好的學區貸。”

五、破局：尊嚴比長壽更重要

日本的教訓在于將“老有所為”異化為“老不得不為”。而中國的機會窗口正在關閉：

1. 制度重構：農村養老金覆蓋率不足5%，需建立“個人養老金+企業年金+國家托底”三級體系；
2. 技術倫理：德國已立法要求機器人稅補貼養老，中國能否避免“自動化吞沒就業”？
3. 代際和解：成都某社區嘗試“時間銀行”，年輕人陪老人1小時兌換未來1小時護理權——這或是比延遲退休更文明的方案。

尾聲：懸崖邊的選擇

在東京羽田機場，一塊廣告牌寫著“人生百年時代”。下面被 graffiti 涂改：“是祝福還是詛咒？”

當長壽變成一場財務與生理的馬拉松，我們終要回答：是要一個被迫工作的晚年，還是一個有選擇權的老年？日本的今天，未必是中國的明天——但前提是，我們必須此刻就在制度、技術與人性之間，找到那條比鄰國更體面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