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言》——

1962年，一個女人悄悄走進婦科診室。

她是全國知名的勞動模范，剛剛生下第一個孩子。

手術臺上，她做了一個連丈夫都不知道的決定，這個決定，會在幾個月后引發一場家庭風暴。

——《壹》——

工廠副廠長女兒的農村夢

1941年，邢燕子出生在天津一個干部家庭，父親是工廠副廠長，按理說，這孩子的人生軌跡早就寫好了，城市戶口，體面工作，安穩生活。

但命運第一次拐彎，發生在她3歲那年。

父親把她送到寶坻縣農村，跟著爺爺生活，泥土路，茅草房，煤油燈，城市女孩邢燕子開始了她的農村啟蒙，13年過去，她說一口流利的天津方言，卻對農活樣樣精通。

1958年，邢燕子初中畢業。

擺在她面前有兩條路：回天津接受父親安排，進工廠當工人，或者留在農村，做一輩子農民，所有人都認為她會選擇第一條。

她選擇了第二條，"我要扎根農村。"

邢燕子對著滿屋子震驚的親戚說出這句話，父親的臉色瞬間變了，這不是一個女孩該做的決定，但她做了。

理由很簡單：爺爺年紀大了，需要人照顧。

更深層的原因，她自己也說不清楚。也許是13年農村生活培養出的感情，也許是年輕人的理想主義，也許是對城市生活的本能排斥。

1959年，邢燕子正式成為寶坻縣司家莊的農民。

她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組建"燕子突擊隊"，7個女孩，平均年齡不到20歲，她們開荒，捕魚，編葦簾，做副業，第一年，創收3900元。

在當時的農村，這是個天文數字。

《人民日報》記者聞訊趕來，文章一出，全國震動，一個工廠副廠長的女兒，主動放棄城市生活，扎根農村，帶領姐妹們創業致富。

這個故事太符合時代需要了。

1960年，郭沫若親自為她寫了一首《邢燕子歌》："燕子展翅飛，飛到莊稼地，不戀高樓大廈，甘為人民服務。"邢燕子突然發現，自己成了全國知青的榜樣。

但她不知道，一場婚姻正在悄悄向她走來。

——《貳》——

組織安排的丈夫

1958年，一個陌生男人出現在邢燕子面前，王學芝，比邢燕子大，貧農出身，政治可靠，老實本分，最重要的是，家里窮得叮當響，配得上勞動模范的身份。

"組織考慮，你們兩個挺合適的。"介紹人的話很直接。

邢燕子愣了，她從來沒想過結婚的事，她滿腦子都是如何創造更多收入，如何響應國家號召建設農村，"我還沒考慮過這個問題。"邢燕子的回答很誠實。

"燕子啊，婚姻大事不能馬虎。"介紹人苦口婆心。

"學芝這孩子品格好，政治覺悟高，最重要的是不會拖你后腿。"王學芝站在一旁，一句話也不說，他知道自己在這場婚姻里的位置。

不是因為愛情，不是因為門當戶對，而是因為"合適"。

邢燕子看了看王學芝，又看了看介紹人，"那就試試看吧。"就這樣，兩個素不相識的年輕人走進了婚姻，沒有戀愛，沒有了解。

1961年，邢燕子和王學芝結婚了。

婚禮很簡單，王學芝家的老房子，幾桌酒菜，村里的干部和鄉親們，邢燕子穿著一件藍色中山裝，王學芝穿著唯一一套干凈衣服。

沒有婚紗，沒有戒指，沒有海誓山盟。

只有滿屋子的祝賀聲和閃光燈，記者趕來了，勞動模范的婚禮，本身就是新聞，但新娘和新郎的眼神里，看不到任何愛意。

婚后第三天，邢燕子就出差了。

全國各地的報告會，學習班，座談會，她的日程表排得滿滿當當，一個月在家住不了幾天，王學芝默默承擔起了家務。

喂豬，種菜，照顧老人，他很少抱怨，也很少要求什么。

他知道自己娶的不是普通農村女孩，而是全國勞動模范，1961年末，邢燕子懷孕了，那是她第一次真正感受到作為女人的重量。

不是勞動模范的重量，不是全國典型的重量。

而是作為一個普通女人，即將成為母親的重量，但她害怕了。

——《叁》——

天津醫院里的秘密

1962年，邢燕子的大兒子出生了，王學芝高興得不知道說什么好，但邢燕子的心情很復雜，孩子確實可愛，但隨之而來的是無窮無盡的麻煩。

喂奶，換尿布，哄睡覺，最要命的是，她的出差計劃被完全打亂了。

邢燕子第一次因為私事推遲工作，但推遲一次，還會有第二次，第三次，孩子3個月大的時候，邢燕子做了一個決定。

她要去天津參加一個重要會議，這次無論如何不能推遲。

"孩子怎么辦？"王學芝問，"你照顧幾天，我很快回來。"邢燕子收拾行李，頭也不回地走了，邢燕子住在招待所里，每天晚上都會接到王學芝的電話。

孩子哭了一夜，王學芝的聲音里帶著疲憊和無奈。

第四天早上，邢燕子沒有回家，她去了醫院，"我想做個小手術。"她對婦科醫生說，"什么手術？""避孕手術。"

醫生愣了一下，1962年，計劃生育還沒有全面推行。

農村婦女主動要求避孕手術的很少見，更何況，眼前這個女人看起來并不像普通農婦，手術很順利，一切結束。

邢燕子躺在病床上，看著天花板，心情五味雜陳。

她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也知道這意味著什么，但她別無選擇，事業和家庭，她只能選擇一個，手術后，邢燕子回到了家里。

王學芝迎接她的時候，孩子終于停止了哭鬧，安靜地睡在搖籃里。

"怎么樣，會議開得好嗎？"王學芝問，"挺好的。"邢燕子避開了他的眼神，這個秘密，她打算永遠藏在心里，但秘密從來不會永遠是秘密。

——《肆》——

當秘密被揭開

1963年，王學芝意外發現了真相，那天邢燕子又要出差，收拾行李時，一張醫院的收費單掉了出來，王學芝撿起來一看，臉色瞬間變了。

天津醫院，時間正是邢燕子去天津開會的時候。

王學芝拿著單子，手在顫抖，不是因為憤怒，而是因為震驚，他的妻子，瞞著他做了這樣的決定，"燕子。"他叫住了正在往外走的邢燕子。

邢燕子回過頭，看到了王學芝手里的單子。

那一瞬間，她的心跳幾乎停止了，"你能解釋一下這是什么嗎？"王學芝的聲音很平靜，但邢燕子聽出了里面的傷痛。

邢燕子沒有說話，說什么呢？

說自己不想再生孩子？說事業比家庭重要？"為什么不跟我商量？"王學芝的聲音開始哽咽，"我是你丈夫，孩子的父親，你為什么不告訴我？"

邢燕子張了張嘴，卻發不出聲音。

王學芝從來沒有抱怨過什么，妻子經常不在家，他默默承受，妻子的事業比家庭重要，他默默支持，但這一次，他真的受傷了。

"我的心靈受到了傷害。"邢燕子站在那里，第一次感受到了愧疚。

"我有我的考慮。"她說，"我的工作不允許我再生孩子。"房間里安靜了很久，最后，王學芝嘆了一口氣，"我明白了。"他說，"我支持你的決定。"

邢燕子愣了，她以為王學芝會發脾氣，會要求她道歉，會威脅要離婚。

但他只是說：我支持你，"但是有一個條件。"王學芝接著說，"這件事，我們對任何人都不能說，包括我的父母。"

邢燕子點了點頭，王學芝確實做到了。

當婆婆問起為什么不再生孩子的時候，他說："燕子身體不好，暫時不適合懷孕。"當村里人議論的時候，他說："我們還年輕，不著急。"

1970年，邢燕子又生了一個兒子。

那時她的事業相對穩定，才敢再次承擔母親的角色，2001年，邢燕子正式退休，她終于可以回歸普通人的生活，她和王學芝過起了平凡夫妻的日子。

買菜做飯，參加社區活動，邢燕子發現，這樣的生活其實也不錯。

2022年，邢燕子去世，王學芝在葬禮上哭得像個孩子，從陌生到熟悉，從隔閡到理解，從年輕到白頭，他們用一生證明了什么叫做"相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