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創】文/汐溟

當事人合作制作動畫電影，一方負責出資，另一方負責制作，約定制作進度與付款進度一致，但未約定制作進度的依據、標準。對制作進度產生爭議時應如何衡量？

合同內容

2024年2月，甲、乙簽訂《影片聯合出品合同》，約定雙方合作制作動畫電影，甲負責出資，乙負責制作，制作進度應與投資款支付進度一致。投資款1億元，其用途應為影片制作費。投資款分四期支付。甲如遲延十日支付投資款，乙有權解除合同，已收投資款不予退還。合同未對制作進度作具體約定，未約定計算的標準或衡量的依據。

履行

甲支付前2期投資款合計6000萬元，但乙未向甲交付制作成果。乙通知甲支付第三期投資款，甲要求乙提供已完成的制作成果，乙向甲交付后，甲認為其已支付60%的投資款，乙應完成影片60%的制作工作，但乙的制作進度遠遠低于其付款進度。乙的制作進度僅為30%，故其拒絕乙支付第三筆投資款的請求。

爭議

乙主張，甲未按約支付第三期投資款，構成違約；甲主張，乙制作進度低于付款進度，其有權行使抗辯權，故不構成違約。

問題

案爭合同只約定制作進度與投資款支付進度一致，但未約定制作進度的衡量標準，雙方對此產生爭議，應如何分配舉證責任？應以何為依據？

評析

甲、乙聯合出品動畫電影，甲的主要義務是為影片提供資金，乙的主要義務是制作影片，而且合同約定制作進度與付款進度一致，如果制作進度低于付款進度，乙構成違約，甲有權拒絕其付款請求。該案爭議焦點在于雙方對制作進度提出不同的主張，乙主張制作進度與付款進度一致，即完成60%，甲主張乙只完成30%。對此，本文認為，雙方均有舉證責任，但主要舉證責任在乙。

當事人對自己提出的主張，有責任提供證據，對自己提出的訴訟請求所依據的事實或者反駁對方訴訟請求所依據的事實，應當提供證據加以證明，但法律另有規定的除外。《最高人民法院關于適用<中華人民共和國民事訴訟法>的解釋》第九十一條規定：“人民法院應當依照下列原則確定舉證證明責任的承擔，但法律另有規定的除外：(二)主張法律關系變更、消滅或者權利受到妨害的當事人，應當對該法律關系變更、消滅或者權利受到妨害的基本事實承擔舉證證明責任。”

案爭合同只約定制作進度應與付款進度一致，但未約定制作進度如何衡量。制作進度，實為制作完成度，一般情形下，動畫電影的制作進度可以有兩種衡量標準：已完成制作成果的價格與總制作費的占比及其他固定參照物如劇本或影片時長，但劇本中場次的時長并不均衡，故以影片時長作為衡量依據更為合理。依據制作費的占比標準，通常合同會以附件形式約定各個工作內容的價格，如角色構圖、建模等成果的數量及價格，如劇中包含十名角色，每個角色的設計費為5000元。發生爭議時，根據交付的工作成果內容、數量及價格計算制作費價值。以影片時長作為衡量標準，則是根據以完成的影片素材時長與合同約定的影片總時長占比來計算。前述兩項標準，需要滿足不同的條件。以制作費作為依據，需要合同明確約定影片不同成果的具體工作內容、數量及價格，以時長為依據，需要合同約定影片的時長。缺乏前述條件，各自均無合同依據，均無法成立。

該案中，合同既未約定與每筆投資款相對應的影片制作量及成果內容，無法考察每筆投資款支付后乙應完成的制作任務，也未約定制作成果的具體內容及對應的制作費及價格，即未約定模型、綁定、渲染等工作內容的數量、價格。在僅有乙交付的制作成果，無對應數量及價格的情形下，無法計算制作成果的制作費金額，進而無法通過以制作成果的制作費金額與總制作費占比的方式來確定制作進度。若合同約定有時長，在無法以前述方式認定進度的情形下，以影片素材時長與總時長的占比來認定較為合理。

雙方因制作進度產生糾紛，對制作進度的確定是認定雙方是否違約的前提。雙方對制作進度均提出具體主張，對于各自的事實主張，各自均有證明責任。甲主張制作進度為30%，應對其主張作出合理解釋并提供證據予以證明。同理，乙對于其制作進度為60%的主張也負相應責任。對于各自的主張，在均無合同約定作為依據的情形下，首先應合理解釋、說明其主張，其解釋、說明應該誠信、公平，符合交易習慣，不得違反情理或一般的認知，應能通過初步審查，具備被采信的可能；其次，對于主張的事實，需提供證據予以證明。

該案中，甲、乙均負舉證責任，但乙的舉證責任顯然更重，在雙方均無法證明其事實主張時，乙應承擔更為不利的后果。因為乙負責影片制作，制作系其主要義務，制作進度系制作的范疇，在因義務的履行產生爭議時，通常應由履行方承擔舉證責任；而且，糾紛的發生的直接原因是乙向甲提出支付第三期投資款的主張，甲以乙違約為由拒絕，產生乙收取投資款權利受到妨害的結果。作為主張權利受到妨害的當事人，乙應對權利受到妨害的基本事實承擔舉證責任。

本文認為，若合同未約定影片不同制作成果的數量、價格但約定有時長，以影片素材時長與約定時長占比認定制作進度較為合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