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無權要求退還投資款

【原創】文/汐溟

當事人聯合投資影片，一方的主要義務是對影片出資，主要權利是按投資比例享有發行收益權和署名。影片上映時未獲署名，該方當事人能否解除合同，要求退還全部投資款？

合同約定

2021年5月29日，甲、乙簽訂《影片聯合投資合同》，約定雙方共同投資電影，乙投資金額600萬元，享有影片發行凈收益的5%，甲負責影片的立項、拍攝、制作、送審、宣傳及發行等，乙享有“聯合出品方”的署名。

履行

2022年1月25日影片首映，但在公映影片中未標明乙為“聯合出品方”。

訴訟請求

乙主張甲違反署名義務，構成根本違約，其訴請解除合同，要求甲退還全部投資款。

處理結果

支持解除請求，駁回退還全部投資款的請求。

評析

影片聯合投資合同關系中，署名是否為當事人的合同目的存在兩種觀點，一種觀點認為當事人投資影片，署名和分配發行收益均是其合同目的，署名是無形財產權，在其無法實現時，當事人有權解除合同；另一種觀點認為，當事人投資影片的主要目的是為了取得發行收益，經濟利益是其主要的訴求，署名的價值不易評估，但通常不是當事人主要合同目的，署名無法實現時，不能據此解除合同。

該案中，法院持第一種觀點，認為署名是投資方的合同目的之一，甲未給予乙署名，構成根本違約，乙有權解除合同。本文認為該種處理方式值得商榷。甲、乙之間聯合投資影片，甲負責報審、拍攝、制作、宣傳和發行，乙的主要義務是對影片出資，主要權利是分配發行收益和署名。影片已經上映。甲已經履行了報審、拍攝、制作、宣傳和發行義務，合同大部分義務均已履行完畢，在結算收入后即終止。于該種履行階段解除合同，消滅交易并非主流的處理方式。多數情形下，解除訴請被駁回的概率更高。

解除通常與退還投資款相伴。但不可一概而論，須結合具體履行情況而定。退還投資款的請求依據有二：恢復原狀和賠償損失。乙的主要義務是支付投資款，甲收取乙投資款后用于影片的拍攝、制作或其他必要的用途。如果乙支付投資款后，甲未實際使用投資款，未啟動項目，影片未籌備、開機拍攝，則乙實際未履行合同義務，該情形下解除合同具備恢復原狀的條件，甲應將收取的投資款退還乙。如果乙支付投資款后，甲履行合同義務，則根據履行情況和各自的過錯等因素處理投資款。具體而言，甲嚴格履行拍攝制作及宣發義務，乙所付投資款已被用于影片項目，轉化為影片及收益權，則投資款不能恢復原狀；此外，基于退還投資款系賠償損失請求權的性質，賠償損失以違約行為與損害后果之間具有因果關系為要件，乙所付投資款已轉化為收益權，在甲未作出拒絕分配發行收益表示的情形下，乙的收益權能夠實現，支付投資款與結算發行收益具有給付與對待給付的關系，甲若同意向乙結算收益，則乙支付的投資款已可獲得對待給付，可實現權益訴求，無法再退還。而且，甲的違約行為是未給乙署名，該違約行為產生的損害后果不是乙發行收益權的喪失，而是署名未實現，是無形財產權的喪失，未給乙署名的違約行為導致署名未實現的損害后果，甲賠償無署名損害后果即足以使乙實現權利救濟，乙以其署名未實現為由要求甲退還投資款欠缺依據。

應予注意的是，即便甲未嚴格履行拍攝制作宣發義務，在合同解除時，投資款也未必會足額退還，如果對于合同的解除雙方都有過錯，對無法履行的均有責任，或者雙方均有違約行為，那么應根據各自的過錯及違約行為分配責任，投資款只能部分返還。

參考判例：

一審：北京市朝陽區人民法院（2019）京0105民初18918號民事判決書

二審：北京市第三中級人民法院(2021)京03民終6296號民事判決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