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創｜路之遙 編輯｜苗正

時間進入2025年，正當智能駕駛的戰事愈演愈烈之際，長城汽車傾力孵化的“智駕獨角獸”毫末智行卻迎來了一場突如其來的“高層地震”。

根據36氪報道，毫末智行董事長張凱已于日前提出離職，去向未明；而之前的4月，毫末智行技術副總裁艾銳與產品副總裁蔡娜也先后離去。在不到三個月的時間里，董事長、技術、產品三位高管相繼離開，這對任何一家高速發展的科技公司而言，都無異于一場劇烈的震蕩。

毫無疑問，這個曾經的“中國第一個自動駕駛獨角獸”，就此來到輿論的風口浪尖。只是，與其將此視為一場危機，我們或許更應該把它看作是毫末發展道路上一個必然的“成年禮”。它迫使我們和企業本身，去重新審視其獨特的優勢，并思考在陣痛之后，長城汽車那宏大的“智駕夢”，總是會以一種更成熟、更堅定的姿態，走向未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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毫末的“黃金”出身

成立于2019年11月的毫末智行，脫胎于長城汽車的技術中心。它的前身可以追溯到2015年的長城汽車高級駕駛輔助系統（ADAS）團隊。這樣的出身，自然賦予了它與生俱來的巨大優勢。

作為長城汽車的“嫡系”，毫末從成立之初就不必像其他初創公司那樣，為尋找客戶和訂單而四處奔波。長城汽車旗下魏牌、坦克、歐拉、哈弗等眾多品牌，為其提供了龐大且穩定的量產項目，使其能夠快速將技術落地，并積累寶貴的量產經驗。為長城中低階輔助駕駛的主力供應商，毫末成立以來先后量產了高速道路的無圖NOA、記憶行車與泊車功能兩套產品，分別在魏牌摩卡（參數丨圖片）、坦克300城市版、哈弗神獸等20余款車型使用。

依托長城汽車數百萬輛的龐大保有量，毫末還擁有一個天然的數據采集和迭代平臺，后續推出的雪湖數據智能體系MANA（后升級為 DriveGPT），正是建立在這片數據“金礦”之上，旨在通過數據驅動，實現智能駕駛算法的快速迭代。

借助長城持續的投入，毫末智行一度也風光無數。2021年底，毫末智行一度獲得近 10億元的A輪融資，當時估值超10億美元，正式躋身行業獨角獸，投資方包括美團、高瓴創投、高通等。在當時的時間點上，也是長城叫板新勢力、投身智能化的重要戰略性布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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毫末的核心困境與身份之惑

然而，4年之后的今天，毫末的局面卻大不一樣了。

一個首要的問題就是，毫末在城市NOA的比拼上有些掉隊。按照最初的計劃，魏牌的摩卡車型就應該在2023年搭載由毫末提供的城市NOA功能，成為行業首款落地通自動駕駛芯片8650的車型。但這個計劃最終跳票，高端輔助駕駛的落地往后又推遲了一年。另一方面，長城內部也在找尋更多的Plan B。比如去年，另一家智駕公司元戎啟行的端到端方案就在魏牌旗下的多款車型上搭載，而長城也直接選擇了投資元戎啟行，加深雙方的合作。

毫末的不順利源自多方面，而其天生的身份特殊，大家也時常諱莫如深，不愿多談。對毫末來說，它究竟是長城汽車的一個“內部研發部門”，還是一個志在賦能全行業的、獨立開放的Tier 1？這個問題的答案始終是模糊的。盡管毫末一直強調其獨立性，并積極尋求外部客戶，但其與長城汽車過深的“血緣關系”，使得其他車企（尤其是長城的直接競爭對手）在選擇其方案時，難免心存芥蒂。

這種身份的模糊，一是導致了毫末智行“外供”業務的步履維艱，二則會在毫末在長城內部地位收到影響時無法提供其他的發展機遇。

盡管毫末前后也曾獲得一些二線品牌和商用車項目的訂單，但與華為、大疆等第三方供應商相比，其外部市場的拓展成果遠談不上顯著。絕大部分的營收和項目，依然高度依賴長城汽車的“內部輸血”。這使得毫末的商業模式，更像是一個“成本中心”而非獨立的“利潤中心”，其估值和發展前景也因此受到了限制。

在外部競爭上，今天的智能駕駛賽道也進入到了一片“血海”。向上看，有華為這樣的“巨無霸”，提供從技術到品牌、渠道的全棧式解決方案；向旁邊看，有大疆車載這樣以極致性價比和可靠性著稱的“成本殺手”；向內部看，以比亞迪、小鵬、理想為代表的車企，則堅定地走上了“全棧自研”的道路，根本不給第三方供應商機會。

當智能駕駛從“技術競賽”轉向“成本與體驗競賽”時，壓力陡增。市場不再僅僅為“期貨”買單，而是要求供應商提供成本可控、體驗穩定、能夠快速大規模量產的成熟方案。這對毫末的技術落地能力、供應鏈管理能力和成本控制能力，都提出了前所未有的考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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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字路口的艱難抉擇

此次高層人事動蕩，或許是毫末發展至今的有一個關鍵十字路口。有消息稱，毫末智行的將來有可能會和大卓智能被合并入集團研究院一樣，成為長城汽車研究院的一部分。不過在這個還為時過早的時間點，我們大可以大膽的預測一下，擺在毫末智行面前的幾個選擇：

選擇一：回歸與深化——成為中國的“現代摩比斯”

放棄對外供的執念，徹底回歸長城體系，成為像現代汽車集團旗下的摩比斯（Mobis）那樣的超級“內部供應商”。專注于服務好長城旗下的所有品牌，將技術與長城車型的產品定義、電子電氣架構深度融合，實現極致的垂直整合與成本控制。這或許會失去星辰大海的想象力，但能換來更穩固的基本盤和更清晰的戰略定位。

選擇二：徹底獨立——走向真正的市場化

這是一條更艱難的路。它需要長城汽車以更大的決心“放手”，甚至引入更強大的外部戰略投資者（而非車企），從股權結構上實現真正的獨立，從而打消外部客戶的顧慮。但這需要巨大的勇氣和資本運作能力，也面臨著短期內失去長城“輸血”的風險。

選擇三：聚焦與差異化——

做“小而美”的專家 在全棧方案競爭不過華為，成本控制難敵大疆的情況下，毫末或許可以收縮戰線，專注于其最擅長的領域。例如，憑借其強大的數據智能體系（DriveGPT），成為一家專注于提供AI數據處理、模型訓練和仿真測試的“數據服務商”，或是專注于為特定場景（如末端物流、商用車）提供高性價比的智駕解決方案。

最終，毫末智行的這一系列人事變動暴露了OEM孵化的科技公司在走向市場化過程中普遍存在的“斷奶”陣痛，是中國眾多傳統車企在智能化轉型中的一個縮影。

高管的離去，帶走的是寶貴的經驗和穩定的軍心，但同時也可能為新的變革掃清了障礙。對于接棒者和長城汽車而言，現在最需要的，或許不是急于尋找下一個“明星經理人”，而是靜下心來，為毫末的未來，選擇一條真正清晰、堅定且能夠走下去的道路。長城的“智駕夢”能否繼續，答案就在這次抉擇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