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瀾真的走了。
一個人在香港,吃了半碗艇仔粥,然后就瀟瀟灑灑地離開了人間。臨走前還嫌米不夠軟。
這老頭兒,走得也太有“蔡瀾”了點吧。
利是紅包一個個發下去,給照顧他的保姆和護理,一邊寫卡片一邊笑呵呵地交代:“去買甜食吧。”
你想啊,一個人知道自己要走了,手腳已經不太利索了,嘴巴還是念著甜的。他沒有交代身后事,沒有說不要哭、不要懷念,他說的是:“去買甜食。”吃點好的,開開心心的。
他不是那種留戀世界的人,他是喜歡生活的人。
人這一輩子,真不就圖一個“吃得開心”嗎?蔡瀾說,是的,圖這個。
他不是那種咬牙活著的人。他活著的時候,是把每頓飯都當告別酒來吃的。朋友來了要吃,大病出院也要吃,活著當然要吃,快走了,更要吃。
他一生嘻嘻哈哈的,好像沒認真過。其實你看得出來,他認真地在過一個不認真的人生。他不自憐,不抱怨,不纏人。他最煩“死死糾纏的女人”,說得輕巧又坦白。
“見一個愛一個”不是口花花,是他真的在認真對待每一場歡喜,哪怕只是一場注定沒有結尾的遇見。
比如久美子。
一個笑聲好聽的日本女孩,一場學生時代的戀愛。多年之后,她帶著一對雙胞胎回來看他。更多年之后,她得了老年癡呆,已經不記得他了。他還是買了花,撐著拐杖跑去巴黎探望她。
他沒說“我等你”,也沒說“我放不下”。他只說:“遲了,一切都遲了。”
這個老頭子,看起來風流,看起來玩世不恭,嘴巴里說著“渣得明明白白”,骨子里全是柔軟的部分。他一點都不怕老,不怕死,他怕的是,來不及。
來不及吃那碗軟米粥,來不及把最后一句話說給某個人聽,來不及再見一次熟悉的背影,來不及再認真地愛一次。
所以他寫書,寫“食極唔肥”,寫“吃好睡好”。寫著寫著就老了,寫著寫著朋友都走了,倪匡走了,黃霑走了,金庸走了。
他也準備走了。他從來沒說過自己不舍得。他舍不得的不是離開,是還有好吃的沒試過,還有笑沒笑夠,還有話沒講完。
你知道嗎?他走的時候,床頭還放著寫到一半的書法。真的很蔡瀾。字寫到一半,人也走到一半。
他不覺得遺憾。他的人生,從來沒有“完整”這種說法。他吃到哪兒算哪兒,愛到哪兒算哪兒,字寫一半也是寫了。挺好。
很多人說他這一輩子沒結婚沒孩子,死的時候身邊也沒親人。這種說法太小氣了。他不是一個需要別人證明價值的人。
他活得開心,就是他的價值。他讓人開心,那就更好了。
他是蔡瀾啊,香港最后一個瀟灑的老頭,活成了一杯滾燙的清酒,喝起來辣,一口吞了之后,胃里又是暖的。
眼眶太熱。蔡先生,您真是——比甜食還甜,比人間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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