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問

問：此既屬漸，漸相如何？

答：舊有五時：初為《提謂》，為人天教；第二時，即三七之后，十二年前，說三乘有行，未說空行，即《阿含》等；第三時，即成道后三十年中，說三乘空行，謂《維摩》、《思益》、《大品》等；第四時，成道后四十年中說一乘，猶未分明演說佛性常住實相，說無常佛果為真實，即《無量義》、《法華》等；第五時，即《涅槃》、《大悲經(jīng)》等。今謂：乍觀可爾，理即不然。《提謂》中明長生、不起法忍等。

今謂：不應(yīng)獨在人天之教。

又云：第二時十二年前者，五年說《大般若》，七年說《般舟》，九年說《鴦掘》，十年說《如來藏》，皆明佛性實相。又第二時說《十地經(jīng)》，又《大般若》云鹿苑無量人得無生忍等。故知且依古義五時為定，恐厭文繁，且略應(yīng)止。

今謂：具如古德廣有破斥，非此可論。

第十一問

問：舊義既然，更有新義不？

答曰：新經(jīng)義者，頓教大乘，但唯一時，不從小起。教被唯一。若漸大之教，乃有三時，如《解深密經(jīng)》：「為勝義生菩薩，依三性說三無性。」「勝義生白佛，初于一時，在痆斯仙人墮處鹿苑林中，為發(fā)趣聲聞乘者，以四諦相，轉(zhuǎn)正法輪。有上有容，未了義故。第二時中，唯為發(fā)趣大乘者，依一切法皆無自性、無生無滅、本來寂靜、自性涅槃。以隱密相，轉(zhuǎn)正法輪。斯處甚奇，甚為希有。亦是有上所容受，猶未了義，亦諸諍論安足處所。世尊于今第三時，普為一切乘者，無容是真了義，非諸諍論。」

今謂：彼經(jīng)是第三時，故此菩薩不說后品，后聞法得益。具結(jié)大小，二道不同。乃以《阿含》為第一時，隱密說有，不明有者，有其何性？第二時中，隱密不了，而生諍論。第三時中仍存諸乘，故云一切，以有諸故，驗未會三乘。

第十二問

問：《深密》既然，如何判釋？

答曰：第一時，隱密說有，未說于空；第二時者，隱密說空，謂《般若》等；第三時者，顯了說有，有依他、圓成故也，謂《華嚴》等，亦顯了說空，空所執(zhí)性。

今問：《般若》之中有圓成不？若其無者，實相般若，如來種智，色心乃至無上菩提，一一皆云一切智智清凈。〈三智品〉中三智一心，名為佛智。又此《解深密經(jīng)》為是《法華》前耶？后耶？《涅槃》既明五時，驗此既在《法華》前，道理未有《深密》后事。又復(fù)不辨鹿苑已前，信知只辨中間三味。

又曰：《金光明經(jīng)》亦明「三種法輪，謂轉(zhuǎn)、照、持」。「轉(zhuǎn)」謂四諦法輪為空，「照」謂照有照空，「持」謂非空非有，可任持故。

今謂：何經(jīng)無此有空等三？

又曰：新醫(yī)、舊醫(yī)。新醫(yī)即第三時也。頓悟之機，一果之證，無三時教。若機漸成，定有三時。此經(jīng)三周說一乘處，多被聲聞。先說《般若》，已教其空，破彼有病。不愚于法。既信解已，今說第三時，令其歸趣。為顯第三真實之教，故說此經(jīng)。故與《金光明》、《解深密》同第三時。

今謂：三教、三時，其義各別，不可以二經(jīng)同《解深密》。《金光明》通立大乘，有等三諦，何關(guān)漸三？《涅槃經(jīng)》二醫(yī)相對，本譬邪正兩常，故與漸教永別。《涅槃》幸有五味，何不用之？復(fù)順論文，何為固執(zhí)？《論》云：「依法者，如《經(jīng)》過去諸佛，以無量無數(shù)方便、種種因緣、念觀、方便說法，是法皆為一佛乘故。如是等譬喻者，如依牛有乳、酪、生、熟蘇乃至醍醐，此五味中醍醐第一。為小乘如乳，大乘如醍醐。故以此喻，明大乘無上。諸聲聞等，亦同大乘無上。聲聞同者，示諸佛如來法身之性，同諸凡夫、二乘，法身平等。」《論》與《涅槃經(jīng)》合，何事固違兩經(jīng)？復(fù)是終窮《論》，解終窮之《經(jīng)》。何事卻引不了之教？彼部若了，何以通小？通小若了，此經(jīng)亦應(yīng)卻得小果。若得小果，何會之有？

第十三問

問：何名顯機？

答曰：依《涅槃經(jīng)》唯有一機。然性有二種：一、理性，如《勝鬘》說如來藏；二、行性，如《楞伽》說如來藏。前皆有之，后或有無，談有藏?zé)o，說皆作佛。

今謂：若唯一機，何以二三？二三是機，不應(yīng)唯一。唯言表獨，一切不開。若諸教更開，則唯言成誑。徒立二藏，二無二也。理必行在于當(dāng)，行必理在于昔。豈有前皆具有，令后或有、或無？若弘教者，談有藏?zé)o，過在談?wù)摺Ｈ粞栽诜穑?jīng)無此言。經(jīng)無說有，增謗之義，理在于斯。

又曰：依《善戒》、《地持》，有二種性。所謂有無，彼經(jīng)論云：「性種性者，無始法爾，六處殊勝，展轉(zhuǎn)相續(xù)。」此依行性。無種性人，雖復(fù)發(fā)心，勤行精進，終不能得無上菩提。但以人天而成熟之，即無性也。被有此依行性，非被于無。

今謂：何不云無性，是決定聲聞？而云是人天種性？若爾，則有二種無性，二乘之人，尚判為無。三途四趣，道理非有。

今問：勤行之人，幾時不得？即知定屬無性之人，況講說者復(fù)不勤行，則有無俱無。是知不曉一切教中，咸具折伏、攝受二義。如毒天二鼓，藥珠兩身，是故《論》中，有眾生意樂意趣。于一事中，或呵、或贊，豈可聞五性，便謂人天二乘永無？睹一性宗，乃言一切皆有？故《大論》云：「說人天教者，譬如王子從高墮下，父王接以人天繒綿，令不至三途之地，而成大損。」故說善戒且免三途，嘆于滅想，令脫果系。豈可聞有即生有見，聞無便謂永無？處處生著，引之難出。

第十四問

問：此經(jīng)下文〈妙莊嚴王品〉，八萬四千得法眼凈，為是何位？

答：是被聲聞，傍利益故。

今謂：若爾，何經(jīng)不然？諸大乘經(jīng)，皆有二乘聞大獲小，二子勸王，聽《法華經(jīng)》，聞經(jīng)乃成，令得小果。此典何名唯為會三？諸教之上，其言徒施，唯一佛乘，有言無實。〈藥王〉十喻，空嘆芭蕉。〈法師〉三說，全同泡沫。

又曰：《涅槃》三種病人，此經(jīng)三草二木，逆次配于三時教也。

今謂：三時豎經(jīng)一期，病人、草木橫判人法，如何以橫而判于豎？信用《深密》亦是胸襟。

又曰：《般若》云：三乘定性，及不定性。此經(jīng)大乘，無復(fù)定性。

今謂：在《般若》中，有定、不定。若入今經(jīng)，無復(fù)定性。若至此經(jīng)，猶尚不轉(zhuǎn)。暫名為定，發(fā)在界外故也。《般若》仍挫，故有不同。

又曰：《楞伽》五性三乘，及以定性無性，無性即是闡提之人。《勝鬘》四性，亦復(fù)如是。

今謂：此并猶在不了抑揚教故，不可引權(quán)以證實教。

第十五問

問：云何名為宗旨？

答曰：教乃有三，宗即有八。言教三者：一、多說有宗，《阿含》等是；二、多說空宗，即《中》、《百》、《十二門》、《般若》等是，雖多說空，亦不違有；三、非空有宗，即《華嚴》、《深密》、《法華》等是。

今謂：《凈名》、《楞伽》為屬何教？若《阿含》明有，何故《中含》中說《大空經(jīng)》？其經(jīng)最廣，廣明二空。二乘證空，為與《阿含》空所證同異？所證若同，空有乖諍；所證若異，小教兩分。乃至《成論》所明空理，猶屬小攝。所言二多說空，指《中》、《百》等者，論申于經(jīng)，何不兼指所申之經(jīng)，而獨引能申之論？縱引《般若》、《百論》等破邪，《般若》等顯正，復(fù)云等者，為攝何經(jīng)？何惜更引三兩部類，而單引《般若》，直云等耶？又《般若》中有〈三智品〉，品中純明三種智慧：「一、一切智是聲聞智；二、道種智是菩薩智；三、一切種智是佛智。」聲聞智既屬于空，而菩薩、佛智，不可同小。又《般若》中，若以十八空為頭，以對諸法，稍似明空。若以六度、四諦、真如、法界、法性、平等性、離生等為頭，則一切皆有及非空有，豈可唯空？又十八空為頭，乃云更互清凈，不必唯空。又若云《般若》為二乘說空，是則《般若》諸經(jīng)，何殊二乘之典？鹿苑二乘，先以證空，更為說空，增其小習(xí)。何益增進耶？又《般若論》中：明一切實等四句不同。又云：《般若》如火聚，四邊不可取，不可取而取。應(yīng)四句，取之何獨空耶？若言非空、非有，指《華嚴》、《深密》、《法華》等經(jīng)，《凈名》、《楞伽》攝屬何教？《華嚴》始終只明四十二位，住前先修十梵行空，得入初住，一身無量身，平等妙法身，湛然應(yīng)一切。豈唯雙非？〈入法界品〉諸善知識，善財于善知識所，各得無量法門。或云如幻，或云最勝光明，或離欲際，挊沙算法等一切法門。又云：「一一塵中一切剎，一一剎中一切塵。」塵剎、剎塵亦復(fù)然，身土、土身亦皆爾。何曾獨云一雙非耶？又《阿含》部內(nèi)，處處文中，皆離斷常。雙離豈非雙非文耶？又《法華》若與《華嚴》、《深密》同一教者，法相大小，及記大小，亦應(yīng)合同。何故二乘于《華嚴》迷大？于《法華》會小？于《深密》中，大小并陳？若異法同教，一切諸異。只應(yīng)皆同，何須立異，而異于同？雖辨三時，又不成別，一一時中，同不成同，如是不成，其過無量。

第十六問

問：何名宗八？

答曰：一、我法俱有宗，即犢子部；二、有法無我宗，即薩婆多等；三、法無去來，即大眾部；四、現(xiàn)通假實，即說假部；五、俗妄真實，即現(xiàn)出世部；六、諸法但名，即一說部；七、勝義皆空，即《般若》部等；八、應(yīng)理圓實，即《法華》等。《成實》當(dāng)?shù)谒模窠?jīng)一乘為宗。

今謂：《般若》之外，皆一乘為宗。此記聲聞，余處皆爾。《般若》之中有〈廣乘品〉：「一切諸法皆摩訶衍。」豈非大乘？大寧非一則一切大乘，無非一乘。《大經(jīng)》云：「一切眾生悉一乘故。」又宗猶尊也，尊者主也。宗既一教之主，寧可主一教多？云何教三，宗乃八耶？若言教八，宗唯一者，六前在小，小乘但是宗計之宗，則非宗尊之宗也。若六可為六，亦應(yīng)為十八，何但六耶？若小乘部，別則分為六宗，《般若》等經(jīng)，宗應(yīng)隨部。何以合《華嚴》等共為第三？

第十七問

問：亦曾聞?wù)f，諸品得名，各各不同。其相如何？

答曰：唯蓮華一名，諸釋同異。自下諸品，所釋得名，悉皆不殊。什公云：蓮華者，奔荼利迦。新經(jīng)論中說。青、黃、赤、白，梵云：「殟鉢羅、俱某頭、鉢特摩、奔荼利。」如次以對，四色不同。今是白華。準下文云：放白毫光，有大白牛故也。

今問：對白甚善。許車之時，何故不云羊車、鹿車、大白牛車？何惜白字，而略白著之耶？

又曰：理、教、行、果為蓮華。下文具有理等四相。

今問：何故有時即云《無量義》中但說理、教，《法華》中惟明行果？一家之說，自語相違。何故復(fù)云三周明境？境只是理，〈壽量〉明果，果非教、行。若總一經(jīng)，通明此四。是故題中具此四者。

今問：三周正當(dāng)跡經(jīng)大旨，何以但境？流通中應(yīng)當(dāng)品品皆具四法。何以增減多少不同？

又曰：法即是妙，是蓮之華，即是持業(yè)、依主二釋。亦可大法之妙是依主釋。亦可妙法如蓮華，持業(yè)釋。亦可《妙法蓮華經(jīng)》是持業(yè)釋。若俱是理，亦持業(yè)釋。若妙法是理，經(jīng)即是教，即依主釋。

今謂：前何故云教、理、行、果？今離持業(yè)、依主多釋，乃棄行、果，但取教、理。故知妙法二字，教則俱教，理則俱理，余二亦然。故知蓮華，但譬四法耳。等是帖于六釋，何以不華含蓮，為有財釋，華繞于蓮為鄰近釋？華因非實，為相違釋？四色相望，為帶數(shù)釋？六釋皆悉全具四法。

第十八問

問：下諸品名，得名如何？

答曰：二十八品，以為四例：一、義有十五；二、義有十；三、義有一；四、不定有二。

初、十五者，又為四：從法為名有四，謂〈方〉、〈信〉、〈持〉、〈陀〉。從譬有三，謂〈譬〉、〈藥〉、〈化〉。從人有四，謂〈法〉、〈提〉、〈常〉、〈妙〉。從事有四，謂〈序〉、〈授〉、〈踴〉、〈屬〉。

二、義十中又為三：從人法有八，謂〈學(xué)無學(xué)記〉、〈如來壽量〉、〈法師功德〉、〈如來神力〉、〈藥王本事〉、〈觀音普門〉、〈嚴王本事〉、〈普賢勸發(fā)〉。能所但一：〈分別功德〉。因果但一：〈隨喜功德〉。

三、義有一：〈五百弟子授記〉。

四、不定有二：〈安樂行〉、〈見寶塔〉。

今謂：屬對甚佳，終成不見《法華》之文異諸經(jīng)處。

又曰：隋朝岌法師譯〈藥草品〉，后添半品。《正》、《妙》二經(jīng)及《論》俱無。

今謂：此大不曉，應(yīng)是聞《正經(jīng)》名，未曾親讀。《正》本具有，如何云無？言句少殊，義理不別。若爾，引用《正經(jīng)》，未可依據(jù)。

又曰：有彰品次第，子欲聞乎？

今謂：下文釋經(jīng)，品品皆立三門解釋。來意即是品之次第，何煩預(yù)談，空費光景？

又曰：更有明品廢立，亦欲聞耶？

今謂：至下廢處，但知廢之，何須此述？

第十九問

問曰：略知文前，正釋如何？

答曰：不取古人，今為三段，以序為序，次八品為正，余為流通。

今謂：述而不作，信而好古。又有明稽，古者可憑。何以依嘉祥而隱其名？分章段而越其則？嘉祥是天臺弟子，用義仍未深奧。稟其法者，乃天臺之孫，如何不順祖考之令？

又曰：隋朝有遵法師，以〈方便〉下二十七品俱為正說，凡有益處，皆名正經(jīng)。

今謂：有益為正，一往似通。具如諸品之末，縱無聞品益人，亦有行之獲利。雖然，終失佛自被機而為正經(jīng)，告令宣弘，而為轉(zhuǎn)利。又失滅后正、像之益，不順佛所付囑之言，不順菩薩發(fā)誓之意。

又曰：說一乘處，以為正經(jīng)，非一乘處，非為正宗。此則不如遵師益處為正，如〈陀羅尼〉及以〈勸發(fā)〉，不說一乘，而亦獲益。

今謂：初聞遵釋，欲嫌奢慢，及聞八品之外，不明一乘，卻不及以遵師通勢。若等，是唯八品為說一乘，則余者皆無。何獨此二？〈勸發(fā)〉之中總攬一部以為四法，撮要授柄，而云非經(jīng)，一何謬耶？〈陀羅尼〉聞護經(jīng)力大，乃至有「能護持其名，福不可量。」故總信一乘，功深利廣，是故獲益。若總聞非一，護總無功。總聞、總護若非，別聞、別記何益？此二既爾，余例可知。

第二十問

問：更有余意，只如向耶？

答曰：亦可〈方便〉至〈持品〉明一乘境，〈安樂〉、〈踴出〉明一乘「行」，〈壽量〉下五，明一乘「果」。何者？三周說「境」，令知權(quán)實，勸應(yīng)舍權(quán)，而取于實；聲聞聞此，遂便得記。說「行」令知，因之是非，勸令學(xué)是除非，由斯《踴出》。說「果」令知，身之真化，證之果因；勸識于化，求證于真；漸獲因果二位勝德，菩薩知此，遂便道證，具顯因果所成勝德。須征因果，權(quán)實真化。

今問：若八品為正，正唯說「境」，何以進趣令至〈持品〉？若言〈安樂〉是「行」，若從所行，行即屬法；若從能行，行即有人；若無人者，何以經(jīng)言：「菩薩摩訶薩，于后惡世，云何能說是經(jīng)？」若言無境，何以文云：「觀一切法，空如實相」？若言無果，成外道因，戒取所攝。經(jīng)何故云：「能令眾生至一切智地」，乃至「夢中行詣道場」？若說果非果、現(xiàn)證是果，〈壽量〉說往，余品說當(dāng)。當(dāng)果若非往，果寧是「從顛倒生故說」？說豈非教？〈壽量〉下五，判屬果者，〈壽量〉可爾，余四如何？《分別功德》報恩供養(yǎng)及以授記，記果在當(dāng)，何名為果？若當(dāng)果為果，義同向說，何獨此五？〈隨喜〉下四，準此可知。若言相從生者，即名為果，一切皆從〈方便品〉生，遠從鹿苑最初成道，故亦不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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