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0人,擋住了5600人,在朝鮮的一個山頭,四天四夜,打成了絞肉機,他們不是沒退路,是知道退了就沒人再上。
沒人知道的山頭
天德山的名字,地圖上不顯眼,連地形圖都要放大兩級才能看清,它是個不起眼的小山包。
低矮、裸露、沒樹,石頭山,可一條重要補給線就穿過它的山腳,天德山成了命門。
1951年秋,美軍發現志愿軍防線出現間隙,偵察機拍到的照片顯示,天德山附近兵力稀疏,只有一個連在頂上,一個連?他們不信。
五連接到命令時,誰都不知道這座山后藏著什么,連長楊寶山只帶了130人,走了三夜,夜里翻山,白天躲樹林。
沒馬,靠人抬迫擊炮,有人提議拆炮,減重,楊寶山一句話:“炮拆了就成廢鐵。”
他們上山時,天剛亮,腳踩的是碎石和彈殼,陣地前有人遺體,臉都看不清,那是之前守山的兄弟,來不及下撤。
楊寶山
“這里能守?”副連長低聲問,楊寶山點頭:“上來了,就得守。”
10月1日,山下出現美軍,不是幾人,是幾百人一列,像趕集,他們穿灰綠軍服,背著火焰噴射器,還有白人軍官用望遠鏡觀察山頭。
“要不是親眼看見,真不敢信他們上來真這么多人。”炮手李萬軍事后回憶時眼睛還紅著,“連上的人全看呆了。”
美軍第一次進攻在清晨5點半,他們是騎1師的先頭部隊,火力鋪路,25架B-26從北邊掠過,投下凝固汽油彈,燃燒半小時不滅,連石頭都燒紅了。
陣地塌了半邊,迫擊炮掩體變成一個焦坑,通信員王平爬出來時半個袖子燒沒了,連滾帶爬沖到連部,喊:“掩體炸塌了!”
楊寶山沒動,他一直坐在石頭后,用望遠鏡盯著山腳,他看到一小隊敵人繞到側翼,帶著機槍。
“老尚,去右側攔住!”他轉頭喊。
尚玉芝沒回答,提槍就走,他是班長,老兵,帶過七次戰斗,每次回來都帶人全。
右側是碎石坡,無掩體,尚玉芝趴在石縫里,等到敵人露頭,第一槍打爆了機槍手頭,剩下三個美軍慌了神。
他帶兩人沖上去,近距離點射三發,一個都沒跑掉。
“炮往下打!”
中午,美軍第二輪進攻開始,比早晨更猛。光是榴彈炮,就有200多門。
有一次炸點落在連部邊,一塊彈片飛進炊事班的水桶,水立刻冒蒸氣。
后勤補給斷了,沒有熱水,沒有飯,炊事員用雪化水,干糧發到每人一塊壓縮餅干,“誰都不敢多吃”。
炮兵連想支援,可角度不夠,楊寶山下令:“平射!”
迫擊炮手看著他,以為聽錯,“真的平射?”
“拉低角度,架死了就打。”楊寶山從沒吼過這么大聲。
第一發炮彈貼地飛出,砸在美軍沖鋒線上,炸飛三人。
他們瘋了,五連不是等死,是會打回去。
第三天,美軍換戰法,先毒氣彈,再步兵沖鋒,天上落下的不是炸彈,是一團一團黃綠色的煙霧。
戰士們第一反應是捂臉,有人把毛巾泡尿水捂嘴,結果成了唯一能暫時呼吸的辦法。
白刃戰,肉搏開始
第四天,美軍終于摸上山頂,那不是普通進攻,是“圍殲”。
陣地沒有完好的掩體,人只能縮在塌掉的壕溝邊,和敵人貼臉打。
子彈打光了,有人用刺刀;刺刀斷了,用槍托;槍托劈裂,用石頭。
楊寶山抱著一塊石頭,從掩體跳出來,砸在一個沖上來的美軍頭上,第二個美軍把他刺傷,他沒叫,咬牙又砸下第二塊。
有人問他:“連長,咱們還能撐嗎?”
“撐一天是一天。”那是他最后一句話。
增援“添油”,不是撤退
整個五連傷亡慘重,高地上只剩下不到60人。
團部強行送上70人增援,分三批,夜里悄悄上山,不能一次送上去,全上去了敵人一炮轟沒了。
“添油戰術”,一股一股補,誰也不知道自己能活多久。
新兵剛到陣地,聽到的是尸體旁的手表還在響,有個班副抱著陣亡戰友的沖鋒槍,眼都紅了,“我來了,你放心。”
敵人進攻開始趨于瘋狂。第五次沖鋒失敗后,美軍調整戰術:一邊扔汽油彈,一邊用高音喇叭喊話:“投降不殺。”
沒人理,指導員閻成恩把喇叭打爆,他聲音嘶啞:“打爛這玩意兒!老子不聽你喊話!”
傷亡263人,換來一個沒退的山頭
戰斗結束后,主峰成了焦土,整座山頂被炸塌了三米,裸巖暴露,樹木被汽油彈燒成焦炭,尸體夾在工事碎石和殘枝間,分不清誰是戰士,誰是敵人。
總共280人,幸存17人,有人被埋著,被刨出來才知道活著,有人是躺著的,心臟還跳,沒幾小時也走了,真正活著的,只有9人能說話。
他們臉是灰的,衣服是血的,眼睛睜著不動。
醫護隊上山,看見陣地時停了一會兒,隊長張梅說:“我做軍醫十年,沒見過這樣的陣地,像被鑿子鑿過,人像從地里挖出來的。”
主峰四角還有沙袋、繩子、帶血的彈殼、炸碎的鋼盔,石頭上全是血漬,黑紅黑紅,像畫上去的。
最難清理的是尸體,大部分戰士沒穿軍裝,是凍破了的棉衣,連戰場識別都靠一塊布條,副營長一邊找人,一邊拿著名單念:
“楊寶山,連長,肉搏犧牲,找到遺體。”
“尚玉芝,班長,右側山口埋伏,未尋獲。”
“姚振華,排長,對坡沖鋒失聯,發現時刺刀插在敵人胸口。”
山下有五百多具美軍尸體,部分是空投時炸死的,更多是肉搏中被打死的。
手雷、子彈、鋼刺……身上都有傷痕,美軍的戰術報告里寫著:“志愿軍呈自殺式抵抗,無法突破。”
陣地沒退,火力沒壓垮他們,人也沒嚇住他們。
有人提議:“把他們帶下山安葬。”
指導員閻成恩說:“不行,死在這里的,就留在這里,誰都不能動,他們把這山頭守住了,就該留在這。”
他說這話時,眼睛腫得睜不開,臉上都是裂口。
團長站在主峰最高處,對著四面望了一圈,他沒說話,只是摘下帽子,戰士們跟著脫帽,站了半分鐘,沒有口號,沒有哭聲。
后來主峰下建了紀念碑,碑上刻的不是名字,是一句話:陣地未失,一人未退。
勝利背后,沒有勝利者的樣子
四天后,美軍撤退,夜月山攻勢失敗,天德山被列入禁區。
美軍將此次戰役代號為“裂谷行動”失敗案例,一個連打掉了一個團,還傷了他們整整兩個星期的士氣。
聯合國軍司令部開始調整戰術,減少正面強攻,改為側翼包抄、空中火力壓制,他們發現,硬碰硬,哪怕占優勢,損耗太大。
志愿軍方面,炮兵作戰總結會上,“迫擊炮平射”被首次記入戰術手冊。
同時增設“分批補充制”條目,后來稱為“添油戰術”的初型,不是教條,不是命令,是從死人堆里爬出來的經驗。
美軍將此役評價為“毫無意義的犧牲”,但在志愿軍司令部,天德山戰報上寫著六個字:
“成功延阻敵軍。”
這六個字后面,是422團整整半月的陣亡報告,最下面是5連:陣亡263人。
5連重新編制,仍叫5連,新兵來了,老兵只剩兩人,閻成恩留了下來,坐在隊列旁,看著新兵操練。
他說:“這座山不是多高,也不是多值錢,但我們的人把它守住了,就得記住。”
他說的時候沒哭,嗓子卻發啞,后來有人問他怎么撐過那幾天,他說:沒想那么多,活下來的就干到底。
在朝鮮戰場上,天德山不是最大的戰役,但這個連,是寫進歷史的人。
“天德山英雄連”,特等功,不是因為他們打贏了,而是他們沒退。
楊寶山——一級戰斗英雄。
尚玉芝、姚振華——特等功追記。
閻成恩,事后拒絕提升,他說,山上的人升不了,他也不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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